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揽胜送沈莹的照片，是他早些年在s县下属的一个村庄拍的。婚礼的主角就是他之前说的那一对：一位艾滋病病人，和一位正常人。照片上，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沈莹不知道林揽胜送她这张照片是什么意思。但是看了这张照片，沈莹的确是动了跟徐民成结婚的念头了。既然别人可以，她也可以。**沈莹抱着这个想法回了省城，晚上吃饭的时候，她主动和爸妈说起了找对象的事儿。沈莹倒是也没有傻到不探口风就直接把徐民成的事儿说出来。沈莹先提了几句大学舍友结婚的事儿铺垫了一下，然后沈爸爸沈妈妈自然而然就提起来这个了。沈妈妈说：“你看看，人家一个个都找到合适的人结婚了，就你，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沈爸爸说：“再耗下去，你也耗不起了。”沈莹喝了口稀饭，“爸妈，我找对象，你们有什么要求么？他要有车有房？”沈爸爸和沈妈妈都是知识分子，对钱看得倒是不怎么重。他们一致表示：只要人上进、人品好、对沈莹好，有钱没钱不是那么重要。探到口风之后，沈莹说：“噢……我知道了。我还以为你们也要我找那种有钱的呢。”沈妈妈说：“我和你爸爸也不是看重钱的那种人，不要求你大富大贵，找个人安安稳稳过日子就行了。”沈莹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沈爸爸盯着沈莹看了一会儿，问她：“妮，你心里是不是有人选了？”沈莹的性格，他们当父母的最了解了。平时说起来找对象这事儿，她就一脸不耐烦。今天主动提起来，估摸着是心里有人了。沈莹说：“嗯，我心里有人。不过你们不一定喜欢。”沈爸爸说：“我和你妈妈不是迂腐的人，对你好点儿，没什么人品问题，我们都能接受……”沈莹问：“如果他是个艾滋病患者呢？”……沈妈妈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我的小祖宗，你是在跟爸爸妈妈开玩笑吧？”沈莹冷不丁冒出来的这一句话，把他们两个人都吓了个半死。沈爸爸是男人，相对冷静一些，但依然很震惊。他看着沈莹，教训道：“不要胡闹。”沈莹放下筷子，说：“爸妈，我没胡闹。这件事情想了很久，我觉得你们有知情权。”沈爸爸沈妈妈抿着嘴唇看着女儿，等她继续说下去。沈莹掐了下手心，说：“我喜欢他，我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应该没有问题吧。”“沈莹。”沈爸爸说，“你年纪不小了，做事儿的时候最好考虑一下后果。”沈妈妈也说：“就是！你当自己还是初中生高中生啊！初中生高中生都知道要离艾滋病远远的，你都这么大人了，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我和你爸就你一个孩子，选专业的时候随着你闹了，工作也没干涉你，我和你爸爸这么做是尊重你，不是告诉你你可以胡闹！”人到中年，活着不就是为了孩子。沈莹找个对她好的人嫁了、生个孩子，安安稳稳的，他们也就放心了。现在倒好，她直接告诉他们，喜欢的人有艾滋病。一般人哪里能承受得住？沈莹低着头，面对父母的轮番攻势，她一句话都没有说。道理她都懂，比谁都懂。这个世界上有些事儿是不能讲道理的，比如爱情。来了就是来了，谁都挡不住。沉默了一会儿，沈莹说：“我已经决定了，你们不要管我。”“你再胡闹！”沈爸爸把筷子摔了，恨铁不成钢地教育她：“你觉得得那种病的能是什么好人？他们可怜，你捐钱捐东西过去就行了，有必要把自己葬送进去么？你是也想得那病吗！”沈莹从出生到现在，沈爸爸第一次对她说这么重的话。他一直是慈父的形象，对沈莹的决定不会干涉太多，最多只是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突然说这么重的话，沈莹心理也有些承受不住，眼眶已经红了。“我喜欢一个人有错吗？我想和他在一起有错吗？”沈莹哭着问他，“我就是宁愿不要孩子不过正常人的生活也想和他好，我就是喜欢他。我还要和他结婚。”……听完沈莹的话，沈妈妈气得一个巴掌扇到了她脸上。沈莹从小到大没挨过打，这是第一次。她从来不知道，被人扇耳光这么疼，疼得她哭得停不下来。沈莹的皮肤白，被打了一下，脸上很快就出来了一个印子。