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尼扎靠着一块岩石,看着远处的海面,海面上全是漂流而出的浮舟——那是诺德人的葬礼仪式。
“尼扎雅尔,博尔巴雅尔让您自由行动。”
尼扎摆摆手:“好的,我知道了,就跟侯爵大人我准备去四处走走。”
传令兵耸了耸肩,头也不回的走了,那意思很明显——随您的便。
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压住这被血污浊了的绷带,尼扎拎起斧头和盾牌,转身走了出去。
远处,重伤的伤兵们发出濒死的哀嚎,祭司们只是面带微笑,进行着毫无用处的祷告,祷告结束时,扬起的战斧就会劈下,结束这些可怜人们这悲惨的境遇。
战争,就是如此残酷,没有人会等待,没有人会抱有怜悯,哪怕战友尸骨未寒,贵族们也不会停止进攻的脚步,哪怕重伤者还在哀嚎,所换来的也不过是督战队的战士扬起的战斧。
杀掉救不回来的重伤员,节约物资。
无关人性,无关道义,一切只为了赢。
贵族获得土地、名望,战士获得金钱、女人、粮食——一切可以让他们活过这个冬,并且接着活下去的东西。
尼扎茫然的在这黑色的土地上行着,沿途所过之处,遍地都是累累的尸骨,队的队长尚可带着他们战死前的铠甲武器躺在龙骨舟上,随着海流去追寻那不可知的——萨伦.芙拉的神殿,然而普通的士兵,死后只能选择就地抛尸。
没人会在意他们的尸骨会遭遇什么样的待遇,却不得不,这是一场野兽们的的狂欢。
或许是郊狼,或许是野狗,熊,甚至是饥饿到发狂的流民。
不过,谁在意呢?
杰耶克镇外本来是有那么一片树林的,但现在,入目处只剩下了一片灰烬,显然维吉亚的贵族有着良好的军事战争素养——防御战中首先毁坏森林。
不过很可笑的是,未来几十年内的水土流失就不知道由谁来承担,人类从森林里走出,来到平原和河流边安居乐业,却又将刀斧对准了他们祖先寄居的地方,生活中,树木被采伐用作烧火煮饭的柴火,战争里,它们变成守城方的防御工事,或者变成攻城方的进攻载具,挡板,攻城器具,当然也有可能变成现在这样——烧了,一堆灰烬,用途只是为了减缓、减少攻城方的进攻时间和烈度。
至于最后的结局。
没人在意,战士们不在意,他们只想守住城堡,活下来。
流民们也不在意,他们只想逃离这个战火纷飞的地方,逃到远处的山里或者任何没有战争的地方。
维吉亚的贵族们也不在意,他们只想尽可能的延缓诺德人的攻势。
至于诺德人,他们也不在意,步兵渴望着城墙后面的物资,金钱,那是贵族们许诺给他们的东西,森林是什么东西?他们也不会住在这儿,至多只有博尔巴和随行的工匠们有些头疼罢了。
至于因此导致的水土流失?
这个愚昧时代的人类不会知道,即使知道了,估计也会不以为然,继续他们该做的事儿。
比如劫掠村庄,或者强o妇女。
“诺德人!我们要去劫掠村庄了!记住!博尔巴大人只需要食物和木头!供给军用的食物!其他的都按照老样子!明白了吗?”
尼扎就这么走着,直直的走进了这一个大队之中,原本的大队长没看见他,自顾自的接着着。
“至于是什么老样子,大家都懂吧?对半!贵族们拿一半,我们拿一半!女人全归我们!听明白了么?”
“吼!吼!吼!”
显然,诺德人更乐于用带着迫切渴求的怒吼来宣示自己的意志——出发吧!给敌人带去死亡与灾难!
我的选择真的对了么?
尼扎混在一群士兵里,看着自己手里的战斧和木盾,不禁有些迷惘。
或许,一开始就错了,只是,我没法退出了。
周围的大头兵们笑嘻嘻的拿他开着玩笑,称呼他叫做贫民骑士,甚至有人在问他骑士的八美德是什么,他只是笑笑,并不回答。
身边肯定有博尔巴的眼线,这种情况下,他能逃去哪儿?
没有食物,没有马匹,没有地图,甚至连该去做什么他都不知道。
他只是猜测主人在这边,可能会在马拉格雷堡,也可能会在杰耶克,但人海茫茫,他该去哪儿找呢?
何况,博尔巴会放他离开么?
突然,传来大队长的一声呐喊:“前面就是一个隶属于杰耶克的村子了,伙计们!把这个村子围起来,冲进去!拿走你们能拿走的一切!”
尼扎恍然惊醒,不知不觉中,已经走了几里地了,一个的村子赫然在目,那低矮的土木混合的矮墙,墙后那惶恐不安的民兵和握着弓弩的,颤抖着的双手,无一不明了村民的惊慌失措。
村口木墙前堆放着仅供的物资,门前挂着一把战斧——这是象征着臣服的礼节。
可这并没有什么软用,战争还是来了。
一个三百人的,全员装备整齐的大队,面对一群装备参差不齐,人数不足百人的懦弱的,胆怯的村民?
投诚?
那就是个笑话!
“嘿!第一队的跟我上,其他队的队长各自带人去其他村子,啧啧,这村子居然还有木墙,里面肯定有好货,不定还有乡绅的女儿!”
第一队的队长邪笑着接道:“当然!即使没有女儿,乡绅的老婆想来也是一绝啊!”
众人哄笑着,丝毫不顾墙头上村长那苍白的脸色,只尽管用着各类恶毒淫邪的话语去戏弄那些可怜的,菜鸟民兵。
“我听杰耶克可是富得很呐!它周边的村子也一定不会穷,诸位还请抓紧时间,太阳落山前可是要回去报道的!”
其他队的诺德人们狞笑着一哄而散,沿着乡间的路追了出去,不用想,他们会对这些村民做些什么,更不用问他们会用什么方式。
尼扎茫然的看着那名大队长拎着战斧朝着村口跑去,张大了嘴,却只能发出一丝微不可闻的、意义不明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