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首都大学,苏烙诚把车开回公寓的地下停车场,两人步行去往对街的综合商场,四楼有一家非常不错的西餐厅。
看装潢就知道菜式美味并且价格不菲的那种……
慕容姚从不质疑他的消费水平,知他骨子里的品味是打小用琼浆玉露浸泡培养出来的,和他随和的个性无关,只不过——
“为什么不去隔壁那家中餐厅?”坐下后,她忍不住提出异议。
苏烙诚放低菜谱看了她一眼,很认真的说道:“相信我,那是一家去第一次,就不想去第二次的中餐厅。”
慕容姚似乎明白了什么。
但她难得见到吃了闷亏的苏公子,不禁追问下去,“很难吃吗?”
苏公子闷闷道:“如果难吃等级十分是满分的话,我会打十一分。”
慕容姚扑哧的笑出声来,“那看来是非常难吃了。”
他不想继续回忆几天前不佳的晚饭体验,岔开话题问:“中午吃的什么?”
“热狗啊。”慕容姚道:“就是哲学院外面那个小摊子,助教请我吃的,据说很有名,味道也不错。”
“接下来的三年,你总有一天不会惦记那个热狗。”苏烙诚重新开始翻看菜单,并没有给她点菜的机会,也懒得问。
有一种莫名其妙就输了的‘错觉’……
是错觉吧?
他不清楚。
不过即便真的输一次也没什么,如果是她,他乐意甘拜下风。
就在苏烙诚便陷在没条理的思绪中时,慕容姚也在隔着圆形的小餐桌打量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眼含笑意。
她听他用纯熟的英文和服务生交流,颇为享受被他全权负责的照顾,之余他几分钟前不露声色的小情绪,暗暗回味,从中获取一点小乐趣。
没错,是她赢了。
苏烙诚很快点完菜,抬起头发现她正在看着自己,一双眼睛笑盈盈的,甚至有点儿沉醉的意味。
这双笑眼成功将他取悦。
“好像你在欣赏我?”他问。
慕容姚大方承认,“我看我男朋友有什么问题?”
苏烙诚微愣了下,眼底晃过一丝意外之喜,“没问题,看吧。”
于是她就真的不跟他客气,两只手捧着那杯喝了大半的热巧克力,眼睛一眨不眨的望住他——
半是崇拜半是欢喜的目光先是小心翼翼的在他眉骨一掠而过,旋即,在他挺拔的鼻子上做了个顽皮的扫视,接着是他的唇……
嗯……
苏烙诚的唇是那种典型的薄唇,俗称的‘薄情’之相。
不笑或者不说话的时候,浅色的两瓣唇抿合在一起,形成的唇线散发出一种精致的刻薄感。
让人想要靠近,同时又会敬畏。
——越难得到的,越想要。
对此,慕容姚有清醒的认知。
她的男朋友生了一副极易蛊惑他人的皮相。
但由始至终,她都避开与他视线的接触,不敢看他的眼睛,更没有四目交接。
心跳越来越快。
最终,不得不草草收场。
她正儿八经的收回视线和坐姿,假咳两声,垂下脑袋乖乖喝热巧克力。
很没出息的暗自腹诽:看一会儿脸红心跳个什么劲儿啊……
这人是你男朋友!
遗憾正因为是男朋友,更加情难自禁。
慕容姚亦有领悟,她比自己想象中要更加更加喜欢他。
所以风水轮流转,苏烙诚给她总结,“越看越喜欢?”
慕容姚:“……怕你不好意思,所以游戏结束。”
“哦,游戏结束。”他露出遗憾的表情,拿起放了柠檬片的水杯,喝水。
这会儿两个人的视线是有接触的。
慕容姚留心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冷不防出招。
两个人,一个因惯性架起防备,一个打着太极打算徐徐图之……
此状态保持了大约三分钟,苏烙诚率先笑场,并提出异议,“请问我为什么要和我的未婚妻相互刁难?”
她哪里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未婚妻’三个字可比‘女朋友’有杀伤力多了!
“好奇怪。”慕容姚喝完最后一口热巧克力,同样笑着,想不通的道:“明明很多天没有见面,可是好像每天都见到一样。”
明明来到异国开始新的生活,一切却顺其自然得仿佛本该如此。
一点慌乱和质疑都不曾有。
仿佛,她生命里理所当然的会有一个他,那个‘他’只会是苏烙诚——的意思。
慕容姚从来不相信命中注定这回事,直到此刻,她忽然确定。
而她的费解、庆幸和安心,苏烙诚心领神会。
他将水杯平稳的放回桌上,任由心跳在胸腔内肆意,优雅而克制的说:“我的荣幸。”
……
这天的晚饭很浪漫。
大半功劳归于小初见了二人单调的菜单,坚持给他们开了一瓶年份不错的白葡萄酒。
酒的度数不高,搭配精心烹饪的西餐堪称绝妙。
苏烙诚与慕容姚边喝边聊,不知不觉将这顿晚餐延续了三个小时。
结束时,外面飘起绵绵细雨,缠绵了这座城大半天的浓雾竟然神奇的散尽,光洁宽敞的大街被街灯照得发亮,半响不见一个行人。
街道两旁的欧式建筑棱角分明,光和影勾勒出硬朗又明快的线条,处处是无尽的延伸。
漫步其中,整个世界都是你的!
他牵着她的手回家,十指相扣,让彼此掌心的温度融合在一起。
一改晚餐时的几乎不曾间断的交谈,回去的路上默契不言,偶尔会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紧接着是相视一笑,内心被填补得满满当当。
无法形容的满足感。
有时候沉默亦是一种享受,但取决于你身边的人是谁。
十分钟的路程,到家。
浓重的湿气沁透了两人的外套和发。
苏烙诚催促慕容姚上楼洗澡,他自己也跟在她身后来到二楼,止步在她房门前。
对望,依依不舍。
又是依依不舍……
像一场美梦即将醒然的前一刻,总会有那样的预知。
如今他们住在一起,而他的房间就在隔壁。
难不成只个梦吗?
两个人都搞不明白,近在咫尺的患得患失到底从何而来?
过了好一会儿,苏烙诚强迫自己开口道:“明天是安年的手术日,早上八点开始,因为是两台手术同时做,大概会持续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