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落拎着个大大的果篮站在父母前的楼下。这一片是老城区,周遭一栋栋都是二三十年前的老楼房。沈云落抬头看着自己曾经的家,那个从跑到大的楼梯……她低下头叹了一口气,再一次看看手中的果篮,有父亲喜欢的苹果有母亲爱吃的水蜜桃,中间还放了一支红酒,也是母亲喜欢喝的赤霞珠。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沈云落自语着。
“干嘛在这儿站着?”一个冷冷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来。沈云落浑身一颤。她扭过身:“星醉?你……”“上去吧,站这儿不冷吗?”沈星醉跺了跺穿着高跟长筒靴的脚,不待沈云落答话率先走进楼道。
沈开远打开门,意外地看到两个女儿同时出现在门口,不由喜出望外。一面接过大女儿手中的果篮,一面扭头冲厨房招呼:“沁茹,女儿们回来了。”花沁茹在厨房里应:“噢,星醉回来了?”“妈,我回来了。”沈星醉悦耳的声音立马回应道。
沈开远赶紧冲大女儿挤挤眼。沈云落扬声:“妈,我也回来了。”厨房里静默了半晌才传出花沁茹明显地不太热情的声音:“云落也回来了?今可真难得啊。”
沈云落尴尬地推了推眼镜,望着父亲不知该如何回应。沈星醉把挎包扔进沙发走进了厨房,不一会就听厨房里传出母女俩叽叽呱呱地笑声。沈开远放下手里的果篮,对着沈云落招手:“走,她们做饭,咱们到阳台去看花。”
父亲的阳台上花木品种甚多。现在虽是冬季,但南方的冬毕竟不似北地冰雪地,所以虽只有各色菊花怒放着,但整个阳台仍是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沈云落看着父亲侍弄着花草,便百无聊赖地拿起喷壶浇起花来。
“云落,这两花店不忙吧?”沈开远低着头问。“嗯。前两倒是给几个商场送过圣诞花篮,今没什么大的订单,就是些零售。”“好,不忙就好。你也知道家里不指着花店的收入开饭,挣的钱够你开支就行。这店原本就是爸爸的一个消遣。”“爸,我知道你不等着钱用,可是有钱赚总不能不赚啊,再了,这店里的水电煤气费都是你在交呢。”
“我听上次你为了那个商厦儿童城开业的花篮几乎一夜没睡是吧?”“又是媚儿打的报告吧。”沈云落不满地嘀咕。
“媚儿也是关心你啊。你那个头疼的毛病,一旦休息不好就容易犯,自己的身体自己要注意。”沈开远用宠爱的语气责备女儿。沈云落放下喷壶没有做声,隔了一会儿才:“爸,明我不回来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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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沈开远抬起头:“这不是你家啊?我不是你爸?哪有未出嫁的闺女老不回家的道理?别人知道了会你不孝顺的。”“可是爸……”
“爸,吃饭了。”屋里传出沈星醉的叫声打断了云落的话。沈开远冲屋里驽弩嘴。
桌上四菜一汤腾腾地冒着热气。沈开远拿出沈云落带来的红酒,高兴地对妻子:“喏,云落买了你爱喝的赤霞珠,拿酒杯来,咱们喝一杯?”沈云落站起来:“我去拿杯子。”
“不用了。”花沁茹淡淡地:“前两刚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我血压血糖都偏高,不让喝酒,以后肉也要少吃才行。”“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你去医院做检查?”沈开远疑惑地问。
“你不是下棋就是遛鸟,再不然就是去花店陪你的宝贝女儿,我做什么事你几何关心过?”花沁茹斜了丈夫一眼。
沈开远讪讪地笑:“云落,你妈吃你的醋了,以后你要常回来吃饭,多陪陪你妈,也多陪陪我,省得你妈又我偏心。”沈云落勉强地挤出笑容:“是,爸爸,我会常回来的。妈,吃饭吧。”花沁茹瞧了瞧她,语气和缓地:“云落,多吃点儿,我看你又瘦了。那个花店不开也罢了,你你二十好几的大姑娘,也没个正经工作,整守着个店。你看星醉,芭蕾舞团的台柱子,国家二级演员。出去多有面子。你……”母亲絮絮叨叨的话声里,沈云落的脸整个埋进了碗里。
沈开远忍不住插话:“沁茹,看你的什么?”
