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笙歌 第一百五十章,树林之中遇外人
作者:江丘的小说      更新:2022-02-16

  众人过了沼泽地,来到树林之中,张万豪便是死在这里。

  三年光景,逝如流水,柳长歌记性再好,也绝难断定张万豪埋骨之地的准确位置,只告诉空闻等人,张万豪葬在了一条小溪边上,他还记得,溪边有几块大石头和一株修柯葛云的大树,上面刻着“张万豪之墓”几个字!

  此时,日已落西山,黑云沉沉的,天际上的星辰颗颗亮起,黑夜即将到来。

  众人一合计,今晚即便找到张万豪的坟茔也没办法迁坟了,只得在荒郊野岭休息一晚!

  进入树林中,众人分头行动,专找小溪。

  柳长歌凭借着记忆,往树林深处走去,果然率先发现了溪流,招呼众人过来,等人到齐,沿着溪流一路往上游走,约一盏茶的时间,便见几块大石头,躺在溪流左右。

  柳长歌有了印象,便说:“就是这里。”他记得当日,张万豪,雷宇,还有师姐郭媛媛,四个人,便在这里休息,张万豪追寻冰蝉留下的痕迹往深处走去,才遭遇了邪医,中了邪医的毒针,逃回来之后,一头栽入溪流中,不久便断送了一条性命。三人刚刚把张万豪埋了,不想黑白二鬼即刻寻来。

  如今四人之中,张万豪不幸身死,雷宇和郭媛媛下落不明,只剩下了一个柳长歌,回想起来,柳长歌不禁凄然。

  到达石头处,空闻按照柳长歌的话,吩咐弟子们严密的寻找,不消一会儿,找到了那棵大树,树干上有一块被掀去了树皮,用刀刻着“地藏佛张万豪之墓”几个大字。

  正如那句话,昔人已去,流水滔滔,经过三载的风霜雨露,大树长得更加茂密,亭亭如盖,刻着的文字也不清晰了。

  树下,芳草萋萋,不见土包,乃是当日,按照雷宇的吩咐,故意如此做的。

  拨开荒草,能见到一圈围起来的石头,这便是张万豪的坟茔。

  触景生情,往事勾陈,空闻一见师傅的坟茔,回忆涌上心头,立即扑过去,跪倒在地,滚滚热泪不由自主地流下,转眼已是泣不成声。

  其余和尚也全跪下行礼,磕了几个头,盘坐在地,双眼紧闭,手捻佛珠,默念佛号。

  柳长歌亦跪在人群之中,虔诚念叨:“张前辈,柳长歌来看你了,若你泉下有知,可以安心了。”

  周民与张万豪可谓没有交情,慕名而来,却也十分敬佩地藏佛生平事迹,也磕了几个头,然后站起,在一边哀悼。

  空闻哭了一阵,吩咐弟子拔去荒草,取来香炉和贡品,在坟前排开,洒酒在地,点燃红烛和焚香。

  “师傅,你老人家守着荒山野岭,可受苦了,弟子们总算是把你找到了。你登西方极乐世界而去了,却把弟子留在了这浑浊的世间,不过,您老人家放心,现在弟子已经把业火寺重新建立起来了,按照你生前的夙愿,收容全天下无家可归之人,愿你老人家保佑我们,使我业火寺不断壮大,弟子遍地开花,早日剪除朝中奸邪,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呜呼,哀哉···您一个人在这里太寂寞了,请原谅弟子对您不敬,要将您的骸骨迁移到故地去!”空闻对着张万豪的坟茔说了一席话,可谓令人动容不已,感慨颇多。

  柳长歌随即也焚香悼念,说道:“张前辈,我来迟了,还望你莫怪,这几年,真是如梦如幻,一言难尽。可喜,现在我已学的了一身武艺。若没有您当日护佑,断然没有我柳长歌今日!您老安心睡吧,你未尽的事业,由我们一力承担,可惜···,雷前辈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你若是知道他在何处,请托个梦给我。”不知不觉,柳长歌也流下来几滴眼泪。

  香烟缕缕散在空气中,山风飒飒吹着树上的叶子,黄酒的味道从泥土中散发出来,众人哀悼一番,转过头来,布置休息之所,计划翌日一早,起坟迁回业火寺的后院去安葬。

  山中很冷,而且无光,和尚们在溪边生了一堆火,拿出干粮就着溪水分食了。

  柳长歌坐在石头上,透过枝叶的缝隙,去看凉薄的月色,银光在幽深的树林中留下了一根根光柱,潺潺的流水声和昆虫的叫声成为了合唱。

  柳长歌的心中,又想起了师姐的模样。

  周民不知柳长歌有何感想,却看得出来柳长歌萧然落寞的模样,很明显是有心事,便走上来,递过来一个酒囊,问道:“有心事?”

