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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原本锋利威武的宝剑,自阿撒兹勒手指触摸的地方开始,一寸寸变成黑色,凋陨,破灭成灰烬。
“你到底是谁?!”伯纳倒退一步,连忙松开手。
“别紧张,先生,我已经说过了,我是个讲故事的人,但是故事总是有限的,我需要新鲜的故事。你的未婚妻就是个很好的题材,难道你不想知道未婚妻背后的真相吗?她是个女巫?”
伯纳保持着死一般的沉默。
“我们并不想伤害你,来和我做交易吧,我帮你查出萝拉背后的真相,给你一个完美的交代。那些愚笨的神职人员只知道烧死女巫,却不能给你一个解释。尊贵的伯纳男爵,你是一个圣骑士,难道你要漠视你妻子的死?”
“我也不是没有调查过。。。。”伯纳艰难开口。
他只能判断,这两人虽然怪异,但似乎对自己并没有恶意。
值得信任吗?
男子身上散发的黑暗之气令他难以呼吸。
“那结果呢?”阿撒兹勒微笑着反问。
“萝拉和恶魔达成了协议,仅此而已。”
当然是没有结果!婚礼那天晚上的宴会。。。。够了,他已经不愿意再回想了。鲜血,尸体,女人的尖叫,萝拉浑身是血漂浮在空中,她身后散发着黑色的光芒,像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魔。
脑海中的痛苦和可怕回忆仍折磨着他。
虽然他对这个妻子并没有多少感情。或者说,在婚礼之前,他根本不认识有这么一个叫做萝拉的女人。身为费根思家族的长子,伯纳早就明白,自己的人生是被限制的,包括婚姻和爱情。当父亲让他去迎娶欧莎女爵的小女儿,他也只是顺从的应答了,只是有些奇怪而已。以费根思家族的身份,他以为自己会迎娶一个伯爵的女儿或者王族公主。。。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娶谁都一样,不过是女人而已,不过是家族之间复杂的交易罢了,靠血缘和婚姻而维持的利益之网,他也只是网中一个可怜的角色。
但婚礼当晚突发的事故让他久久不能恢复。
自己竟然迎娶了一个巫女!这下,不光欧莎女爵整个家族锒铛入狱,连他的名声也有了多多少少的影响——这世间最难堪的事,就是让别人同情你。
王都的风光人物,第一帅气男爵伯纳,迎娶了一个巫女,然后这个巫女被当中烧死。这简直就是他人生的污点。他向劳伦特伯爵,也就是自己的父亲求助,没想到父亲却告诉自己——“别担心,既然对方是个巫女,那就开始举办葬礼吧。”
父亲冷漠的态度和戏谑的表情仍在眼前。
他出乎意料,满腔愤怒。
阿撒兹勒已经看到了伯纳的全部挣扎,多么美味的灵魂啊,他忍不住舔了舔舌头。
恶魔身上有一种魔力,能够轻而易举获得人类的信任,进而操控他们。伯纳越是凝视阿撒兹勒,身上圣骑士光辉渐渐淡了下去,他的心智不可阻挡的动摇起来,被恶魔所诱惑。
“你的内心在质疑,我已经听到了,听到了你心脏传出来的声音。伯纳,你已经坚持的够久了,婚礼的准备,迎接新娘,收拾现场,协商火刑,和神廷打交道,举办葬礼。。。。。够了,伯纳,是时候放松一下,让我来帮助你。”
阿撒兹勒的声音如同裹了蜜糖的利箭,轻巧射进他的心中。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伯纳发现自己竟然哭了出来,无力又弱小。
“你到底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如果我没猜错,你不是人类吧?先生,你为什么要找上我?”
“交易,”阿撒兹勒来到他面前,将手放置在他的肩上,伯纳委顿了身子,似是无法承受这股黑暗之力,半跪了下来。阿撒兹勒轻轻俯首,贴在他耳边,用奇异的声音蛊惑道,“我只想要一场交易,我会还给你真相和事实,还有一个完整的新娘。”
“那报酬呢?”
