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那边 黄明豪(3)
作者:李万科的小说      更新:2023-01-29

  明豪到县城已是上午9:00了,他跳下车,看到车站里满是纷纷乱乱的人群,他走出车站,来到大街上。啊!这马路多宽!这汽车真多!这两边的商铺好气派!他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走着。在他15岁的生命里,他几乎从未见过如此繁华的地方。他走了一个街道又一个街道,他不时地驻足观望临路的商铺。他从橱窗外看到了许许多多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啊,这么多篮球和足球啊!”他站在一家卖各种球类的商店外面,惊讶得睁大了眼睛。明豪从小就喜欢球类运动,他不仅爱打乒乓球,还喜欢打篮球、踢足球,可惜母亲对他太严格,他不能发展他的爱好。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他跟着母亲去镇上的集市赶会,一个摊子上放着一个小足球,明豪眼睛顿时放出了光彩,他拿着足球在手里转来转去,俨然把它当成了宝贝。“小豪,快放下,咱不要!”母亲边说边去拉明豪。“妈,我想要这个足球。”明豪一动不动地站在摊前。“要个足球有什么用!不行,快走!”母亲生气了,更用力地去拉明豪。明豪犯起了犟,索性蹲在了地上。母亲见拉不了他,也就不管他,径直往前走去。她觉得自己走了,明豪就会跟过来,小孩子都是这样,见啥要啥,真不给他买,他哭一会儿就把这事给忘了。母亲往前走了大概二百米路,回头看,却依然见这孩子蹲在那儿,眼睛直直地盯着足球。母亲没办法,又折回来,骂了小豪几句,就无奈地买下了这个足球。从此,小豪就球不离手了。他夜晚睡觉怀里抱着这个球,早上吃饭手里拿着这个球,放学写作业也把球放在书边,一有空就整个院子地踢球。“整天玩这个圆东西有啥用!”母亲经常唠叨他。母亲不理解孩子的世界,孩子的世界就应该是丰富多彩,充满好奇心的啊!明豪常常仔细观察它,它的上面有许多个相同的五边形,五边形里填充着白色或者黑色。“这些五边形真好看!”明豪用手抚摸着球的纹理,他的思想又飞到了天边,“老师说,地球是圆的,那地球岂不是就像这个足球了?人就是在这个像球一样的地方生活吗?那处在地球下端的人怎么不会掉下去呢?”明豪有太多的问题想不明白,是啊!他这样的年龄又怎么能想明白那么多事儿呢?但好奇心却不能在那样的年龄丢失啊!

  马路上汽车的喇叭声惊醒了明豪,他又望了一眼橱窗里的足球,便向前走了。他知道,他已经不是小时候的他了。他已经15岁了,已经是不上学的学生了,开始“闯荡”社会了。他又怎能去贪恋一个足球呢?当前最重要的,是能找到一个打工的地方,能在这地方安顿下来。可是……可是,去哪儿找工作呢?找什么样的工作呢?明豪就像坠入云雾之中,他对前面的路一片迷茫。这也不奇怪,在他15岁的人生里,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社会是什么样子,也从来没有人给他指明人生应该怎么走,老师没有教过他,父母也没有告诉过他。他们唯一告诉过他的,就是好好学习,只要好好学习了,人生就光明了!可是为什么好好学习了人生就光明了呢?他们依然没有说。他始终悟不透这一点,始终不明白,学数学了、语文了、英语了,跟人生到底有什么关系!人生不就是吃饭、干活、睡觉吗?这人人都会啊!数学考100分了,照样也得睡觉啊!只不过是睡得更香甜罢了!哦,也许就只有这一点关系吧!

  明豪路过了一家理发店,黑色的外墙,明亮的橱窗,墙上镶嵌着几个看不懂的字母,这一切都在彰显着这家理发店的格调。明豪透过橱窗看到几个青年在给顾客理发。这些青年约摸有二十多岁,头发都是乱蓬蓬向上竖着。明豪又看到一个约摸和他年龄大小的男孩在给顾客洗头。只见那男孩熟练地拧开热水管,将热水小心地淋在顾客的头发上,然后挤出洗头膏,均匀地涂在上面,再轻轻地摩挲着头发,大约过了半分钟,便洗去残留在头发上的洗头膏,最后用毛巾擦干头发。明豪看完这一系列的动作,觉得甚是简单,便也想留在这里给顾客洗头。只是,他们肯要我吗?明豪站在店外,不敢推开店门。他看了那男孩洗了一个又一个顾客的头发,每当那男孩空闲的时候,就坐在板凳上和理发的青年闲聊,发出咯咯的笑声。他甚至有点儿羡慕起这个男孩了,他的日子多幸福啊!他白天就洗洗头,洗完头就玩耍,还能挣钱,这真是神仙的日子啊!这比他每天呆在教室里学习强多了!明豪终于鼓起勇气,推开那扇门,进入店里。