  柳长歌一口饮下,殊不知,酒入愁肠愁更愁,抽刀断水水更流,一股强大的相思之情涌上心头。他只得勉强做笑,说道:“张前辈是为我而死的,那时候,我还不懂江湖道义是什么,现在才恍然大悟,祭拜了他,算是解决了我一件大事,下一步,周大哥该与我去南泽城了。”

  周民笑道:“士为知己者死,不啻为人生一大幸事。你看天下间,多少人至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死,或者是碌碌无为的活着,平平淡淡地死去,岂不可悲么?张万豪以这样的方式,诠释了他的侠义之道,是英雄之举,死得其所,死亦是生,留下了一段佳话。”

  柳长歌呵呵笑道:“周大哥,你道理讲得真好。”

  周民道:“我哪会说什么道理,柳弟,你开我的玩笑了。这一切不过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过的而已。草有黄,命有终,人活六十载,变作一堆骨,反正都是一死,何不死得有些价值?有人流芳千古,有人臭名昭著,人活着总不能顾着眼前那点利欲,还要给自己留个好名声才是。一入江湖,那就要切断发财之路,有酒就喝,有肉就吃,有朋友就交,有坏人就杀,及时行乐,才是要紧。就拿我来说吧,我活得浑浑噩噩,什么都模棱两可,将就着来,除了打坏人,交朋友,没有别的追求。只求死后不会有人指着我的坟墓去骂我,‘他娘的,这小子生前太坏了。’就算没有人歌颂我,至少没有人损我,哈哈哈。”

  周民的话,颇有一语点醒梦中人之妙,不过,人各有各自的活法,有些人为了权力而活着,有些人为了财富而活着,有些人为了武学而活着,有些人为了理想活着,有些人为了复仇而活着,有些人为了朋友而活着,有些人为了承诺而活着,有些人为了爱情而活着,活得有好有坏,有富有贫,有尊有卑,柳长歌便是为了家族而活着。

  柳长歌道:“周大哥所言极是,我受教了。”

  周民点点头,说道:“天色不早,我看也该睡觉了,酒能帮助入眠,但愿你能有个好梦。接着又吟道:“天为被,地为床,侠客游四方,生于不知处,客死在他乡,痛快呀,痛快!”

  看天色,已过了二更。

  柳长歌躺在石头上睡下了。

  空闻和几个和尚在守着张万豪的坟茔。

  哪曾想,睡到半夜,树林中忽然出现了大量的响动,好像是什么猛兽在穿行,柳长歌猛然惊醒,周民也早就起来了,跑过来道:“柳弟,有人朝这边来了。”

  一个和尚却道:“我看是狼、豹子、或者是老虎这样的野兽,不像是人。”

  其余和尚,正在举头向东观望。听声音,动静是从东边发出来了的!

  周民立即打个噤声,说道:“各位,的确是人,还请小心应对。”

  柳长歌诧异道:“荒山野岭,深更半夜,这处树林又在悬崖之上,怎会有人寻来?”第一时间想到了李开和王山两人,暗忖:“难道是他们出尔反尔,去而又返,勾着人来了不成?”

  周民看柳长歌面色凝重,问道:“柳弟,莫非你猜出是谁?”

  柳长歌摇头说道:“不知,静观其变便了。”

  只听声音越来越近,窸窸窣窣,越来越清晰了。

  柳长歌听得出来是多人的脚步声,在三四人左右,不是猛兽。

  空闻让弟子们稍安毋躁。

  俄顷,只听脚步声停在不远处,树林太暗,看不见他们。

  一个人声陡然响起:“怎么,这里居然还有人呢?这下可热闹了,喂,你们是什么人啊,报上名来,大半夜的,在这里聚会么?”

  柳长歌这边,周民走惯江湖,自是什么情况都遇到过,因此十分沉着,高声回应道:“你们是什么人,来此作甚,何不见见?”

  对方哈哈大笑,从黑暗中显现出来。

  柳长歌所见,乃三男一女。四个人,每人身上都有兵器。

  四人中,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为首,走在最前面,穿着不是中土风格,单手扛着一杆短斧,看似不轻,虎口鹰目,黑肤皓齿,脖子上看着一圈兽骨项链,走起路来,哗啦啦直响。

  他走上前来,也不行礼,好似很不守规矩,双目环扫,挨个人看了一遍,嗓门颇大,说道:“我们来了,你们人可不少呀。”

  周民迎上去,脸上堆笑,抱拳道:“我看阁下四人,好像不是中土人吧,从何而来?有何贵干?”

  男子道:“朋友,你很有眼力见,我们是天山上下来的,到此找一个地方,发现这里有人,特地来询问一下。”

  柳长歌看四个人面露凶色,连同那个女子在内,举止粗放,不拘不束,不似善类,从他们的衣着上马上想到一个人,就是之前来到业火寺捣蛋的那个虬髯汉子,判断他们可能是一伙的。

  不容周民回答,柳长歌抢先问道:“你们要打听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