忠魂幽冥录 第六章 香炉上的线画
作者:墨九玖宸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祭台上空荡荡的,香炉里没插香柱,里面的灰都结成板状了,看样子很久没有祭祀过天神了,不过也是,老头是村里唯一的算命师,祭祀天神一直是他的事儿,后来他出了意外,唯一的关门弟子板根同志又离家出去了,估计祭祀天神的事就从此被搁置了。

  沙倌一上祭台就打着手电筒跑去看那两个香炉,整张脸差点贴上去,我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东西,就想下去,没想到沙倌咦了一声,冲曹禺兴奋的叫道:“炮爷,快看,这里好像刻的是地图。”

  地图?我愣了一下,跟着曹禺走过去一看,石雕香炉的炉身上全是雕刻出来的痕迹,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曾经好奇过,只是这些痕迹全都是一些凌乱的线条,还有各种各样奇怪的图形,根本看不出刻的是什么,而且老头也说不清,现在听沙倌一说,就忙问道:“你说这是地图?”

  沙倌点点头道:“这是线画,是一种非常简单古老的地图绘制方法,据说发明这种线画的是一个叫王离的人,大约是秦汉年间的人物,好像是个将军,我曾经在铺子里收过一些类似这种线画的拓本,但很难破解,线画全是用线条和简单的图画组成的,线条和画所代表的内容就只有绘制者知道。”

  我有点愣,就道:“那你怎么知道这是地图,而不是代表着别的东西?”

  “苏小哥,这个东西很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不过您放心,我就是靠这个吃饭的,虽然弄不清楚具体内容,但大概我还是能猜出来。”沙倌笑嘻嘻的道,笑出一脸的纯真。

  我看了他一眼,心里明白他是不打算给我细讲了,不由就有点不爽,心说老子又不抢你饭碗,至于这么小气吗?这时曹禺猛的一巴掌拍在我肩膀上,道:“别废话了,这是他家家传的,人三岁就开始在我老子店里看这种玩意儿,学了二十多年也只能看出一个大概,你就别浪费时间了,回头你要有兴趣,自己提着老母鸡问他爹去。”

  正说着,沙倌已经拿出纸笔,飞快的对着那些刻痕描画起来,几分钟后,纸上出现了一副简易地图,似乎是一片连绵不断的群山,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凹陷,像是一条山谷,山谷两侧都是万仞绝壁,在深谷两边有很多竖井一样的线,不知道代表什么意思,在这片山谷后面同样是一片绝壁,然而这片绝壁的下面却有一条小河,沙倌特意做了标注,好像别有洞天的样子。

  “苏小哥,你看你认识这地儿吗?”沙倌将地图递给我,“香炉上刻着这副地图,我估计就是你们村附近的某个地方。”

  沙倌虽然年纪小,但从小就是在曹禺老头的铺子里长大的,据说还跟曹禺下过几次墓,见多识广,二十二岁的时候已经可以独挡一面出任铺子里的大伙计,比他爹还牛叉,后来曹禺开了拍卖行,就把他要了过去,专门管理拍卖行和负责鉴赏业务,在北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气。

  听他一说,我拿过地图细细看了一遍,摇头道:“不认识,小时候我老头管的严,只许我们在村子里疯,像这种深山老林根本不许我们去。”

  沙倌将地图折起来放好,笑着点头:“也是,这种深山老林一般都有野兽出没,很危险。”

  转了一圈,没再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只好回到地面继续往前走,祭台后面是条石板路,两边都是一片高大的白杨树林,老房子就在石板路的尽头,一个两重的四合院,依山而建,后院的围墙紧连着后山,这算是我们蒙家村最好的房子了。

  当年老头和老妈领着村里的几个人上山采五味子(一种野果,可以入药,能延缓衰老),先是遇上暴风雨,回家的路上又遇到山体滑坡,他们两个人当场就被冲到一个深谷里去了,其它人都只受了轻伤,等雨过天晴以后,全村的人都拿着家伙什出动,下到深谷一寸一寸的找,结果只找到了老头的一只鞋子,尸体不易而飞。

  村里的老人说老头是天神的使者,所以死后被天神接到了天堂,其实压根就是瞎扯淡,这世间有个屁天神,依我分析,当时深谷里野兽出没,据说还有人发现过老虎豹子黑瞎子(黑熊,现湖北神农架原始森林还有黑瞎子的踪影),搞不好老头和老妈的尸体被冲到深谷以后,就被山谷里的野兽叼走了,否则两具尸体怎么可能不翼而飞?

