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枭龙 第一章 西风下长安 (4)
作者:浪迹勾栏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小黄门赵德对着送行到十里外的李靖道:“李君,不必再送了。此时天降寒霜,不宜久处野外。咳。哎,这人情冷暖,德也算深有体会了。那日我对君所说,可是张常侍与家叔的亲口传授,请君放宽心:将军之功,历历在表,安得有宵小抹杀?我等省中之人虽读书不多,却也是知晓维护忠良的,想当年王美人之事。。。咳咳,胡言了、胡言了,君莫怪。”

  李靖心里暗道:“你们拿钱办事就好,老子最恨的就是拿钱也不好好办事的宦官!”随即拱手笑道:“赵公也是辛苦啊!这天寒地冻的,还要往返大河南北,连我等军旅之人也都苦于此事啊。那鹿儿酒还请公一定要记着常喝,在路上也好驱驱寒。”

  赵德也有些感动,连忙道:“某醒得,将军也要保重,国家还需要将军这等年轻俊才守卫呢。”说罢殷殷拜别,掀开锦帘,正要钻入牛车时,只听得旷野中传来一阵苍凉的歌声:

  战城南,

  死郭北,

  野死不葬乌可食。

  为我谓乌:

  且为客豪,

  野死谅不葬,

  腐肉安能去子逃。。。《战城南》汉诗

  赵德听着歌声,心中也被勾起悲伤,转头对李靖道:“唉,这百姓也是苦呐。李君,您说说,那黄巾贼干嘛非要造反那?某这句话是有些犯忌,但总归一想,怎么着都也是活呀。咱是安平国人,家里也糟了黄巾乱了,此次连家都没空回去看一看那。。。。。。”说着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李靖也陪着叹息一声,转即朗声道:“赵公切莫过度悲伤,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大灾之后,更需挺直腰板再建家园,重归饶乐。”接着眼中精光暴起,高举右臂喝道:“众军听令!唱我度辽军歌!”

  狼烟起,

  江山北望。

  龙旗卷,

  马长嘶,

  剑气如霜。。。

  张辽等三十余骑挺胸昂首,豪壮浑厚的歌声盘旋在下曲阳外的旷野上,惊得一群寒鸦从树林中飞起。

  赵德听完此歌,顿时激动的道:“李将军,此歌是何人所作,可否告知?圣上一向雅好音律,此歌必能得君欢心。此次回京,咱一定也要把此歌带上!”

  李靖不好意思,郝容道:“赵公谬赞了,此歌的作者,不才正是区区在下。”心里暗道,我总不能说是千多年之后某某所做吧。

  赵公惊笑道:“原来李君还是文武全才,失敬、失敬,某一定将李君此歌带回宫内,还要传遍京师!哈哈哈哈。。。。。。。”说罢再一作揖,钻入牛车。只听前头功曹一声催驾,帷幡高举,贼曹车、督车、功曹车鱼贯引次,近小使车虚位,从驺骑四十人护卫着赵德的牛车逶迤向南而去。

  李靖望着车驾渐行渐远,拨马转身道:“文远,回营。明日随我去常山真定!”

  “诺!”亢奋情绪尚未完全平复的张辽等人排好纵队,护卫着转头向营地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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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门广武,秦家老堡。

  “父亲,大喜呀!娄烦的坩埚钢炼成了!”长子秦明捧着一把四尺环首刀,喜滋滋的跑到秦庄主的卧房,连鞋履都来不及脱。

  秦庄主也不以为意,顾不上整衣,接过秦明的刀,细细的端详:只见刃口雪白中透着青莹、刀身流波微起连绵、沉静如水,虽不似山阳、南阳百炼钢的云霞飞舞,却另有一番北疆的霜雪风韵。

  “好钢口!”秦庄主赞道:“不比华安先前送的宝刀逊色多少。有了此钢,我秦家的家业就更强更稳固了!”

  “不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明德啊,此钢还是暂时不要面世的好。反正华安监造的炒、灌一体钢作坊已经傲视幽并了,各大家都盯着呢,想来他们会借在朝廷的势力讨要制法,这坩埚钢就留做后手吧!”

  秦明深表同意,掩不住兴奋的道:“父亲,这华安的身世真是玄妙啊!也不知他师尊到底是何方仙家,就这坩埚钢的制法,真令人大开眼界,又快又好!最妙的是耐火砖和配药,我试过了,两者缺一不可,否则不是炸炉就是废品。特别是配药,真是差之一分,便成凡铁!”

  秦庄主点头道:“不错,我这回又没看错人。明德啊,这点你要好好学着,孔丘有言,贤者在位,能者在职。此乃老成之言。平素所亲近的人未必适合担当大任,要唯才是举,我秦家能绵延兴盛至今,靠的就是这等眼力心性!”

  秦明躬身道:“父亲教训的是,孩儿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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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山真定离下曲阳也就近百里,之间滹沱河与漳水交叉相会,形成灌溉、漕运两利的沃野,虽不及下游安平、河间、渤海膏腴,但也远胜过北面和西面靠近代郡、上党的大山深谷了。

  赵胜一片唱着歌一边向李靖一行人解说道:“将军,这常山国乃冀州西面的一大屏障,和我老家中山国并为天险,当年赵国先公得邯郸必攻中山就因于此。真定西一百多里就是井陉关,当年淮阴侯背水一战就在那里。北面中山国的常山关守住六百里飞狐道,几百年来,不知挡住了多少胡人的侵犯。故而,此地民风彪悍,再加上常有官军精锐驻屯、教习战射,娴于战阵着不计其数,乃是冀州精兵所在。虽然大将之才未必很多,但先锋斗将绝对是车载斗量,不可胜数!”