  “小孩儿,理发吗?”一个高个子青年停止了理发,向他问道。

  “我……我……我不理发。”明豪结结巴巴地说。他刚才鼓起的勇气泄了一大半,他甚至后悔推门而入了。

  高个子青年见他不理发,心想也许是哪位顾客的孩子,便不再作声,继续理发了。

  明豪这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看到许多人都在好奇地看他,包括那个男孩,睁着两只大眼睛在上下打量他。他顿时感到身上火辣辣的,好像自己被吊起来,众人都在观看他一般。他想走,对,还是走吧,去别的地方找工作吧!这里的人太多了。他转身走了两步,快到门前的时候,那个男孩叫住了他。

  “你是想洗头吗?”

  男孩边说边走向他。

  “不……我也不洗头。我……我是来找工作的。”

  “找工作的?”男孩面露惊讶的神色,随后又咯咯地笑起来。笑完,他向高个子青年问道:“咱这儿缺人不缺?”

  高个子青年不屑地摇了摇头。

  明豪失望至极,他又转过身,推开店门,走上马路。男孩也尾随他到马路上。

  “你应该去饭店找,饭店缺端盘洗碗的,你看哪家饭店前挂着招聘的牌子,就去哪家问。”

  明豪恍然大悟,向男孩点点头。

  “你不上学了?”

  明豪又点点头。

  “上到初几不上了?”

  “初二”

  “我跟你差不多,也是初二不上的。”

  “快来给顾客洗头!”高个子青年冲门外的男孩喊道。

  “来了!来了!”男孩儿赶紧转身,向屋里冲去,他回头向明豪做了个鬼脸,说道,“等以后见着了再聊。”

  男孩推开店门,随后店门又自动关上。又留下明豪一人独自站在马路上了。他感谢这个男孩,在陌生的环境里,竟有这样一个年龄相仿的人同他谈话,他感受到了温暖。

  明豪继续地走着,他就如一匹孱弱的骆驼,走在漫漫古道上。已是中午了,他累了,也饿了。他正好经过一所学校,放学铃声响了,学生们蜂拥而出,把他包围在人群里。他忽然想到,如果他没有离家出走,他现在也应该放学了啊!也应该奔跑着冲向餐厅打饭了啊!他隐隐地对过去的生活有了一丝的羡慕。有那么一刻,他真想是他们。

  他就在学校旁边的饭店里吃了午饭,他已经感受不到饭的滋味,再好吃的饭现在也是味同嚼蜡。一天已经过去一半了,他依然没有找到工作,他开始着急起来,他甚至想趴在饭桌上大哭一场。可这不是家,没人会在乎他的哭泣。他望着周围吃饭的人,其中许多都是和他一般年纪的初中生,他们都是如此的快乐、开心,而他,却成了飞离雁群的那只孤雁,哀鸣着,孤独地飞翔。“难道我想回去吗?”他心里想着,“回去上学吧!向母亲和老师承认错误,才旷课半天,他们会原谅我的。”明豪有些动摇了,这个15岁的孩子当然不知道娜拉是谁,更不会明白,其实他跟娜拉一样,走出去还是要回来的。此刻的明豪,已经初步体会到了踏入社会的不易,他有想回去的念头了。

  明豪走出饭店,他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他确实有些想回去,但又不愿意回去。他害怕同学们的嘲笑。“你看明豪这小子,跑到县城玩了一天,又跑回来了,要是我,就不回来了!”“他不是不想上学吗?还干吗又跑回来!”明豪仿佛现在就听到了同学们的嘲笑,本来就孤独的他,到了学校会更孤独的。他又担心起母亲来,“她到底有没有看到我的那封信?现在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找我”。同学们的嘲笑和母亲的焦虑,这两个画面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最终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如果下午5:00依然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他就坐5路车回家。