  最后没办法,村里只能给他们两个建了一个衣冠冢,这次山体滑坡事件闹的很严重,因为其它地方也发生了类似的事情,死伤惨重,是重大的自然灾害,所以当地政府派了巡查人员进山,知道我父母都死于山体滑坡以后,几个当官的一合计,就打算把我转到市里去上初中,所有学费和生活费都由政府资助。

  本来我们村是全封闭形式的,完全是一个小社会,村里有自己的诊所和学校,这里民风纯朴,连小偷小摸也没有,派出所都不用派人上来定点,所有村民一辈子都生活在这里,

  那个年代,不像如今,九年义务教育口号喊的震天响,哪家孩子到了年纪没上学,学校老师校长轮番上门劝。

  蒙家村的孩子都是在村里的私墅上学的,课本除了从镇上学校领回来的以外,还要学各种古文,比如四书五经之类的,还有历朝历代的奇闻传记,长大成年后娶的老婆也是村里的,百姓自给自足,有了麻烦也是内部解决,从来不找政府,当然政府那会儿也顾不上管这个荒山野岭里的小山村子。

  我算是蒙家村第一个走出村门的人,最初村里的人也不同意我离开,向政府的人拍着胸口保证,会合力把我抚养成人云云,但架不住我父母双亡没有监护人,而且个人意志又特别强硬,最终我还是搬走了,这一走就是十几年,中间我回来过两次,结果全村的人都不搭理我,好像我是叛党叛国的大汉奸,让我哭笑不得。

  十几年没回来,原以为房子指不定已经塌了,没想到用手电一照,围墙还保存的挺好的,不过有一截似乎刚修葺过,下面都没什么杂草,被人清理的很干净,排水沟也是干干净净的,不由的就有些感慨,虽然村里的人对我再不满,但对老头老妈还是挺尊重的,人都死了这么些年,竟然还有人来修围墙,这在当下人未走茶已凉的浮华社会,实在是一种极其难能可贵的品质。

  然而等转到大门口的时候,我心里的万千感慨在瞬间灰飞烟灭,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我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脑子嗡嗡直响,像被人打了一棍子,总觉得眼前的一切,好像是上天给我开的一个玩笑。

  暗红色的大门向两边敞开,正中间摆着一张太师椅,上面放着一个垫子,门里面是一片黑暗,清冷的月光照下来,反而平添了几分诡异莫测,像一个巨大的黑洞,随时都会吞噬闯入者。

  马勒戈壁的,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全村的人都知道老子要回来,所以都躲进深山老林了?至于吗?再说,人走就走,把门都敞开算怎么回事,还在门口摆张太师椅,难道想让我休息一下就滚蛋?

  曹禺叹了口气,道:“你小子肯定是摊上大事了,幸好老子带了人手陪你一起回来,否则你还不得吓的尿裤子。”

  我设想了一下自己独自一人回到人去楼空的老家,大半夜的看着这些太师椅,头皮骤然一麻,忙甩了甩头,把那种想法抛在脑后,不由暗暗庆幸,妈的,幸好多长了一个心眼,不然还不得被尧板根这个王八蛋坑死。

  这么一想,曹大炮爷的形象顿时高大一起,炮爷好像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就有些得瑟,从榔头手中拿过军刀,拍着我的肩膀大声道:“走,有哥们陪你,上刀山下火海咱都不怕,这才多大点儿事,大不了遇神收神,遇魔杀魔,遇鬼的话,咱们就收了回家往博物馆一送,说不定还能加快这方面的科学研究。”

  也是,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顶着,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儿,我耸了耸肩,跟在曹禺后面,沙倌和榔头殿后。

  院子还是我离开时的样子,中间是石子路,两边是小小的花圃,左手边有一口水井,井上支着打水架子,右手边是一棵核桃树,竟然都有十几米高了,郁郁葱葱枝繁叶茂,几乎占据了大半个院子,院子那头是堂屋,因为距离有点远,只能看出门是敞开的,里面什么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