微微抿唇,他笑如妖孽,“报酬,我们可以暂且不提。”
阿撒兹勒就这样抱着唐叶光明正大住进了伯纳的院子里。
费根思家族虽然驻扎在遥远的北境,但在王都,他们也有一所豪华的府邸。
唐叶进了屋子的第一件事就是爬上沙发,“我发现,你真的很有当商人的潜质。”
“谢谢夸奖。”
“不过我很好奇,我还以为恶魔会作出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为什么你要和这些人做交易?”
“亲爱的唐,难道你忘了我们来王都的目的?一朵玫瑰。我等了它很久,才等到它出现,接下来,只需要找到它。”
阿撒兹勒摸了摸唐叶的脑袋,今天拖着她跑了一整天,想这小姑娘应该是累了,转身叫人去准备食物。但小姑娘口味有点特殊,就忍不住让人头痛,赶紧叮嘱对方不准做生肉、不准放乱七八糟的白酱和黄油,尽量弄点简单的烤肉和意面。
费根思府里的御用大厨们都懵逼了。什么,你们竟然不吃新鲜的带血牛肉?连蓝纹芝士都不要!果然是穷人,好东西都吃不惯。
唐叶无神盯着天花板。阿撒兹勒的右眼还在她这里,左眼一片漆黑。什么时候才会恢复视力呢?自从灵魂被吞吃了一部分,她很容易就会累,无法长时间行走,身体虚弱。这样的日子可一点都不好受。她还是怀念阿撒兹勒是一条蠢龙的时候,只会抱着自己的尾巴嘤嘤嘤,呆呆的,总喜欢睡觉,变成猫也很可爱,喜欢乖巧的蹲在她怀里,轻轻晃着尾巴。。。
现在的他,精明的有些可怕。
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搭在了她的眼睛上,遮挡了光线。她闭上眼睛,听见耳边有人对她说,“你在想什么?”
几乎是没有迟疑,唐叶开口,“想可爱的小撒。”
“我?”
“不,不是你。你能用可爱来形容那就是逆了天了。”她侧过头,从手掌下的缝隙间望着他。发现阿撒兹勒正蹲在沙发边,垂着头,用唯一一只左眼安静凝视着自己。
这眼神仿佛让时间都变慢了。
“撒大爷,你说,我眼睛会不会一直好不了?”
“会好起来的,”阿撒兹勒误以为这孩子还在为自己瞎了的眼睛伤神,轻轻轻轻附身舔了舔她的眼皮,“恶魔不会说谎。”
被笼罩在他的身下,熟悉又陌生的香味就近在眼前。他的气息如此强盛庞大,将她的身体和心都塞得满满的。
想起白天遇到的那些场景,她浑身都战栗了起来。
“你说那个萝拉,”唐叶不安道,“她。。。。我会不会,也成为——”
嘴唇被忽然捂紧,阿撒兹勒的脸已经贴到了她颈边,重量忽然压下来,她发出一声闷哼,四肢被牢牢固定住。
这一次,他的语气很坚决,“不会。你是我的雇主,和我签下契约的人,我怎么能让你落到那些人手中,恩?”
靠着这只右眼,她呆呆望着他。
“不要恐惧我,也不要害怕。这些情绪都只会让你的灵魂越发美味而已。。。。。我会,忍不住的啊。”
唐叶懵了懵,椎心泣血,“我的灵魂已经被你吃掉了好多了,再忍不住我就挂了啊!!!”
“你见过哪个人会放过喂到嘴边的肉?而且还是最好吃的那种。”
“。。。。。。。。所以你看我这无异于是与虎谋皮,咳,虽然皮是我本身。。呐呐呐,长这么大,我也是第一次看见神廷要处死人,毕竟我这已经算是和恶魔有联系的灰色居民了啊。”
阿撒兹勒松开手,懒散靠在她旁边,嫌恶道,“这世间哪有什么巫女,和恶魔做交易,怎么可能成为巫女。。。那只是宗教用来驯化人类的把戏。”继而,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幽绿的眸子难得的严肃和认真,“既然你选择让我在你身边,那么,就请信任我。”
她闭了闭眼,半晌,才回道,“好。”然后紧接着问,“所以他们的晚饭是啥?”
