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向我这边点了点,“你妹妹挺有意思。”
姐姐刷的变了脸,不行两个字脱口而出。
郭蔼什么也不说,只是笑。
“用不着这么难为人,你不也说过么,打胎这事我干了也不是头一回了。”
我在旁边,心狠狠一沉。
姐姐多在乎这个孩子,我都看在眼里。
可她同样也放不下万海厉,非要二者选一个,姐姐一定会选择帮万海厉。
但是,姐姐的身体,真的还能承受吗?
次她去医院回来,跟枫姐说话的时候被我悄悄听见了,她以前流产太多次,这个孩子能保住已经是万幸。
要是它又没了,姐姐往后,还怎么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要留下孩子,又能解决问题,郭蔼的条件再清楚不过。
我当然是不想,也不愿意的。
算没了蒋昊,我的前途,仍旧还是一片光明。但我……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再看姐姐这样过一辈子惨淡的人生。
而且,我的未来,会有多好?蒋昊那天的一举一动,几乎每分每秒都在我的眼前不停闪烁,没回想起一点,心里都像被钝刀割过一样的疼。
我最想要的人生,已经不会得到了,那个叫蒋昊的男人,已经不会在乎我了。那为什么,我不可以帮姐姐留住那个小生命呢?
姐姐铁青着脸要拉我离开,我抽回手,在姐姐诧异的目光开了口。
“好,我答应。”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姐姐撕扯着我,眼神里像要喷出火来。
我使劲按着她的手,不让她动作太大,直视着她的眼睛,“姐,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成年了,有自主决断能力了。”
再跟她对视下去,我怕自己会哭出来,别开视线,我违心地看着郭蔼,“次你说的条件还算数吗?”
郭蔼那看去云淡风轻的笑,处处都透着得意,“算数,当然算数。”
我尽量让自己笑起来的样子看去不那么苍白,“我贪心,将来想要的太多了,姐,我有权利用自己来交换我想要的前途。”
我尽量让自己说的很淡然,让她以为我是利欲熏心想卖身吧,总好过于让姐姐内疚,觉得是她对不起我。
这辈子她牺牲的太多,也该轮到我牺牲了。
回去的路,姐姐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我自嘲地笑,打破沉默,“想不到我还挺值钱的,以后去了国外,我天天给你往回寄化妆。”
她停住了脚步,我刚想回头问她怎么不走了,迎面是一耳光。
终究是没下狠手,打的跟摸一下似的,我没事,她反倒抖成了一团。
我眼眶红了红,“姐,你干嘛呀这是。”
“我才要问问你干嘛,往后你过什么样的好日子不行,非要把自己将来给糟蹋了!?”
她眼泪刷地下来了,“我知道你想什么呢,你没欠我的,你什么都不欠!”
“我这辈子这样了,那也是我命不好,是我本来命不好,没有你我也命不好!我认命了!我这辈子是条烂命!我不在乎了!”
我俩面对面站在街边,太阳已经开始西沉,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走过去轻轻抱住了姐姐。
其实我们俩,没必要演戏,姐姐心里想的,我清楚,我心里想的,姐姐也一样明白。
“姐,我不在乎的,咱俩是姐妹,命不好,也得是一样的不好。”
姐姐趴在肩膀,哭的像个无助的孩子。
那天我们回了家,万海厉没在,出去躲债了。
姐姐洗了把脸,开始起草离婚协议。
她说离婚不是为了躲开,到时候万一又有什么事,他俩不是夫妻了,债务也不用一起承担,她多少能留点钱暗地帮着他。
我给她热了牛奶放在手边,说头疼想回去睡一会儿。关门,我在屏幕按出那串早烂熟于心的号码。
“你说对了,我确实下贱,现在你如愿以偿了。”
把这条短信给蒋昊发过去,我木然地看到面闪烁着发送成功的字样,悄悄关了机,把电话卡取出来,狠狠心一掰两段,丢进了垃圾桶。
这样的结局最好不过,从此我们两个,只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s市这么大,没了联系方式,再想找到一个人,跟大海捞针差不多。
这样也好,我终于不用还在心里怀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希望。
郭蔼说话算话,门催债的果然不见了。
钱照样还得给,但他狡猾的很,不见兔子不撒鹰,在我俩还没到手之前,不可能这么轻易帮姐姐。
这样做的后果可能是什么,我想的很明白。
再回到s大时,我把每天都当成是最后在这里的一天度过,天晓得会不会哪天过后,我再也没办法回到这里了。
因为格外留恋这个地方,我对程奕都好了很多,而且有些时候,我对他有种同病相怜的感情。
他跟何若洋不一样,何若洋那对爱面子成痴的父母,还不至于把他往死里逼,只要他面子可以让他们过得去。
程奕的父亲不一样,哪怕程奕跪在地,愿意当条狗,他也还是不会对他好哪怕一点。
那天从郭蔼那离开,我卡里多了一笔钱,想到这钱是怎么来的,我觉得恶心。
这天请程奕吃完饭以后,他咬着吸管,看着我,“这两天这么大方,偷金主钱包了?”
