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抬头朝他看去，正撞上他低下头看着她的那双眼睛。

　　她一直都知道他有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但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此时他的一双凤眸微微上扬，眸子在明亮的灯光下映着细碎的星火，看向她时眉眼含笑，像一缕柳絮忽然扫过心尖，怦然心动。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顾暖立刻把身子往后仰了一点，转移了视线，在心里默念了几声佛经。

　　她想她终于明白了程少安为什么明明在程家无权无势，在外面的花边新闻不计其数，还是有那么多的女人愿意前仆后继的跟着他。

　　容貌还是次要，最重要的是，大概没有哪个女人能够承受得住来自于这个男人一垂眸的温柔吧？

　　“这可是你说的，一言为定。”

　　顾暖故作淡定的应了，再次集中注意力在他的伤口上，再这样拖下去，他的这条手臂怕是要废了。

　　“家里没有麻药，你得忍着点，这就是你不去医院任性的后果。”

　　顾暖再次拿酒精棉花在他的伤口周围消了消毒，准备动手，却迟迟没有听到程少安的回答。

　　她抬头看他，就见他因为身体渐渐虚弱已经闭上了眼，唇色都开始有些泛白，唯有唇边的一抹笑容依旧上扬。

　　真不知道他在高兴些什么。

　　顾暖不再迟疑，抓紧时间替他处理伤势。

　　刀锋割过血肉的时候，她瞥了一眼程少安的脸，对方就像是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连眼皮都没颤动一下。

　　顾暖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没过多久就把子弹取了出来。

　　“我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

　　看听到顾暖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程少安睁开了眼睛，好笑的看着她。

　　“你当然不紧张，刀在我的手上，万一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可就得背上一个谋杀亲夫的罪名了！”

　　顾暖放下手中的刀，将药撒在他的伤口处，拿起绷带准备给他包扎。

　　程少安看着她认真仔细的模样，眼中的笑意更深，却是再没说话的气力。

　　等到顾暖将他伤口包扎好的时候，程少安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

　　她扶着他的肩，小心的把他放倒在床上，替他盖上被子。

　　站起身后，顾暖看着他的睡颜，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太过荒谬，自嘲的笑出了声。

　　明明昨天还誓不两立、水火不容的两个人，怎么这才过了一天，就握手言和、既往不咎了？

　　都怪程少安刚才的笑容太过惑人，才扰乱了她的神智。

　　一定是这样！

　　顾暖为自己反常的行为找到合适的借口后，心安理得的开始处理一些后续问题。

　　她拿起自己撕下的那条满是血的衣袖，剪成几断分几次扔进卫生间的马桶里冲到下水道，连带着那些用过的消毒棉球也一起销毁。

　　转身她又回到房间里把急救箱里的东西一一还原，最后只剩下程少安身下的床单还没有解决。

　　不急，等他醒来再说吧。

　　顾暖这么想着，去卫生间洗干净手上的血后，打开房门静悄悄的出去了。

　　书房里

　　程夜烨坐在书桌前认真的写着他的作业，程恩泽则坐在他的对面，一脸痛心疾首的看着他。

　　“主席在上，我们这些祖国的花朵就是被这些重复的没有水准的毫无意义的作业给淹死的！”

　　正在奋笔疾书的程夜烨百忙中抽空看他一眼，“如果你愿意自己把作业写完的话，我这只祖国的花朵还能多活一会儿。”

　　“你不一样，人家是花朵，你已经成了树，这些水最多只会加速你的成长！”

　　“那你呢？”

　　“我当然是万花丛中最娇嫩的那一朵，哪怕多一滴水都会有枯萎的可能。”

　　“呵呵。”

　　程夜烨冷笑两声，继续埋头飞速地解决面前两位数的加减。

　　“你也别不乐意呀！再怎么说我今天也是帮了你的忙，就这点作业你做下怎么了？”

　　“是你求我帮你写作业，我又没求你帮忙，一个是动词，一个是被动词，这两者有着本质的区别，要真论起来，其实是你违背了我的主观意愿，我强迫被动接受了你的帮助。”程夜烨抬起头，一脸认真的下了结论，“所以现在我其实是在以德报怨。”

　　“……”

　　程恩泽愤愤不平的看着程夜烨，所以说，你这厮有这么好的口才为什么不自己为亲妈出头？

　　“程恩泽，你出来一下。”

　　书房的门突然被人打开，顾暖直接点名叫人。

　　难道是自己让程夜烨帮忙写作业的事情被发现了？

　　程恩泽的心顿时拔凉拔凉的，耷拉着脑袋就出去了。

　　程夜烨看着他的背影，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生动的笑意。

　　顾暖领着他走到一处隐蔽的拐角处，这才停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神很是严肃。

　　这下没跑了，肯定是被发现了，他的苦难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程恩泽张口，刚想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今天在卖场里发生的，关于你大伯母的事情，我要你一字不落的重复给我听。”

　　“嘎？”

　　程恩泽眼珠子转了转，立即像换了副面孔般，无比乖巧懂事道：“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