  明豪就这样,走走停停,太阳也渐渐地向西落去。晴朗的天空高远辽阔,一只只大雁在空中翱翔,只可惜明豪是只孤雁,不能雄心勃勃地搏击长空了!他在这县城里有些迷路,不过仍隐约记得去车站的路。他心情沮丧,耷拉着脑袋,一步又一步地往前挪。他已经做好了受母亲和老师责骂的准备了。他走完一条大街,又往左转,来到一条窄街上。他记得车站在东南方向,他只要往东南方向走,最后进入县城的主街道,那就能找到车站了,因为车站就在主街道的东头。这条窄街是充满烟火味的,窄街被分作两半,西一半是卖菜的,芹菜、黄瓜、番茄、豆角,样样俱全。东一半是卖饭的,不仅有早、中、晚饭,还卖各种小吃,串串香啦,臭豆腐啦,炒凉皮啦,应有尽有。明豪特别喜欢吃小吃,这也不奇怪,哪个初中生不爱吃零食呢?明豪看着各种各样的小吃,馋的直流口水,他太想尝尝一碗臭豆腐了。他又看到路边已经摆起了烧烤摊,摊主在路边放了几张桌子,随后支起炭炉,旁边是拌凉菜的架子。夏天刚过,气温依然很高,傍晚的人们依然喜欢坐在街边吃些烧烤,喝瓶啤酒,这短短的一条窄街便有三四家这样的烧烤摊。明豪其实是不喜欢吃烧烤的,这是成年男人的最爱。这些男人们挺着肚子,咕咚咕咚地往嘴里倒啤酒,明豪看到他们的样子就觉得恶心。他加快脚步,想赶紧穿过这条窄街。忽然,他看到一家烧烤摊前挂着一个牌子,牌子上“招聘勤杂工”这5个字扑入眼帘,明豪的心不禁一颤。他似乎有些激动,因为这是他一天当中第一次看到“招聘”这两个字。他想走上前去,询问摊主,看自己合适不合适,但他看见摊主忙着烤肉,便不敢上前。他看到摊主是个肥胖的男人,有着同样硕大的啤酒肚,走起路来肚子一晃一晃的。他的脸和昨天晚上网吧老板的脸一模一样,都像一个被捏圆的泥巴或者被揉圆的大面团,造物主都是在这泥巴或面团上戳了3个洞,就急忙地安在他们的脖子上。他说话粗声粗气的,常常一边烤肉一边吆喝着旁边的妇女:“快去上啤酒上菜!”这位妇女也许是老板娘吧!明豪心里想着。只见她双手正在熟练地调制凉菜:花生米、豆腐皮、面筋掺一块,然后一会儿放点白色的颗粒,一会儿放点粘稠的液体,一会儿放点青色的配菜。明豪看得入神,差点忘了自己的事情。等了一会儿,那肥胖的男人终于忙完了,他吐了口痰,便在炭炉前走来走去。明豪握紧拳头,暗暗下定决心,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一定要成功。

  明豪走到摊主旁边,他的个子正好遮住了摊主那肥硕的肚子。

  “你吃烧烤?”摊主朝他问道。

  “我是来当勤杂工的。”明豪平静地说道。

  “来当勤杂工?”摊主仰头朝天,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也是那般的粗声粗气,就像破布被撕扯发出的声音。

  “你多大了?”他笑完便冲明豪问道。

  “我16岁了。”明豪依然平静地说。

  “会端盘洗碗吗?”

  “会!”

  “你家是哪儿的?你来这儿干活你家人知道吗?”摊主见他年龄如此小,怕他来路不正,到时候遇上麻烦。

  “我家是县城边石佛村的,我上到初二不上了,我妈让我去厂里干活儿,我不愿意,她就让我来城里找找,看看哪家饭店缺人。”明豪在来县城的路上看到一个石佛村的牌子,便编了这样一个谎话。

  摊主见他说这番话时神定气闲,脸也不红心也不跳,便信以为真,觉得让他试试看,如果干不好,撵他走也不迟。

  “一天工资十五块钱!”

  “行!”明豪按捺不住心情,竟手舞足蹈起来。

  “你今天晚上回不了家了,12点收摊,晚上我这儿有住的地方,明天上午你再回家!”

  “行!”明豪连连点头。

  “你开始端盘吧!”