果然饿了的人类只知道吃。
即使叮嘱过了一遍,毕竟费根思家族是古老又典型的贵族,食物和料理都是纯正的北境菜,这意味着。。。。。。
唐叶看到满桌子菜的想法:卧槽这玩意能吃?卧槽竟然还有这种做法?卧槽这黏糊糊的东西真的不会毒死人?
阿撒兹勒立马叫人撤走,卷着袖子抬脚就朝厨房奔。
伯纳纠结了一个下午,决定坦诚去和阿撒兹勒先生聊聊天。问了一下侍卫,得知阿撒兹勒在厨房里时,他的心情是震惊的。
“先生,我认为,或许我们可以好好——”
只见阿撒兹勒系着雪白的围裙,一手手心里蹿出暗黑色的火焰,另一只手里举着某只有七八根触手和狰狞口器的不明生物,头也不回道,“在忙。”
“。。。。。。。。。。”
不知为何,伯纳忽然为那个即将要吃这玩意的人哀悼起来。
费格斯在王都的临时住所里,到处都挂满了黑绸。来往的客人皆帽饰白色羽毛,以象征灵魂会飞往天堂。
刀剑相互碰撞的铿锵声回荡在院落里。
凯希尔纳泽身穿银色的锁子甲,外罩绣工精美的皮质背心,脖子间却满是汗水。长剑在他手中飞转入蝴蝶,一步步小心镶嵌逼近。
伯纳谨慎地盯着剑尖挥舞的方向,盘步后退,灵巧地举剑格挡。凯希尔卡泽立刻一挺腰,使出力气勇猛攻向他下盘,剑身重击了他的大腿。伯纳闷哼一声,踉跄倒退几步,趁对方不意,立刻向侧面还击,猛地来了一记拦腰砍,将他的锁子甲劈地哗啦直响。
凯希尔忍着疼痛拨凯对方的剑,用带了钢护腕的胳膊肘用力撞击他的胸口。伯纳腿刚刚被劈砍了一记,这时重心不稳,无力支撑,狠狠跌坐在草地上。
“哈哈,半年不见,你的武艺又精进了!”伯纳索性扔掉剑,往后一躺,随意的睡卧在草地上。
“是你谦让了,伯纳。”凯希尔纳泽拖着剑蹲到他身侧。
他们已经认识了十年。十年前,当凯希尔纳泽还是个野小子的时候,在一次跟着父亲前往北境之时,无意间结识了这个和自己同岁的男人。
钮因伯爵在出席了一些基本的场合之后,便留下自己这个大儿子处理后续事宜。凯希尔纳泽就指望父亲说出这句话,好让他能松一口气。
家里的气氛太过压抑。
“你刚才那招真不错,如果是在战场上,能把对方杀个片甲不留!”伯纳拉着他肩膀,让他和自己并排躺下来,“新一轮骑士征集令要开始了,这是个好机会!”
兰诺帝国的小公主已经失踪了三个月。坦格利王朝的国君渐渐失去了耐心,四个国家之间的关系又变得微妙起来。如今黑翼的君主正在筹备圣骑士队伍的扩大。伯纳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心想,现在参加圣骑士,一定会大有作为。
凯希尔纳泽缓缓吐出一口气,他的瞳孔里倒映着塔楼漂亮的装饰,还有飞扬的招灵黑绸,“下个月我就要去接替乌比斯的位置。”
乌比斯。
一个面容严肃不苟、极少露出笑容,常年身穿黑袍的中年人模样出现在回忆中,伯纳惊讶道,“你要接替他成为十二席执政官之一?”