跟他熟了以后,这成了我俩的玩笑话,以前他这么一说,我一准会骂回来。
这次我也习惯性想开口,却发现自己没的可说。
这次,我的的确确是把自己给卖了。
程奕盯着我脸打量了几秒钟,“遇事了?”
他跟我算是什么关系呢,我其实一直不太明白,总之,不是像何若洋那样交情深的朋友。
也恰恰因为,他不像何若洋跟我的关系那么亲近,所以这些快要把我活活压死的话,不能对何若洋说,却可以排解给他。
反正听的人不在乎,我说起来也没压力。
“你日子也不怎么好过嘛。”
他说,然而从他的表情,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同情的迹象。
程奕说他见过郭蔼几回,提起来的时候挺讥讽,“长得人模狗样的,背地里也这么回事。不过也还行,在这个圈子里,最起码他长得不算恶心。”
“……谢谢。”
这要是算安慰我的话,还真是挺难让人听出来有什么安慰的意思。
“其实你也可以等等我。”
“什么?”我有点没反应过来,等等他什么?
程奕往后懒懒一靠,眼里藏着一抹我看不懂的东西,“没什么。”
他今天心情看去特别好,我不想继续郭蔼的话题,问他怎么这么高兴。
“我爸住院了。”他说,几乎是眉飞色舞说出来的。
他爸有严重的过敏,次饭局厨师搞错了,当时差点窒息过去。
“算了,跟你说也不明白。”他说。
我无话可说,这有什么好不明白的。
跟程奕分开,姐姐电话打了过来,我能听出来,她特别想假装自然,但还是别扭。
“今天要搬过去了,你东西收拾好了吗?”
说完她好像自己也觉得不舒服,又改口,“看我这个脑子,你还是学生,得多住学校。”
郭蔼有一套小洋房,这几天收拾了收拾,让我们俩搬进去。
他还特别大发慈悲地告诉我,我平时可以住在学校,不那么扎眼。
听去特别人性化,其实只不过是在告诉我,让我别乱跑,而且,最好随叫随到。
他还很客气地问我,这样安排的话,合不合适。
我很干脆利落地说合适,没有半点问题。
其实,到底合不合适,我根本连想都没去想过。情、妇也是有职业操守的,养你的那个男人说什么,永远都只有点头答应的份儿。
至于他问你合不合适,满不满意,只是问问而已。
身份这么明显地摆在这儿,别真迷晕了头,觉得人家真把自己捧在手心。
姐姐的东西多,孕妇要用到的东西都多,从住的地方看,郭蔼对我俩还真算仁至义尽。
他让人搬好东西,陪在姐姐身边,全程陪同。
要不是他的眼神时不时在我身扫过,而且一次一次贪婪,我可能都会有种错觉,他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俩卧室在二楼,一样的装修,不偏不倚。
这真是莫大的“恩宠”,我讥讽地笑笑,眼泪是苦的,不能流出来,全吞回到肚子里。
不知道是不是想能逃避一会儿一会儿,刚放好东西,姐姐脸色不太好看,躺着休息去了。
我送郭蔼离开,规规矩矩,走在他身后半步,头都是要低着点的。
我并不怕他,但那种名为屈辱的东西,沉甸甸地压在我脖子后面,让我抬不起头来。
“晚回来,我来找你。”郭蔼站在车前,手暧昧地搭在我的肩膀,软软地揉捏了一把。
我看不到自己的脸色,但我能确定,它一定很难看。
我应该开口说点什么讨他欢心,但我嘴唇抖着,是说不出来哪怕半个字。
在这个时候,一声冷冷的笑,裹挟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愠怒,猛然横插在了我们间——
“郭总也搬来这里了?房子不错,专门买来金屋藏娇?”
听到这个声音,我身子狠狠一颤,连表面的太平都已经伪装不下去,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木呆呆地看着那个已经走到眼前的男人。
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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