  明豪接过盘子,盘子上是十串羊肉,他要把这十串羊肉放到坐在5号桌的客人面前。明豪颤巍巍地端着盘子,仿佛这盘子有千斤重一般。他走到5号桌前,小心翼翼地将盘子放在桌上。5号桌坐着四个年轻的女人,其中一个女人冲明豪说了一句“谢谢”,明豪受宠若惊,也许这是他15岁生命里第一次听到别人对他说“谢谢”了。他端完羊肉串,紧接着便去老板娘那儿端凉菜,总共四盘凉菜,一盘花生米,一盘蚕豆,一盘变蛋,一盘面筋掺豆腐皮,老板娘让他端到3号桌那儿。他一只手端一盘菜,他先端了花生米和蚕豆。3号桌坐着一个胖男人和一个30岁左右的女子,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婴儿。明豪同样小心翼翼地将盘子放在桌上。“菜怎么上得这么慢!”胖男人冲明豪叫道。明豪的心猛地一颤,害怕地说不出话来。“快把我的那两个菜端上来!”胖男人见明豪不吭声,便又冲明豪叫道。明豪赶紧扭身去端蚕豆和变蛋。“这种人真没素质!”明豪心里想着,他甚至对这胖男人咬牙切齿起来。明豪端了一盘又一盘,就这样,他从下午六点一直端到晚上九点,才端了3个小时,他就快受不了了。客人丝毫没有减少的趋势,常常是一拨客人走了另一拨客人又来,10张桌子一直都是满的。“剩下的3个小时该怎么熬啊!”明豪快支撑不住了,他开始困乏起来,他的额头直冒汗,一有空闲,他便坐在板凳上歇歇。他看着这群男男女女,他们都是如此的兴奋和激动,他们一个比一个叫声大,他们的唾沫在羊肉串和花生米之间乱飞。明豪实在搞不清楚他们都在叫些什么。一个男人突然拍着桌子哈哈大笑,另外三个女人也哈哈大笑起来,好像这个男人讲了一则非常非常有趣的笑话一般。另外一桌的两个啤酒肚男人划着拳,其中一个男人猛拍桌子,冲对方叫道“喝酒!”对方二话不说,掂起酒瓶子咕咚咕咚喝起来。突然,一阵婴儿的啼哭为这叫声增添了新的色彩。那哭声尖刻刺耳,如金属之间的摩擦。一时之间,婴儿啼哭声,妇女哄儿声,男人的骂声,一同发作,就如同青蛙在池塘里乱叫一般。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钟了,明豪坐在板凳上,耷拉着脑袋。他的头昏昏沉沉的,他的眼睛已经半合上,他感到周围的世界朦朦胧胧的,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梦境之中。只剩一桌客人没有走了,就是那两个啤酒肚男人,他们还在兴奋地划着拳,“哥俩好呀!三星照呀!四喜财呀!五魁首呀!”这带着醉意的声音四散在这寂静的夜晚,惊动了路对面小区里的狗。“他们怎么还不走!难道今天晚上都不走了?这两个不回家的狗男人!”明豪在半睡中骂着他们。“老板,再要五个羊肉串!”啤酒肚男人朝老板喊道!明豪猛然地惊醒,他知道他要去端羊肉串。他踉踉跄跄地走到烤炉旁,等着老板把羊肉串交给他。“拿好!”老板把盘子交到明豪手中。明豪轻轻地端着盘子,迅疾地向他们走去,他想赶紧把这几串羊肉端到他所厌恶的人手中,然后坐在板凳上继续打瞌睡。突然,明豪那半睁半闭的眼睛没有注意到脚下的一个低板凳,他被绊了一下,然后打了一个趔趄,羊肉串顺势从盘子中滑了出来,落在了地上。明豪的头轰得一下,他的睡意一扫而光,他的心砰砰直跳,他张大了嘴巴,害怕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这小子怎么端得盘!”明豪的身后传来了老板恶狠狠的声音,明豪顿时惊得缩小了一半。他就如同一只可怜的小羊,被后面的狼紧盯着。

  “我……我……我”明豪结巴着。

  “今天罚你5元钱的工资!”老板走到明豪跟前,厉声说道。

  明豪的眼睛里似乎噙满了泪水,他眼中的世界顿时变得模模糊糊起来,也仿佛被水沾湿了一般。他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屈辱,虽然他经常受到母亲和老师的责骂,但从没有像今天这般难受,因为母亲和老师都是他亲近的人,他也知道母亲和老师都是为了他好。明豪离家出走是为了逃避学习,追求他认为的自由,却伤害了自己最亲近的人。他发现社会并不是想象的那么好,工作并不是那么简单,打工挣钱并不轻松。他想母亲了,也想同学了。可是,他不想就这么回家啊!

  终于熬到十二点了。那两个啤酒肚男人也醉醺醺地走了。老板和明豪开始收拾摊子,他们要把桌子和炭炉扛到三轮车上。明豪已不记得是怎么到家的了。反正他们走进了城中村里一条窄窄的胡同,尽头便是他们的家。到了家,老板娘让他住在东面的一间瓦房里,明豪躺到瓦房里的木床上,很快地便进入了梦乡……

  明豪母亲拿着明豪的照片跑遍了镇里的网吧,基本上一无所获,只有一家网吧的老板告诉她,一个跟明豪很像的孩子,昨天晚上在这里玩了一夜,早上一个小时前走了,具体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明豪母亲跑出网吧,开始在镇上寻找。整整一上午,她跑遍了镇上的大街小巷,却依然见不到明豪的影子。有好几次,她见到前方的孩子很像明豪,就赶紧跑上前去,边跑边喊:“明豪!明豪!”等她见到孩子的面庞,却发现不是自己的明豪。她失望至极。我的明豪在哪儿啊!她在心里呼喊着,她的血液在身体里奔涌,她的脚步越来越快。突然,她的脚狠狠地撞在了石头上,她的身体猛然地向前一倾,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她感到胳膊和膝盖异常地疼痛,就如同虫子钻进骨头里一般。她重重地喘息着,眼睛迷离地望着前方。她懊悔,懊悔周五晚上打了明豪,她现在只想找到他,因为明豪就是自己的命根子啊!她现在似乎想通了很多很多的道理,只要孩子能健健康康地陪在自己身边成长,那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了,何必一定要望子成龙呢?她又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行走着。她就这样行走到了傍晚,她依然见不到明豪半点踪影,她望了一眼天边血红的残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拖着疲惫而疼痛的身体,一步步朝家走去。