  李靖点头道:“吾也是闻名久矣,此番便是莫名而来、求访良将!”

  赵胜道:“可惜此处离我老家远了些,不然定要请将军一行。将军,日后胜必定亲自回家为您挑选!”

  李靖呵呵笑道:“武德公费心了,来日方长嘛。今番我就是去看看你说的赵云那小子如何,若是好,现在就升他做都伯------度辽营就是缺人才啊!”

  张辽在一旁跃跃欲试道:“听说他比俺大不了多少,我到时和他比试比试。”

  李靖哈哈笑道:“文远也骄躁起来了,也好,让赵老爷子的本家后生杀杀你的锐气!”

  “哼,还不知道谁杀谁的锐气呢!”张辽赌气道。一行人都不禁莞尔。

  为了不引起地方上的误会,李靖一行人都是大张着旗幡,由鼓吹高唱过县。一路上各乡、里、坞壁里的居民远远望见官道上大旗招展、听到鼓角齐奏,知道是官军过境,也就都放心下来。

  “什么,都快冬至大节了,赵云还没回来?”赵胜愁眉问道。

  赵云的父亲拱手道:“是的,武德大哥,云儿都出去一年多了,去年就回来小住了三天就走了,前些时候也就两简书信传回来,说是还要在学一年才行,今年就不回来过大年了。”

  李靖闻言惆怅了一阵,随即打起精神道:“赵老伯,不打紧的,吾也是听武德公说赵云是个为将的好苗子,这才趁戎马间隙前来求访。既然云兄弟不在,吾等也就先回返了。文远,上礼!”

  张辽先是拿出一匹锦衾,李靖托着交给赵父道:“天气转寒,这一匹锦衾就送与老伯以避寒潮,此乃雁门羊牛毛所纺,粗细恰好,结实保暖,还请老伯笑纳。”

  赵父弯着腰,感动道:“将军公事繁忙,还不忘看望小儿,实令小老儿感佩。云儿学成归来,小老儿一定让他到将军营前效力。”说罢欲跪。

  李靖忙扶起他的身子道:“老伯不必如此,尊老敬老,本也是朝廷倡导。”说完又接过张辽递上的第二分礼道:“这分便是送与赵家小兄弟的物事。乃是精钢打造的五尺刀一把和槊头一个,外加衣帛、书信、和冠帻费。还请老伯转交。”

  赵父忙谢道:“将军礼太重了,小儿如何承受得起。今日天色已不早,请将军就宿于本里,明日在起程。小老儿也好沽酒割肉,供奉将军。”

  赵胜在也一旁劝慰道:“将军,本来打算到真定县城歇息,如今赵父盛情殷殷,为节省脚力,还是就在此安顿一晚吧。胜也好再看看有无一二合意的后生可以引荐。”

  李靖想了想,点头道:“好,就如此办!,随行的三十多骑,命他们听侯里正安排,不得扰民!”

  赵父躬身笑道:“小老儿这就带武德大哥去见里正,安排居止!”

  其实赵氏里的里正早在外恭候多时了,他一辈子也难得见一次二千石的大官,忙不迭的带领禀夫等帮手,劝家腾院,忙的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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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因为军营主将皇甫嵩的规定,李靖等人回返下曲阳。这次虽然没有收录到赵云,但赵胜却还是为李靖选了两名亲兵,一个叫赵卫,一个叫夏侯兰。

  军行到一片山丘和湖泽夹峙的驰道,突然听得一声暴喝“呔,快快留下买路财,不然小心尔等狗头!”

  张辽大笑道:“哪来的疯汉,竟敢打我家将军的劫,也不瞅瞅你那熊样!就是鲜卑人也没这么大的胆子,黄巾贼更是闻风而逃。你是那颗葱,长错了垄头,嗯?”

  “哈哈哈哈。。。。。。”随行的骑兵也都笑了起来,确实,对这么一批甲胄精良的铁骑,就是一二十倍的流寇讨不了好,更不要说眼前的这五六十个衣衫褴褛的劫匪了。

  那领头的瞪眼道:“少。。。少吹牛,爷爷我又不是没打过乌桓鲜卑人,也没啥好怕的,快交钱!不然打的你娃屎尿嗝屁,大爷我叫左髭丈八,手中丈八蛇矛杀过无数的蟊贼!”

  张辽更笑了:“你那粗笨的东西也叫丈八矛?教给你吧,矛不是越长越好,要和人相称。丈八那叫大槊,要用上好的坚木,韧竹皮外包,裹以生丝或绸缎,刷以黑山漆,反复三四次才成。算了,和你这粗鄙的野汉说甚。看招,雁门张文远索尔狗头来了!”说罢操起丈四大槊,提骑猛冲过去。

  那左髭丈八身高八尺有余,也的确是像熊一样敦实,闻听此言,挥舞大矛,八字站定,大叫道:“好,爷爷就送你小娃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