“我又没错。”花沁茹立马把矛头指向丈夫:“就你要留着那个花店,你女儿才不去找正经工作做的。上个月隔壁王姐想给云落做媒,伙子不到三十岁,政府公务员,有车有房,父母都是退休干部。多好的条件,可人家一听云落没工作,只是个商贩,连面都不要见,你这是不是你害了女儿?”沈开远放下筷子:“那照你这么那些做买卖的生意人都不要嫁女儿了?开个店有什么不好?又不偷不抢的,我没觉得什么不好啊。”
沈星醉不耐烦了:“妈,爸。你们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这年头谁要相亲,不定姐姐在外头早有主了,要你们替她瞎操心。”沈云落手里的筷子“啪”一声掉到了地上:“我……我没有……”“姐,害什么臊?你没有什么?陆榟枫呢?我看他追你倒是追得很紧哦。”沈星醉似笑非笑地看着沈云落绯红的脸。她这一,沈开远马上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向云落。一时间,三个人六只眼齐刷刷地盯在她的脸上。沈云落只觉得像是被人放进了滚烫的烤炉,前胸后背都熊熊燃烧起来。
她放下碗筷,嗫喻着不知该怎样解释。包里的手机传出苹果那欢快的旋律。
“我接电话。”她暗自舒了口气。
陆榟枫?她瞪着手机屏幕,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怎么不接电话?”沈开远奇怪地问。“啊,接。”沈云落站起来走到阳台上。
“喂?”她压低了声音。陆榟枫明显地怔了数秒,不自觉地也轻声问:“喂?云落?”“是我,你干嘛?”“我?”话筒那边微一迟疑:“我想告诉你我订好了西崖山的住宿,后我们可以就出发,通知你那几个朋友。”“哦,好啊,就这样?”“嗯,我还想告诉你件事,我觉得咱俩像在搞地下活动。”陆榟枫继续压抑着嗓门调侃。沈云落不由“扑哧”一声笑起来:“你就没个正经时候。待会儿到店里来,再商量一下去西崖山的行程。”
沈云落收起手机刚坐回到餐桌边,沈开远便迫不及待地问:“谁?陆榟枫?”“啊?”沈云落推推眼镜:“不是。媚儿打过来晚上有事,要早点下班。我这就回花店了。”“饭还没吃完呢。”沈开远急道。沈云落已穿上外套:“我吃饱了。爸妈,我走了,你们慢慢吃啊。”她不待父亲拒绝,忙忙地走出家门,怎么感觉屋外的空气是如此自由。
“她在谎。”随着大门的一声轻响,沈星醉突然。
“什么?”花沁茹一愣。沈星醉得意洋洋地看着父母亲:“每次她心慌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推眼镜,刚才她又推眼镜了,所以,她在谎。打电话的一定是陆榟枫。”沈星醉像个胜利者似的微微一笑,站起身拿着那瓶赤霞珠进了厨房。沈开远疑惑地皱起双眉。
他依稀记得这个陆榟枫是云落的初中同学,后来两人又考进了同一所高中,好像读大学也是在同一座城市。沈开远曾在高中毕业典礼上见过陆榟枫一面,倒是个帅气斯文的孩子,高高的个子,总带着腼腆的笑容。
“这个陆榟枫家里是做什么的?”沈开远忍不住问。沈星醉擎着两杯红酒走出来白了父亲一眼:“我怎么知道?你可别问我,他们俩是初中同学,我在艺术学院上的学,跟他又不熟。陆榟枫的家事我哪儿知道。”花沁茹用宠溺的语气责备着女儿:“星醉,怎么这样跟爸爸话。爸爸也是关心你姐姐才问的。你不知道就不知道嘛。”完,她冲着丈夫就是一阵炮轰:“我早过你该多关心云落的事。你也知道她一向跟我不亲近,也不爱跟我心事,不像星醉啥都跟我商量。跟你多少回了你还嫌我唠叨,我可提醒你,女儿大了该问的就得问,该管的就得管。别等着将来真出了事,你后悔都来不及。”“不会,云落做事是有分寸的。再,你不也她到了该交朋友的年纪了嘛。”花沁茹冷笑一声:“没错,就怕她年轻,不知道交的都是些个什么朋友,现在的孩子都年轻气盛,又不在家里住,这万一……我可不好了。我就是担心咱们百年之后都不好交代啊。”“妈,交代什么?”沈星醉听母亲话里有话,忍不住奇怪地问。
“没什么,吃饭。你多吃点儿,怎么总是吃那么少?”花沁茹岔开话题。“妈,我不能再吃了,你别害我。吃多了明编导又该叫我节食了,最近在排新舞呢……”
沈开远对妻子的话表面上不以为然,心里却隐隐地替大女儿担起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