  她终于走到了家,明豪的父亲这时已经到家了。他是坐了一个晚上又一个白天的火车到的。她见到了丈夫,叹了口气,便无力地坐在了沙发上。

  “你别太担心,小豪已经这么大了,他即便离家出走,也有了一定的生存能力。”

  “是我把他打跑的!”她双手撑着头,懊悔地说。

  “你不要自责,”丈夫说道,“我常年不在家,没有好好管过他,小豪这孩子也是天生不让人省心,我们现在唯一做的是要赶快找到他。”

  蒋书轮也在努力地找明豪。他周一上完前两节课,就骑上电动车,满街地找。他去了镇上的几个网吧,得到了和明豪母亲同样的信息。“他会去哪儿呢?一个15岁的孩子,难道会走出这个镇,去县城里吗?”蒋书轮思索着,他摇了摇头。他觉得明豪依然在这个镇上,他只是藏起来罢了。等到夜晚,他又骑上电动车,又准备开始一个网吧一个网吧地找。“明豪晚上找不到地方睡觉,就一定会再来网吧上网的。”蒋书轮走进网吧,他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住了。他看到网吧里全都是和明豪年纪不相上下的中学生。他们都是14—18岁之间的孩子啊!蒋书轮走到一个孩子身边,这个孩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屏幕上是激烈的枪战,只见他熟练地敲着键盘,嘴里时不时地发出叫声。这游戏画面特别地刺眼,蒋书轮感到一阵眩晕。他挨个挨个地看每一个孩子,期望能看到明豪的面庞。可是,他只看到了每个孩子都仿佛中了魔,如同在吸食鸦片一般,贪婪地注视着电脑屏幕,享受着游戏带来的快感。蒋书轮失望地走出网吧,他不仅为没有找到明豪而失望,更为网吧里的孩子们失望。“网络游戏毁了多少孩子啊!”蒋书轮的手颤抖着,车把也在颤抖着。空气里虽然流动着凉风,但他依然感到闷热。他觉得这个镇就像一个铁房子,没有窗户,没有阳光,孩子就在这铁房子里,任由地活活窒息而死。“救救孩子!”蒋书轮发出和鲁迅同样地呼喊……

  早上的阳光新鲜又柔和,光线温柔地洒在明豪的屋里。明豪睁开惺忪的眼睛,看到了瓦房里的木梁。他昨天晚上太瞌睡了,进入这个屋里倒头便睡,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他的房间。其实也不用仔细看,因为这间房实在是太简陋了。这个20平方左右的屋子里,放着一张床,床头则放着一张发霉的木桌。房间的另一角堆满了破家具。明豪就只能从木桌和破家具之间留下的通道中走出去。他走出房间,看到院子里静悄悄的。“他们还都在睡吧!”明豪想着,他走出了院子,来到了街上。

  明豪的睡意还未全消,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已经是9点多钟了,人们都上班了,县城里的街道行人寥寥,只有道路旁的商铺敞开大门,专等着闲人上门买东西。早餐摊还未收工,他们在等着最后一批客人。明豪站在早餐摊前,肚子里填满了饥饿。他太想喝一碗胡辣汤了,那麻辣的味道勾起了明豪多少的回忆啊!上小学的时候,奶奶常常带他去镇上喝胡辣汤,汤里配些豆腐脑,有时还夹杂一两块肉,他用匙子,一口一口地送入嘴里,嘴里顿时芳香四溢。他用舌头舐着嘴唇,把匙子递到奶奶面前,说道:“奶奶,你也喝!”奶奶扭过去脸,又把匙子推给明豪:“奶奶喝不惯,太辣,你都喝了。”在明豪的记忆中,奶奶似乎从来都没有喝过胡辣汤,也许是奶奶真的不爱喝吧!只是,奶奶再也喝不到了!明豪的眼眶湿润了。他看看摊前的胡辣汤,又看了看墙上的价格:胡辣汤3元,八宝粥2元,小米粥1.5元,豆浆1元。明豪犹豫片刻,便对老板说:“给我盛一碗豆浆。”明豪在那片刻的犹豫中,想到自己已经不是奶奶怀里的孩子了,自己已经长大了,况且喝一碗胡辣汤抵得上喝3碗豆浆哩!要省着点花,才能把工钱攒起来啊!明豪,似乎真的成熟了!

