萋萋不置可否,恭维的话谁都能说,但却不一定谁都能信。蒋大人讪笑两声,算是应答。
高大人却很激动,不住的点头叹息道:“之才莫要不信本官的话,萋萋若是能进宫,只怕不会是个小小宫女,恐怕还能做个皇后。”
之才是蒋大人的字,称呼起来,亲切温和。蒋大人忍住心头的烦躁,闷闷道:“高大人取笑了。萋萋不过蒲柳之姿,哪里是当皇后的命。她这模样,你看着好,那也只是在丽州府罢了。真送到宫里去……”
真送到宫里去,比萋萋好看的女子多了去了。蒋大人不好伤自家女儿的心,后头的话忍住了。
高大人摆摆手,满是不赞同。他围着萋萋走了一圈儿,认真道:“之才,本官原打算你们实在不愿意进宫,也就罢了。咱们再商量着找合适的女子送去。但是……”
他微微一顿,站在书房中,昂首傲然道:“今日一见萋萋,本官觉得她跟往日甚是不同。今时今日,咱们若能送她进宫,指不定还能给她一场大造化。给你……”
他哈哈笑笑:“给你挣来一份大前程。”
蒋大人快四十岁,也不过是临水县令而已,就算有什么大前程,也大不到哪里去。
为官数年之后,干不干得过高大人还是未知数,哪敢奢求更大的前程。蒋大人摇摇头,不太相信。
高大人神神秘秘摇摇头,仔细瞧了瞧外头无人偷听,这才轻声道:“实话跟你们说,本官曾有幸见过饮月夫人,还曾见过潇阳王两个侧妃的画像。她们……”
他这般神秘,蒋大人和萋萋不由得生了好奇心,认真的听起来。“咱们都知道,潇阳王是上头那位百年后,最可能的继承人选。可你们知道吗?他的娘,貌若天仙,深受帝宠,眼光极高……”
高大人一叹:“偏偏,他的两个侧妃,美则美矣,却一个是婊。子,一个是瞎子,哪有合适的正妃人选。”高大人絮絮叨叨,仿似泄露了天大的机密。
蒋大人蹙眉:“这些事情官场中人都知道啊。”有什么好神秘的?高大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之才,你不会是因为南湘王的事情,吓傻了吧?萋萋年纪正好,进了宫,不管武威大帝,专把心思用在潇阳王身上,你还怕咱们日后没好日子过?”
所谓官大一级,智商虐死你。蒋大人仿似听明白什么,不由得迟疑道:“只是……”高大人怒其不争,语重心长道:“萋萋身家清白,温柔耐看,哪里比兰氏与林氏差了?本官再认她做了干女儿,送她进宫,还怕她不能被潇阳王注意?”
县令的女儿身份不够,那就知府的干女儿身份来凑。反正,一旦进宫,就是拼爹的时代。娘家人才是女人最大的助力。蒋大人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大人……原来大人是这个心思。下管一直以为,一直以为……”
前头不是说好了,要将萋萋送给武威大帝做妾做婢女么?怎么转眼,就要把萋萋培养成未来王妃了?高大人捋须含笑:“你懂什么,皇上选秀女,难道咱们摆明了要送萋萋去那个啥潇阳王?自然是一门心思送萋萋进宫,伺候皇上的。只是……”
武威大帝到底岁数大了,经过太子、南湘王等事情,已是心衰严重。若再将女儿送给他,似乎不能稳赚不赔。倒不如搏一回,将萋萋送给潇阳王,以此赚取更大的利益。
皇帝年迈,南湘王倒台,太子受累,潇阳王一家独大,再过几年十年,结局可想而知。潇阳王年轻,人生百十年,高大人和蒋大人直到入土那日,恐怕还能享尽荣宠。
高大人一门心思不肯改动,蒋大人倒也被他说动。女儿嫁给谁不是嫁,真嫁给潇阳王,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就算是蒋家祖坟山上冒青烟了。蒋大人不糊涂,却略显犹疑。
高大人拍拍他的手,认真道:“你那长子还在南诏边境从军,若是萋萋真入了潇阳王的眼。你还怕他不能步步高升,封妻荫子吗?”
蒋大人终于点头赞同了。高大人又道:“你且放心,此次选秀的内监正是张野庭,听说他惯爱金银财宝,咱们舍些与他,烦请他给萋萋引个路就是。”蒋大人心头安定。
萋萋瞧着二人一切议定的模样,眨眨眼,蹙眉道:“你们商量好了?”二人忙笑吟吟点头。萋萋哼哼道:“我还没答应呢。”
高大人一噎,蒋大人深深点头,认真道:“萋萋,听你干爹这样一说,爹觉得此计可行。你去了皇宫,万不可选上妃子,就做个寻常宫女,静等潇阳王。”这话说的,好像潇阳王专在宫里头等着她似得。
萋萋不悦:“谁耐烦去宫里受罪,我觉得表哥挺好。”蒋大人摇摇头:“容传倒也不错。只是你若成了罪臣之女,你以为容家会娶你进门?”