有句话说得好，打在儿身，疼在娘心。这么着打沈莹，沈妈妈心里也不好受。但是，自己好好一个女儿，说出来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任谁都接受不了。当母亲的，谁不希望自己女儿过正常生活。“你打我也没有用。”沈莹摸了摸被打的地方，笑了：“我喜欢谁，你们控制不了。”说完，她转身走出了厨房，穿了外套背了包，摔门离开。沈爸爸和沈妈妈坐在餐厅里，气氛凝重。沈妈妈也哭了，她哭着说：“真是造孽了……这是造得什么孽……”沈爸爸没有说话，脸色特别难看。**沈莹从家里跑出来之后，找了一家酒店开了房。一个人躺在床上哭了很长时间，最后哭得鼻子都不通了，鼻涕混着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沈莹在枕巾上抹了一把眼泪，拿起手机来给徐民成发了一条短信。最后四个字，沈莹是故意加上去的。因为她怕徐民成不过来。他们已经好几天没联系了。沈莹在广州忙，没时间联系徐民成，她不联系徐民成，徐民成也没联系过她。想到这儿，沈莹还挺失落的。**徐民成收到短信的时候，正在跟程培佳在外头吃饭。沈莹的语气不对劲儿，他看一眼短信就能看出来。徐民成放下筷子，对程培佳说：“你吃吧，我先走了。今天晚上不回去。”程培佳问他：“去找沈莹么？”徐民成说：“嗯，她好像心情不好。”程培佳说：“哈，你真关心她。”徐民成没说话，直接走了。程培佳一个人坐在餐桌前，看着丰盛的晚餐，怎么都提不起来胃口了。……徐民成坐公交车到了四季酒店，进去之后直奔电梯，摁了八楼。沈莹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徐民成的回信，以为他不会来了。她心情郁闷得不行，脱/光了衣服进卫生间冲了一个澡。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沈莹身上就披了一条浴巾，脚上也没穿鞋。门铃突然响了，沈莹吓得差点儿跳起来。还没来得及问是谁，就听到了徐民成说话的声音：“沈莹？是我，开门。”沈莹差点儿以为自己在做梦，她兴奋地跑去给他开了门，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身上什么都没穿。徐民成看到沈莹这样子，喉咙一下子就热了。徐民成把沈莹推进去，用最快的速度关上房门。他盯着沈莹的胸口看了十几秒钟，然后问她：“别人敲门你也不穿衣服就开？”沈莹低头看了一眼，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哦，我忘记了。你等会儿，我这就去穿衣服。”沈莹记得徐民成说过的话，他说了，不可能跟她发生关系，让她值钱一点儿。那她就听徐民成的，值钱一点儿吧。最起码在他面前把衣服穿起来。徐民成把沈莹拽住，不让她走。沈莹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他。徐民成捏住沈莹的下巴，说：“你不喜欢穿就别穿了。”沈莹说：“你要是喜欢我不穿，我就不穿了。”徐民成说：“我看你是疯了。”沈莹抬头望着徐民成，很认真地对他说：“徐民成……我跟我爸妈说了，我想和你结婚。”——结婚。徐民成很清楚地听到了这两个字。僵了几秒钟之后，他松开了沈莹。徐民成眼底本来有情/欲，现在完全消褪了，一片冰凉。那眼神，让沈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徐民成说：“别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留下来是我的极限了，你要再提别的要求，我直接回s县。”沈莹抱住徐民成，说：“你别走啊，我不说了，我什么都不说了。都听你的，行不行。”徐民成问她：“都听我的，是这样的吧？”沈莹忙不迭地点头：“嗯嗯，我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你别走就行了。”徐民成说：“行，那就听我的。保持距离吧。”有些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原来的轨道。徐民成现在真的很后悔当初没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如果他稍微克制一点儿，就不会有这么多事儿。