  明豪吃过饭,便想返回,他打算再去那张破床上睡会儿,中午吃过饭,他就要帮老板娘串羊肉串了,一天中最煎熬的时光就又要开始了。他想想就害怕,他真希望白天的时光能够再长一些啊!他眼睛望着街道出神,四肢在无力地摆动着。忽然,他感到有人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赶紧回身,看到一个男孩在他背后冲他笑着。啊!这不是理发店里的那个男孩儿吗?

  “你找到工作了?”男孩依然在冲他笑。

  “找到了,在烧烤摊端盘子。”明豪说道。

  “找的还挺快。”男孩收敛了笑容,“你这是去哪儿?”

  “我刚吃过饭准备回去,你是去哪儿呢?”

  “我妈让我去买药,我买过了,正准备回家。”男孩说着摇了摇手里的药瓶子。

  “你家在哪儿?”明豪看他连个车都没有骑,就好奇地问,“离这里很近吗?”

  “我们村是城中村,再走2里地就到了。”男孩说着,突然眼睛里放出光彩来,“啊,对了,你来我家玩吧!我今天休息一天。我家有只好玩的小狗,它的毛是黑色的,我给它起个名叫黑黑,你来逗逗它,它不咬生人。”

  “现在就去你家?”

  “走吧,现在就跟我去吧!”男孩拉着明豪就走。

  “对了,”明豪边走边说,“我叫黄明豪,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肖洋!”男孩说道。

  肖洋的家果然离这里很近,他们两个人边走边玩,20分钟就到家了。一进门,一条黑色的小狗便扑向肖洋。这便是黑黑。肖洋摸着黑黑,它的毛柔软而光滑。他示意明豪也来摸,明豪蹲下身,手触到毛里,果然是柔软光滑的。黑黑的鼻子在明豪手里拱着,舌头舔着明豪的手心,他觉得特别舒服。逗完狗,肖洋和明豪进入屋里。屋里的摆设是多么简陋啊!屋子中央放了一张深色的木漆桌子,桌上放着一个香炉,炉上插了三支香,它们在燃烧着。炉前供着神位,明豪看不懂神位上写的是什么字。门的右边是一张八仙桌,斑驳的油漆,记录着沧桑的岁月。桌子两旁是两张有靠背的板凳,板凳上坑坑洼洼的,人坐在上面,仿佛会散架一般,一副不堪重负的样子。

  “妈,我买药回来了。”肖洋喊了一声,便钻到里屋去了。

  “哦,回来了,这么快。”明豪听到肖洋的母亲微弱的声音,她似乎很虚弱,她的声音在空气里颤抖着。

  “妈,你快喝药吧!”肖洋把药递到母亲手里,说道,“对了,妈,我带了一个朋友来了,也是在县城里打工的。”

  肖洋说着从里屋跑了出去,一把把明豪拉进了里屋。

  明豪看到了床上的肖洋的母亲,她盖着被子,背靠着两个枕头,她瘦骨嶙峋的,仿佛一个骨架放在床上。她的眼睛微微闭着,嘴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好,好,那有个伴儿了,”肖洋的母亲微微睁开了眼,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看明豪,说道,“你们出去玩吧!”

  肖洋又一把拉明豪出了屋。

  他们又去逗小狗了,明豪抱起黑黑,黑黑的后腿在空中来回翻腾着。黑黑伸出长长的舌头,要去舔明豪的脸。明豪伸出脸来,任由黑黑舔着。

  “肖洋,你妈生病了吗?”明豪等黑黑舔完,把黑黑放在地上。

  肖洋的目光顿时暗淡下来,他蹲下身,抚摸着黑黑柔软而光滑的毛,说道:“我妈生了很重的病,是尿毒症。”

  明豪怔了一下,他想起以前曾从大人口中听说过这个病。他听母亲说,谁谁家得了这个病,最后弄得家里穷困潦倒,负债累累,病人也死了。

  “这个病拖累了我们全家。我上小学的时候,我妈还没这个病,家里好像还挺富裕的,我妈每天还给我零花钱让我买零食。她还可亲我,她老是在家门口等我放学回家,还总给我做好吃的。我上初一的时候,我妈得了这个病,那一年光治疗就花了好多万。我爸后来就去外地打工了,想挣更多的钱为我妈治病。我后来也不上了,我就在县城里这个理发店给人洗头,一个月挣的钱不仅能顾着自己,还能给我妈多买两瓶药呢!”肖洋说到最后,竟也流露出一副自豪的样子,以表明自己也能为家里做贡献了。

  “你是为啥也不上学了?是家里困难?”肖洋突然问明豪。

  “我……我,我是不想上了。”