“是的,兄弟。恐怕以后,”凯希尔纳泽忍不住望着自己布满薄茧的手掌,眼神复杂,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怅然,“能握剑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伯纳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拢,不知道现在该去祝贺他,还是安慰他。
“男孩子没长大之前都喜欢舞刀弄枪,长大之后他们更喜欢法令和书。男人的气概不只体现在战场上。”
“你说的没错,每一个阶段都有一个阶段要做的事情。我是钮因家的长子,这亦是一条光荣之途。”他苦笑了一声,脱下头盔,秋季结霜的冷风扑在脸上,缓解了刚才的汗意。他举起长剑,光滑的剑身倒映着自己的脸庞。
“剑在宫廷外是剑,到了宫廷内就成了笔。”伯纳忍不住喟叹道。
这一次葬礼和婚礼的开销耗资巨大,即使富裕如费格斯家族,仍有些吃痛。好在那些聘礼可以原封不动的要回。
按照宗教的习俗,巫女的骸骨是不允许被埋葬的。伯纳坚持要为自己新入门的妻子举办葬礼,甚至设置了衣冠冢,人们纷纷惋惜。
当管家前来禀告具体的债务和账单时,伯纳叼着草,一手拎着外衣耷拉在肩上,空出一只手去接那些羊皮卷。凯希尔纳泽很明事理地选择告退。即使是再好的朋友,一旦涉及私事,便要空出空间。
凯希尔纳泽漫无目的荡在大厅里。冰冷的空气混杂着圣香的味道充斥着他的心胸。一个匆匆走过的大臣身影忽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臃肿的长袍、装饰性的帽子。这一切都令他厌恶,本能的恶心。但他不能拒绝,他不是年幼无知的纳德,无法做到随心所欲。他必须好好扮演长子的角色。
一拳猛地打向身边的石柱,发泄的快感稍微平息了内心的烦躁。周围的人惊讶望过来,他连忙收回手匆匆移动脚步走开,手指尚且还垂着血。
前有黑荆棘城的深渊缝隙,后有王都的巫女被烧死。
街道和酒馆里一片流言蜚语:魔族又卷土重来了!
“百年前尚且有光明神庭,现在的教廷不如以前了啊。”雪白胡子的老者醉眼醺醺感叹。
“可是咱们有圣骑士啊!光辉和荣耀永远属于圣骑士!”
进了王都之后,女人购物的天性被激发出来,唐叶逛了一路,也买了一路。小姑娘什么爱好不好,非得吵着要吃炸鸡配黑麦啤酒。男侍不太懂炸鸡是个什么东西,她赶紧比划了一下,就是把鸡块滚一圈生粉扔进油锅里。阿撒兹勒看着她闹直头疼,赶紧扔了几枚金币让那厨师去做。
她真的是受够了奶油芝士和肉类的奇怪搭配。鬼晓得用牛奶炖出来的肉是什么味道,“我可不骗你,炸鸡配啤酒,味道好极了!”
说着便张牙舞爪要阿撒兹勒把眼睛借给她吃顿饭。
阿撒兹勒只摸了摸小萝莉的头,根本不松口借给她。炸的奇形怪状的鸡块上来了,唐叶还是算错了一步——这群黑暗料理厨师是把肉蘸着蜂蜜和发霉的奶酪炸的。(注:发霉的奶酪在当地极为珍贵。)
远远就闻着一股子酸味,自己选的肉,哭着也要吃完。
唐叶瘪着小嘴乖坐在阿撒兹勒怀里,他喂一口就吃一口,痛哭流涕道,“我这辈子再也不相信那帮厨师了。”
对此,他只微微一笑,安静地喝着美味的蓝莓汁。
夜色已暮。
第三个晚上,是祭祀里最后的归灵之夜。
漫天飘舞的黑绸宛如凄厉鬼灵。远远一看,费格斯的府邸死灵之气冲天。
大厅的陈设极为富丽堂皇,地板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羊绒地毯,缝隙里露出大理石好看的色泽。靠近门口的位置摆着一幅来自盛夏群岛的孔雀镶钻雕塑,在灯光下栩栩如生。墙壁上则挂满了从诺尔斯、北部高岭族和里拉盛产的精美织锦。门侧立着一对身穿威武盔甲的骑士雕像,擦得闪亮的头盔上束着一撮火红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