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月夫人原本是来找风七七茬的,可惜见了武威大帝却没办法再为难风七七。风七七眼瞧着武威大帝追着饮月夫人离去,不由得嗤笑一声。
潇阳王转头:“你笑什么?”风七七摇摇头,认真地看着他:“这几日与你相处,我看出来其实你也不是那么坏。快说,我爹究竟在哪里?我找到了爹娘,就不会再给你添乱了。”
玉国亡了或者没亡,这些都没什么干系。风七七只希望一家团圆,即使像潇阳王这般,被逼着娶一个不想娶的女人,总好过沦落成一个孤儿。一个孤儿,个中滋味实在是不好受的。
潇阳王目光闪烁,幽幽道:“你怎知我不坏,我灭了玉国,杀了玉国皇室宗亲,玉国许多人恨不能吃了我的肉,喝了我的血。”
风七七淡然:“那是玉国贪官和玉国酷吏,绝不是玉国小百姓。我往玉隐城押了两回镖,早就看明白了。”潇阳王哈哈一笑:“那么,等春归大会之后,咱们便出发去找风夫人和风大人吧。或许,你会爱上做潇阳王妃的感觉。”
风七七冷冷一哼,拣起桌上那杯冰凉的茶水,一口饮下:“去找我爹娘当然是好的,不过我告诉你,我不喜欢当王妃的感觉,却很喜欢当辛镖头的感觉。”
她幽幽一叹:“可惜现下,只怕我的徒弟们早就以为我死了。”潇阳王凑进一步,瞧着她喝完水的杯子,似乎能看出杯底的花:“不会的,我命人送去万两白银,说是请你为我秘密押送了一次镖。想必,何小文李可本他们,正拿着一万两银子好吃好喝呢。”
风七七错愕,眨眨眼。潇阳王得意一笑:“早说了,你会爱上当潇阳王妃的感觉,你偏不信。我的心……”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勾唇笑道:“我的心里装着你,宠你一辈子也是舍得的。”
他笑起来的样子实在好看,邪魅妖冶又清新脱俗,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偏偏就能很好的融合在一起,让人心头悸动,砰砰直跳。
风七七目光一闪,不屑道:“那你心里没装着我,宠我一辈子就不舍得了?”话一出口,她先脸色一红,飞快地丢了茶盏再也不肯与他说话。
这算是被绕进圈子里了吗?潇阳王哈哈一笑,满意地躺倒在软椅上,叹息道:“可惜……早知道注定了是个劫,姐姐我就不该非要躲开这个劫。”
他黯然一笑,缓缓抚摸着左手食指上的莹碧指环,靠着软椅打起盹来。风七七落了话柄,不肯再与潇阳王说话,独自一人站在仰夕宫偌大的花园中。
秋霜站在远处,似乎是在暗中保护她。但风七七以为,暗中监视她的成分可能会更多。她倒也无所谓了,既然何小文等人知晓她的安全,既然潇阳王答应春归大会后出宫去找辛九娘,她也便静观其变了。
她这么想着,宫门口竟然又走来一拨人。皇后娘娘身后跟着七八个宫娥,浩浩荡荡地站在宫门口,蹙眉道:“皇上是否来过?”
守门的仰夕宫人忙道:“方才来过,不过……又跟着饮月夫人一同走了。”皇后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怨恨,终是狠狠瞪一眼风七七,带着她身后的七八个宫娥,浩浩荡荡地去了。风七七目光一闪,皇宫这趟水,似乎愈发浑了。
一过数日,天气愈发炎热起来。仰夕宫中的花木长势喜人,茂密叠翠,洒下一地荫凉。风七七住在仰夕宫,虽足不出户,耳边却时时传来外头的消息。
长孙嫣尔仍然痴痴傻傻,智商好像停留在十来岁的水平,成日只知道呼唤“七哥”,也不嫌弃累得慌。
亏得皇后的亲姐姐,也就是她娘一日一日的安慰她,说什么不用几日就能与“七哥”见面,才算安慰了她那颗躁动的心。饮月夫人又住进了月畔轩,惹得武威大帝一下朝,便站在月畔轩门口枯等。
一连多日,风雨无阻,险些累出一身病来。他这番痴情,不知融化多少宫娥妃嫔的心。一时间,久无人迹的月畔轩外莺莺燕燕,笑语欢颜,都是打扮的花枝招展,前去勾引武威大帝的美貌妃嫔。
与此同时,潇阳王也收到了帝后的最后通牒,钦天监已经算出潇阳王与长孙嫣尔的好日子,正是春归大会后第一日。帝后决定,春归大会后,潇阳王正式迎娶长孙嫣尔为正妃。
礼部已经开始准备大婚事宜,太庙那一头也已重新修缮,只等着潇阳王带着长孙嫣尔入宗祠添加名册。只要长孙嫣尔的名字跟在潇阳王后头,这一生,他们就再也扯不开关系了。
一开始皇后答应风七七为妾的事情,好似被人选择性遗忘了。无人提及,连提出这个意见的皇后也不曾提及。风七七目光一闪,听得春水汇报完一切,转头去看潇阳王。
潇阳王只穿着一袭寻常春衫,闻言无所谓一笑,慵懒道:“七儿参加春归大会的衣裳准备好了吗?”