  “不想上?”肖洋惊讶地说,“唉,我以前也觉得上学没意思,但现在才知道还是上学幸福,至少不用天天给人家洗头了,不用天天挨骂了。我想挣挣钱,等我妈病好了,我还去学校读书。”

  明豪似乎有些羞愧,他又蹲下身去抚摸起黑黑来。“肖洋家条件多差啊!但肖洋多坚强、多懂事!自己总喊学习苦、学习累,可有肖洋苦,有肖洋累吗?肖洋想上学,家庭条件不允许,但他依然要攒钱去上学;而我,有读书的条件却不珍惜。”明豪想着这些,手放在黑黑的身体上,半天却不抚摸黑黑。

  “明豪,你在想什么?”肖洋问道。

  明豪突然从思绪中惊醒,他抬头望了望肖洋,问道:“你说,真的还是上学好?”

  “如果让我选择,如果我有选择的机会的话,”肖洋抬起头,头微微朝左上方的天空仰着,“我一定要上学!我一定要去学知识!我将来要学医术,治好母亲的病!我会成为更有用的人!”

  “上学?学知识?治好母亲的病?成为更有用的人?”明豪的眼睛里突然焕发出光彩,他似乎找到了为什么要上学的答案。就在这时他听到耳边叮的一声响,他在这一刹那间想明白了一切。

  肖洋看到明豪沉思的样子,咯咯地笑起来,他边笑边说:“你怎么老是在想事情!中午在我家吃饭吧!”

  “不……不了,”明豪说道,“我该走了。”

  “是去上学吗?”肖洋问道。

  “对!”

  明豪又摸了摸黑黑的头,转身便向家门外走去。走到门口,他朝肖洋微笑地说道:“肖洋,谢谢你。等放假了,我来找你玩。”

  “好,来理发店找我,我等着你!”

  明豪点了点头,大踏步地朝住所走去。就在那一瞬间,这个15岁的孩子似乎想通了所有的道理,他要回去读书!他不能把自己的青春浪费在端盘子上!

  明豪向老板辞了职。这个大肚子男人给了明豪10块钱,作为昨天晚上的工钱。明豪特别感激他,因为正是昨晚的劳动,才使他懂得了生活的不易。他对老板说了声谢谢,便向汽车站走去……

  蒋书轮在网吧找明豪的那天晚上,他失眠了。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思索着明豪究竟会去哪里。“镇上没有,同学家没有,网吧里没有,他还会去哪里?难道他会去更远的地方?更远的地方会是哪儿?会是县城吗?县城?”蒋书轮猛地坐了起来,“一个屁大的孩子,他会去县城?但是,也许他真的去县城了呢?我也许该去县城找找他。可是,县城那么大,找个人多么不容易啊!”蒋书轮又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天微微亮,蒋书轮便离开学校,去镇上坐到县城的公交车。他已经调了课,今天有一天的时间去县城找明豪,他打算先从县城里的网吧开始找,他对县城的路还是比较熟的。

  蒋书轮是早上8:30到县城的。那时候明豪还在他的床上睡觉呢!蒋书轮沿着主路,每见一个网吧便进去寻找。从早上8::30到中午11:30,蒋书轮转了大半个县城,却依然找不到明豪的半点踪迹。他失望了,也许明豪就没来县城吧!一个15岁的孩子怎么会跑这么远来县城上网呢?他后悔来了,他甚至为昨天晚上自己做的决定感到羞愧。他又不知不觉走到了县城的车站,他不知是该回学校还是该继续找,他站在汽车站门口,迷离地望着行色匆匆的人群。

  明豪在去汽车站的路上颇费了些周折,他有些迷路,走错了好几个路口,才走到祥和街上。到了祥和街,他一直往东走就能找到汽车站了。他又经过了那家足球店,他看到那个足球依然安静地摆放在橱窗里。他的心情并不沉重,相反,他还有些轻松,他不再害怕到家之后母亲会责骂他,也不再害怕到学校之后蒋老师会批评他,因为他现在懂得,父母和老师的批评对自己来说也是一种幸福啊!他现在反而担心起母亲来,母亲两天找不到自己该多焦虑啊!明豪加快了脚步,他想早点到家见到母亲。

  明豪将要走到汽车站口,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扑入眼帘。这……这是蒋老师?明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蒋老师怎么会在这里?他又加快走了几步,这个人的脸庞渐渐清晰起来。是!是蒋老师!他像一具雕塑一般,静静地伫立着,眼睛望着远方。

  “啊!蒋老师!”明豪飞一般地跑向他。

  蒋书轮听到喊声,循声望去,他看到了明豪。

  “明豪?”蒋书轮这具雕塑彻底活了,他没想到他找了两天的明豪会在车站门口出现。

  明豪跑到蒋书轮的身边,一把抱住了蒋书轮。明豪竟在蒋老师的怀中呜呜地哭了起来。阳光柔和地洒在他们身上,映射出明豪晶莹的泪珠。明豪幸福极了,他就仿佛在黑暗中突然找到了光亮一般。啊!蒋老师在这个孩子心中占据了多么重要的位置啊!蒋书轮也幸福极了,他第一次感受到做老师的伟大!

