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夜熙爵带她过去，乔小米还真没意识到沙发深处的另一头坐着个人，整个人包裹在一套深蓝色的运动服里，鸭舌帽压得很低，甚至挡住了大半张脸，在包厢昏暗的光线下更加不惹人注目。

　　什么人？警官？为什么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

　　迷迷糊糊的乔小米大脑内存有限，注意力被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吸引过去之后，就忽略了夜熙爵对她身份的定位，皱着眉尖更努力地向那边看过去，想要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别看总是一副活跃的样子，夜熙爵也自觉悲剧，他就不明白自己的人生里怎么注定多出这么两个面瘫的家伙。

　　一个就是冷着脸，对他一点不见外地使唤来使唤去，一个永远都是那种阴沉得像被人欠了几十亿的神情，自己再怎么怒刷存在感，他还是在大部分的时间里无视了自己的存在。

　　好在这一次夜熙爵的话还是起到了作用，一直隐藏着半张脸的那人慢慢抬起头，有种没有睡醒的沉闷感觉，随即是抬起他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臂，这时乔小米才意识到他手里面还捏着支烟，燃着橙色的光点。

　　起身将烟头捻灭在烟灰缸里，动作很用力，乔小米盯着他的手，骨节很大，偏瘦，过度的用力能让人看到明显的骨头痕迹。

　　也不知道为什么，乔小米莫名地紧张起来，她甚至有畏惧的感觉，而不自觉地向后缩着身体，夜熙爵的手臂此时就成了她背后的墙。

　　在紧张的气氛中，那个男人终于站了起来，就在他完全直起身的瞬间乔小米心里面不由得惊呼，这男人好高啊！

　　确实高得出奇，那男人迈开大步，像是一座高山般压了过来，一直逼到乔小米的面前，空气就像是凝结了一般。

　　“那个神婆？”开口是沙哑的嗓音，粗糙得不像话，尤其是语气，乔小米似乎听出了轻蔑的味道，明明两个人刚见面，他为什么是这种态度？

　　仰起头终于有勇气好好看看这男人，乔小米皱着眉，不由得再次惊叹，他真的很高，有没有一米九？像是个篮球运动员！

　　可也因为他太高，两个人的距离又近，乔小米昂着头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的下半张脸，根本没有什么新收获。

　　这也是个仗势欺人的主儿，乔小米不满起来，虽然那种紧张的感觉还在，可是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畏惧之处，小嘴一噘来了脾气，提高了音量和气势直接反驳道：“我才不是神婆！我还很年轻！”

　　神婆也不一定是指老婆婆，但是这个词听起来就没那么好听，而且像是带着贬低的意味，乔小米不服，也不愿意让步，主要还是现在的气氛太别扭了，她试图缓解几分。

　　然而小丫头的小伎俩太稚嫩了，屋子里的一切都没有什么改变，尤其是对还坐在沙发上的顾少昂，他就像是闭关修炼了一样，不闻不问的模样。

　　同样不为所动的还有她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简直给人一种致命的压抑。

　　“我叫乔小米，略有所长。”想了想，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另一种身份，最后乔小米就这么含糊地概括一下，似乎这个男人也已经知道了她那点特殊能力，但是她可不想到处宣扬这种事情，还是低调的好。

　　目光在这个小丫头的身上仔细地检索了一遍，从他的观察来说，这个丫头和夜熙爵之前跟他抱怨过的一样，似乎并不是很有能力，但是看刚才的样子还挺有气势。

　　“戚凡。”拉了拉自己的帽檐，男人糙哑的嗓音念出了自己的名字，然而他的兴趣并不在乔小米，彻底观察过这个女孩子，并有自己的判断之后，他便转向了顾少昂。

　　“知恩图报，这个女孩子没有什么不好。”突然不着前后地开口说了一句，乔小米完全听不出其中的意思，戚凡是在赞美她？可是什么是知恩图报？

　　顾少昂冷冷的，喝着自己手里的酒，显然这句话并没能动容他什么，他自然有其他关心的事情，接口问道：“案子有什么进展了？”

　　沉默，两个人的问题都落了空，像是在比武对决一样，谁也不肯低头让步，仿佛谁坚持到最后就是获胜的一方，能当武林盟主似的。

　　头痛，最近一见面就是这样，也不知道两个人好端端得结了什么仇什么怨，夹在中间的夜熙爵其实才是最为难的那个，现在也不得不出来打圆场：“哎呀，别站着，都坐下好好聊聊，交流下案情，说不定能有什么突破。”

　　老好人似的想要推着戚凡过去坐下，然而一米八二的他在这个大高个的型男面前也显得无力了一下，戚凡并没有动的意思。

　　“没有进展，一直都没有进展，你有没有想说的？”沙哑的声音像是带着刺，这种针对的感觉戚凡甚至没有掩饰，他对顾少昂有些怀疑，即便看起来他更像是受害者。

　　缄默仍然是顾少昂的答案，他的目光凝视在一点上，根本不想看戚凡，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值得怀疑的，为什么他开始突然抓着自己不放。

　　等不到答案似乎就是最正常的答案，戚凡对此已经习惯了不抱希望，他转回头又再度向着乔小米开口：“那你呢？”

　　“我？”很诧异自己突然被问道，乔小米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随后才想明白，赶忙尴尬地回答：“我更不知道了，也许某种邪术吧？”

　　试探着猜测，也算是表明了乔小米的看法，戚凡的半张脸没有流露太多的表情，在得到回答之后的动作竟然是抽身想走。

　　“自己小心一点。”粗糙的声音里多了些许的疲惫，在他路过顾少昂的面前时，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然而这还不是最奇怪的，当戚凡拉开门半个身位都已经出去的时候，他又折返了回来，望着乔小米也丢下一句：“你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