秋霜一愣,低头道:“准备好了。不过……”她为难抬头:“不过司衣署那边派了人来,想要量一量您的尺寸,方便给您做大婚衣裳。”
潇阳王嗤笑:“本王何时说过要成婚?本王还没弱冠呢。”他冷冷转头,扬声道:“本王命带孤煞,若是弱冠之前成婚,克死了王妃如何是好?”
秋霜不再说话,大约也不敢再多说什么。风七七冷眼瞧着他,看不出他被人逼婚的急躁,能见到的都是他满心满意的无所谓。潇阳王自在受了她目光,慵懒道:“最近,其他几位皇子都安静的很,难道都等着看本王的笑话吗?”
牵涉到潇阳王的婚事,恐怕大家都是羡慕嫉妒恨,谁还有心情看他笑话。正巴不得他逃婚去了,从此彻底伤了武威大帝的心,再也爬不上九五之尊的位子。秋霜愈发为难,不知该从何说起。
站在一旁的春水,面无神色地躬身上前,抱拳道:“南湘王一如既往贪恋美色,送兰花美酒与慕容姑娘,期盼能一亲芳泽。太子仍日御数女,不过听到您婚期定下,好像这几都睡在太子妃房中。
三王爷、五王爷、六王爷,与新科榜眼、新科探花饮酒赋诗,十分受今春学子们推崇。听说,他们很是抱怨您杀了新科状元焦鹏轩一事,已暗中指使朝臣弹劾您数次。”
春水口中不歇:“至于八王爷、九王爷,这几日正在研究小姐的来历,大有捞偏门找捷径扳倒您的意思。十一王爷功课进步神速,昨日皇上曾夸赞他,有您小时候的风范。十二王爷……”潇阳王摆摆手:“不必再说了。”
他冷冷一顿,蹙眉道:“让他们弹劾去好了,等他们再弹劾几本,就把礼部尚书文修史收受贿赂,泄露考题,破格圈点新科状元焦鹏轩的消息传出去。让刑部好好查查,这个新科状元肚子里到底有几滴墨水。”
春水躬身:“喏。”再没什么说的,潇阳王邪魅转头,瞧着风七七娇嫩的脸:“明日就是春归大会,你准备好了吗?”风七七没什么需要准备的,她勾唇一笑,笑容璀璨十分:“行礼都收拾好了,只等明夜动身。”
翌日,春归大会。一开始,风七七以为什么是春归大会,弄得这般大阵仗。结果到了日子,才从宫娥的口中得知,这一日乃是夏至。
夏至,标识着夏天到来了。这么说,大夏国上流社会的意思,竟是这一日标识着春天回家去了么?果然,若大夏国权贵们真这样理解,那么把这个日子定为相亲之日,一下子就显得十分妥当了。
春意归去,年轻男女褪去青涩,渐渐成熟,该是谈婚论嫁的时候。行一次相亲会,王八看绿豆对了眼儿,省去许多家长们的烦恼。这般来算,大夏国上流社会比底层百姓开明多了,盲婚哑嫁的事情基本也算废除。
春归大会这一日,潇阳王被解禁,因为明日就是他大婚的日子。虽然他不肯裁制喜服,但司衣署的女红也不是白吃干饭的,早就目测了他的尺寸,为他连夜赶制好了大婚喜服。一切准备妥当,只等大家参加春归大会。
风七七坐在步辇中,转头道:“你把我推到风口浪尖去,真的好么?要是你娘看到我没有病逝,该不会亲手杀了我吧?”潇阳王随意地跟在她身旁,不屑道:“本王倒要看看,谁敢杀你!”
他目光中涌起一丝戾气,冷淡道:“你是我选的妃,谁也不能诟病。母妃也不能,其他人更不可以。”
自从风七七昏迷醒来,他在她面前就很少再使用“本王”这个自称,通常情况下,他都称呼自己为“我”。宫娥下属们乍然听他自称“我”,吓得大气不敢出,也只有风七七安然听了,视为稀疏平常之事。
自此,他在她面前称呼“我”,倒是愈发顺溜了。风七七目光闪烁,瞧着远处的热闹人群,淡淡道:“别忘了,你答应明日护送我出宫找爹娘,我才答应跟你来赴春归大会。要是你那些亲戚,再给我使绊子,我可是要翻脸了。”
潇阳王一笑,生了好奇之心:“你待如何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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