  蒋书轮和明豪坐上了公交车。明豪坐在车窗边,眼睛看着外面。他不知道该向老师说什么,说这两天的经历?说自己以后要好好学习?他只感到羞愧,让老师跑这么远来找他。他多么希望老师能狠狠地批评他一顿啊!这样他才会好受些。

  “老师,我错了。”明豪小声说。

  “人都会犯错,只要改正了就好,”蒋老师看着明豪,语重心长地说,“我相信,这两天你经历的事情会让你成熟很多,你知道了学习的重要性。到了家,多安慰父母,向父母道歉,他们这两天都在焦急地找你啊!”

  明豪点了点头,泪珠又滚落了下来。

  车很快就到了镇上。蒋老师拍了拍明豪的肩膀说道:“明豪,你先回家吧!我还要回学校。要记住,以后不要让父母再费心了,你已经是个小大人了。”

  “请老师放心,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明豪了。”明豪坚定地说道。

  明豪疾步朝家赶,他要早点到家!他早到家一分钟,父母就少担心一分钟。他要做一个男子汉,承担起所犯的错误。他要向父母道歉,请求父母的原谅。

  明豪到了家门口,大门敞开着。他听到母亲呜呜的哭声。那哭声如同一把利箭,直刺明豪的心。明豪的心在滴血。他鼻子一酸,眼泪又滚落下来。他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屋里。

  “妈。”明豪走进屋里,在屋门旁小声喊了一句。

  明豪的母亲仿佛被电流击中一般,她两眼圆睁,两手直打哆嗦。她慢慢地把视线移向门边,她看到了明豪!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嘴唇嗫嚅着,眼泪顺着脸颊,滑向嘴唇,再一直向下滑去。

  “妈!”明豪又叫了一声,扑向母亲怀里。母子抱在一起,又呜呜地哭起来。这哭声里蕴含着多么深厚多么质朴的感情啊!

  “明豪,欢迎你重新回到四班这个大家庭,”夜晚,蒋书轮摊开纸,他拿起笔来给明豪写了一封信,“这两天你经历了什么,我和同学们都不知道。但我唯一知道的是,你的这一番经历一定让你明白了许多,也长大了许多。你也许懂得了生活的不易、父母的艰辛,你也许悟到了学习的目的、知识的用处。明豪,你正处于人生最好的年华,切不可辜负了韶华。加油吧,明豪!现在努力还不晚!

  “明豪,老师多么希望你能进步,多么希望你能理解父母的苦衷,多么希望有那么一天,你做出来一番成就,老师见到你,为你竖起大拇指,说道:‘明豪,好样的!老师没有看错你,你就是我最了不起的学生!’你的父母也会为你竖起大拇指,说道:‘我的孩子,我的明豪,爸爸妈妈没有白操劳,你终于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我们为你感到骄傲!’

  “明豪,让父母感到骄傲,是做父母最幸福的事了。加油吧!有老师的陪伴,有同学们的陪伴,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的呢?老师在等着呢!等着你顶天立地的那一天。在那一天里,你仿佛就坐在地球的最高峰——珠穆朗玛峰上,给老师写一封回信。”

  第二天的早晨,蒋书轮把信放在了明豪的桌上。那信沉甸甸的,因为它装满了爱。现在的明豪比别人更专心地听课,也比别人更多了一份成熟。下课时候,同学们总是问他:“明豪,你去了哪里?”“明豪,听说你离家出走了?”“明豪,你怎么又来上学了?”明豪总是说:“我去取经了,我取到了真经!”“取经?取什么真经?”同学们面面相觑。“我取的真经就五个字,那就是,还是上学好!哈哈!”明豪大笑起来。同学们莫名其妙,却也跟着他大笑起来……

  这是晚上了,学生们正在上夜自习,蒋书轮在宿舍里摊开笔记本,写下了这样一些话:

  “每个学生在漫长的学习中可能都会讨厌学习,也可能都会犯像明豪这样的错误。然而,所有有问题的孩子背后都站着有问题的父母。父母和老师都应该检讨,是不是我们的教育方法出现了问题。许多时候,苦口婆心的教导是无效的,严厉的管教、一味地打骂也不起作用,给予孩子关心、鼓励是多么地有必要。同时,让他经历一些苦难,他才会幡然醒悟,他才会意识到学习是这个世界最容易的事情。多把孩子放在各种环境中历练吧!要相信他们,在暴风雨中他们才能飞得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