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粑粑，我们接下来去哪呀？”

　　苏小笙离开婺师大时，仍有些意犹未尽。

　　花田里的花太漂亮了，要不是爸爸不让摘，说“要是人人都摘花，那后面的人就没花看了”，她真想带一些走。

　　小姑姑带着花真好看。

　　不过，她比小姑姑还好看，嘿嘿。

　　“我们去奶奶家。”苏应笑道。

　　“我不去！”苏小笙闻言，面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为什么啊？”苏应揉了揉苏小笙的脑袋问。

　　“我不喜欢爷爷，爷爷老是骂你！”苏小笙嘴角噘得老高，紧握着苏应的手道。

　　她其实想去看奶奶，还想吃奶奶做的饭，可是又担心爷爷又骂爸爸。

　　她才不要爸爸被骂呢，她要保护爸爸。

　　苏应笑了笑：“爷爷以后应该不会再骂爸爸了。”

　　“真的嘛？”苏小笙眨了眨眼睛，一脸天真：“爷爷跟你道歉了吗？”

　　“还没呢。”苏应将苏小笙抱起：“不过，其实爸爸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要道歉，也是爸爸和爷爷互相道歉。爸爸现在啊，就准备去跟爷爷聊聊天谈谈心。”

　　“那好吧。”苏小笙想了想道。

　　要是以后爷爷都不再骂爸爸了，那她以后就勉强重新喜欢下爷爷。

　　可爷爷要是还骂爸爸，她再也不要跟爷爷好了。

　　“小笙真乖。”苏应轻笑。

　　如果爸跟小笙一样好说话就好了，那一切都会简单很多。

　　苏应带着苏小笙和苏堇，回到爸妈家时，才刚刚十点出头。

　　一进门，苏应就见着了坐在客厅沙发上闷声看电视的父亲。

　　一如既往，父亲的脸上毫无笑容，只有严肃和冷峻，就像一块冷漠的山岩，棱角嶙峋地端坐在那。

　　估摸着事情可能不会太顺利，苏应暗叹了口气，把苏小笙交给了苏堇。

　　苏小笙却是不愿意走。

　　她好担心爸爸，不想离开。

　　不过，她还是依依不舍地跟着苏堇离了去。

　　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打扰爸爸和爷爷。

　　目送苏堇和苏小笙离开，苏应深呼吸了口气，沉默地走向父亲。

　　有些意外，父亲竟然往旁边坐了坐，给他让出了个位置。

　　这要在以前，很难想象。

　　暗忖应该是苏小笙昨天的哭闹，让父亲也有所触动，苏应的心情舒缓了些。

　　也许，看在苏小笙的份上，父亲可能没那么难商量。

　　看来，父亲终究是老了。

　　而人一老，对家庭就越为依赖。想必，父亲也不喜欢“众叛亲离”的感觉。

　　更让苏应意外的是，他正酝酿着开口的措辞，父亲竟然先行开口了，声音很低哑，就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这些年，你辛苦了。”

　　苏应顿时一愕。

　　他全然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这般进展。

　　他还以为，就算父亲会因为喜欢苏小笙，而看在苏小笙的面子上，勉强跟他有些好声气，他也只是有机会跟父亲坐下来聊聊，不见得就一定能马上跟父亲顺利和解。

　　谁想，父亲这会竟然先行开了口。

　　而且，还是这样一句。

　　行吧。

　　苏应释然了。

　　一同释然的，还有这些年来的风吹雨打和日晒雨淋。

　　是的，都过去了。

　　也都，过去吧。

　　他笑了笑：“这些年，我是挺辛苦的。”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喜欢把最好的，和最痛的，都留给最亲的人，也喜欢把别人的沉默迁就，当成妥协，当成退让，当成理所应当。

　　他以前一直喜欢把风霜藏在心中，只显露晨曦照阳。

　　但今天，他不想了。

　　他已经明白，沉默，不是今晚的康桥，迁就，也不是一再的包容。

　　有时候，人就得大声说出来。

　　苏建成闻言，嚅了嚅嘴。

　　他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有些话，他想说，却实在难以启齿。

　　不过，哪怕他什么都不说，苏应也看明白了。

　　有些话，不用说出口，也有人能听懂。

　　苏应便听懂了父亲的沉默。

　　他淡淡一笑：“不过，过去的都过去了，以后归以后。只要以后大家都好，就好了。”

　　“嗯。”苏建成沉声回应。

　　沉默了好一会，他又问：“你以后就打算一直送外卖？”

　　看来，父亲是真不喜欢他送外卖，苏应道：“没，送外卖就是图个自由，随时上班，随时下班，工资也还不错，每个月有上万，现在比开滴滴景气。我知道你想我找个正经工作，可你也知道，婺市这地方太小，没大公司，工作很难找。硕士博士过来，也就一个月万把块。我虽然开过公司，但其实没什么工作经验，和社会是有点脱节的。你要我找个稳当点的工作，我也真不好找。”

　　“那送外卖也不是个事，你难道还能送一辈子外卖？”苏建成蹙眉。

　　“我也在想更好点的出路，不过现在急不来。”苏应淡然道。

　　苏建成稍一寻思，道：“你要不去开个店吧？你已经把债都还清了吧？现在有存款吗？”

　　“还清了。开店可以，我想想吧。现在也不是什么店都好开的，得看准了开。”苏应回。

　　之于今后要做什么，他其实是有所考虑的。

　　开店在他的考虑之列，不过，昨晚上，他又有了新的想法。

　　他昨晚上回家后上网搜过，37杀吃鸡，哪怕是鱼塘局，目前国内也只有两个人做到。

　　一个imxiaoxin，一个是斗鱼的大主播17shou。

　　不过，这两人的纪录都是去年的。

　　那时候，大家的吃鸡技术，远远比不上现在。

　　他看过那两人的37杀视频，只能说，敌人都是呆头鹅，有不少被打了都不带动的，跟木桩一样，远不如他37杀吃鸡的那局。

　　这让他有了“宝刀未老”的自信，他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去当主播。

　　虽说，现在进入直播圈已经有些迟，但只要技术过硬，他相信还是有机会的。

　　而且，主播够自由，什么时候开播，什么时候下播，都由自己决定，那他不会有无暇照顾苏小笙的顾虑。

　　“你自己看着看吧。”苏建成想了想，道。

　　他很想给苏应指一条路。

　　只是，他也想不到更好的路。

　　“嗯。”苏应低声应和。

　　稍稍一顿，他再度开口道：“爸，我其实还想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苏建成问。

　　“我想让苏堇搬我那去住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