萋萋无言。谁愿意娶个官奴进家门当正室?当妾也是不可能的。这几日在家里,她早被篆儿和玉儿灌输了太多“为女之道”,明白这个时代当女孩子的不易。
她翻个白眼:“听说潇阳王乃当世美男子,岂会看上我,何况你们都说了,他有两个侧妃。”她赌气:“我不喜欢自己的夫君太多妻妾。”
高大人叹息笑笑:“自古,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何况潇阳王还生在帝王家?帝王家的男人,妻妾成群不过家常便饭。谁会像平民百姓一样,只取一个娘子?”
就是蒋大人,偏院里还放着两房娇美妾侍。时不时的给蒋夫人添堵。萋萋摇头:“我不愿意。”
高蒋二人就要无奈,冷不丁书房门却被家仆撞开。三个人齐齐回头,见家仆喘着气,风风火火扑进门来。
“不好啦,老爷,流火城来了御林军,说是南湘王的党羽结党行贿,被刑部查出来了。今日上午,御林军往丽州府捉拿高大人不成,得知他往咱们府上来了,就追到这里来了……”
门外,蒋夫人惨白着脸奔进来:“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快躲起来,他们要抓高大人,你说……他们会不会连咱们家也……”穿着赭黄铠甲的御林军冲进了县衙,一路冲进了后院。
脚步声由远及近,嘈杂万分,惊得书房中的几人不知如何是好。蒋大人毕竟只是个小小县令,听了这声音,再也站不住,双腿打起颤来。高大人倒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却比蒋大人要镇定。
他老脸变换,一伸手从怀中摸出一纸文书来。“之才,快,在这上头签字画押,先保住咱们性命再说。”什么东西,在这关键时刻能保命?萋萋好奇看去,见是个印着赭黄祥云图案的册子。
蒋大人大惊:“大人,您竟私藏了朝廷采选的册子,这可是大罪啊……”高大人顾不得那许多:“实话跟你说了吧,张野庭早就在来丽州的路上了,本官暗中送了许多银两,这才先拿了这么一本册子。没想到……果然是用上了。”
萋萋不明所以,不过是本册子而已,果真有如此大用?外头,御林军的打砸声却愈发大起来:“高适冲在哪儿?若不将他交出来,本将可就要抄家了!”
御林军是这天底下最大的军,就是在流火城中,也是不可触怒的存在。在这南诏行省的小小临水县,他们说要杀人,那就是圣旨,谁也不能忤逆半分。高大人一张微胖脸吓得惨白,忙道:“之才……”
他的嗓音里已经有了哀求之意。签个字有什么不行,原本,二人早已商议好了,要送萋萋进流火城。蒋大人急急忙忙要去找毛笔,高大人一狠心,咬破了手指头,递到蒋大人跟前道:“就用这个。”
萋萋失忆了,所以她并不知道。在这和大夏国,采选本上只要有了秀女签下的字,这采选便算是完成了。一旦完成,秀女就是皇家的人。
任何人,都不可为难秀女,更不可苟待秀女的至亲。即使是至亲犯案,那也要等皇帝亲自裁决,旁人绝不可胡乱定罪。皇帝亲自裁决罪责,至少等到秀女入宫之后。这一拖,就是三五月,便是死罪,也会拖成了活罪难免。
秀女前途无量,谁敢得罪?这规矩虽未写入朝廷章法里,其实早就是潜规则,各处官员都要暗暗遵守的。
有着这一条规则,高大人自然劝着蒋大人赶紧签字画押。家仆见保命有望,急忙忙抵住了门,生怕御林军先到了。蒋大人自然明白这道理,当下冷汗直冒,强自忍着惊惧颤抖,就着高大人手上的血渍,试图签下萋萋的名字。
可惜,签了半晌愣是写不出来。他这是紧张过度了。一屋子的人都跟着焦急起来,偏生谁也使不上劲。唯有萋萋面容不变,一步走到她爹身旁,顺手蘸了高大人的鲜血,在秀女文书上签下蒋萋萋三个字。
她手指还没从文书上放下来。身后的书房门就被“砰”的一声被大力撞破了。几十个御林军气冲冲闯入,高声喝斥道:“高适冲何在?”
高大人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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