沈莹大好年纪，硬是被他耽误了。沈莹看着他：“你是什么意思？”徐民成说：“你应该听懂了，我们保持距离，以后尽量少联系。”沈莹声音都抖了：“你……我……”徐民成打断她：“你刚才答应我，都听我的。要是不答应，我直接回s县。”徐民成说到这个份儿上，沈莹哪里还有什么拒绝的余地。她不想让徐民成走，唯一的办法就是答应他，跟他保持距离。徐民成拍了一下沈莹的后背，说：“睡觉吧。”沈莹问：“你能和我一起睡么？”徐民成说：“我去洗澡，你先睡。”这个回答，总算是给了沈莹一些安慰。她听话地点点头，跑到床上睡下来。**徐民成进了卫生间，洗了个温水澡。洗澡的时候，他用手纾解了一回。刚才看到沈莹的身子，他就不对了。要不是他能忍……沈莹今天晚上绝对是完了。沈莹躺在床上，拿起手机来刷微博。想起来爸妈说的那番话，她心里就难受。沈莹动了动手指，写下了几句很矫情的话。徐民成洗澡的时候用手弄了好几次，磨蹭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出来。出来之后，他掀开被子，睡到了沈莹身边。沈莹本来想伸手抱徐民成，但是她不敢抱。徐民成说了，得保持距离。沈莹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回了s县，那样他们这辈子都见不到了。沈莹和徐民成背被背，但她睡得很安心。半梦半醒之间，她的手机响了。沈莹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来电显示上只有一个字：家。沈莹摁了挂断。没接。刚挂断，又来了。沈莹继续挂。连着折腾了五六次，那边总算是没继续打。沈莹准备把手机放下的时候，他们又发来了短信。是沈爸爸发来的。看完短信，沈莹已经泪流满面了。她现在意识到了，她做了一件很伤爸妈心的事儿。他们把她养到这么大，她却为了徐民成和他们翻脸。真的是……没良心透了。徐民成听到了沈莹的抽泣声，翻了个身。他问她：“哭什么？”沈莹擦了擦眼泪，把手机放下来。“没事儿，和我爸妈吵架了。”徐民成说：“你二十多了，懂事点。”沈莹问：“你不问我为什么和他们吵架么？”徐民成问：“为什么？”沈莹说：“因为你。”徐民成说：“你真是没良心。”沈莹笑了，“是吧……我也觉得自己可没良心了。他们把我养这么大，我为了一个根本没想认真和我在一起的人，和他们闹翻了。哈哈，我真傻。”徐民成说：“是，世界上没有比你更傻的人了。”沈莹说：“我以后会学着聪明一些。”民成说：“那再好不过了。”沈莹吸吸鼻子，没再说话。这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沈莹一向死心眼儿，如果这么快就能走出来，估计都能算世界奇迹了。有些事情不愿意多想，沈莹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徐民成一夜无眠。他盯着沈莹看了一晚上。她睡着的时候，他能看见她的睫毛。又长又密，卷卷的，很好看。她的嘴偶尔会动一动，红嘟嘟的两片，看起来特别诱/人。他觉得自己有点bt。光看着她的睫毛颤/动，都能有冲动。沈莹睡觉不安稳，喜欢翻身子，有时候还会说梦话。一晚上，徐民成不知道被她踢了多少脚。更要命的是，好几回她都直接踢到了他下头。脚丫子那么软，碰上去，他又疯了。徐民成三点钟的时候又起来去了一趟卫生间。不过，沈莹对此是毫不知情的。第二天早晨七点，沈莹睁开眼睛。她往旁边看了一眼，徐民成已经醒了。沈莹揉了一下眼睛，对徐民成笑了笑。“嘿嘿，你醒了啊。”说完之后，她伸出舌头来舔/了一下嘴唇。徐民成移开视线，淡淡地回应：“哦，早醒了。”其实根本就没睡，一晚上都想上她。沈莹说：“我睡觉有点儿不规矩，昨天晚上是不是踢你了？”徐民成摇摇头：“没。”其实一直都在踢，踢了多少脚他也数不清了，但是有那么五六回都是蹬在他那儿的。沈莹嘿嘿地笑了一声，“啊，那我应该也没有说梦话吧？”徐民成继续摇头：“没。”这个……倒是真没有。不过，好像打呼噜了。沈莹又问：“那我挺规矩的哈？”徐民成说：“是，挺规矩的。”他也就是起来去厕所自己解决了几次而已，她真的挺规矩的。沈莹拍拍额头，“嗯嗯，那就好。之前总有人说我睡觉不规矩。我自己都感觉不到。”徐民成脸色一变，“你还和谁一起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