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里,有奴仆在园子里扫着雪,闻脚步声便抬头行礼,从始至终,顺序不乱。
玄王府,这个看起来只是一般偏大的王府,里面的人物却都是极老成的,随便拿出一个人,便是扫地的,都比宫中许多人要强。
玄易没吃早点,便有人安排了去宫中的马车。
由洛侍卫陪着,一路奔去皇宫。
亭台楼阁,花榭殿宇,比起玄王府,宫里更多的是柔美。不似玄王府,终年不调的松柏,偶尔也便是翠绿的爪槐,相比之下倒是玄王府更幽静一些。
玄无极身边的小太监早便恭敬的候在玄武门外,此刻看到玄王府的马车过来,急忙恭敬的行礼。
“王爷,奴才奉皇上之命,前来接您。早餐已备好,麻烦洛侍卫跟奴才走。”玄王府中,昔、洛侍卫是玄王府的贴身侍卫,地位不低于朝廷上三级的大臣。纵然是皇帝身边的太监,也不敢大声跟其说话。
洛侍卫到底比昔侍卫要年长一些,脾气也不骄不躁,闻言轻轻点头“那就麻烦公公带路了。”
“洛侍卫折煞奴才了。”
“主子。”洛侍卫跳下马车,将缰绳递给一边的奴才,亲自给玄易打了帘子。
一袭绛紫色锦袍,外披貂裘,玉冠束发,他家主子除了倾城的墨衣姑娘,也再无人可比。
“公公带路罢。”玄色的长靴,云锦缎面,上绣麒麟,那不怒自威的眼睛,活了一般,靴子落在打扫干净的青砖上,整个人站好,淡淡开口。
小太监点头,回过头,疾步带路。
自从昨夜的轻整过后,皇宫内一下子消停了许多,也许是昨夜的嘶喊声太过凄厉,也许是延长了许久,所以从早上到现在,宫苑中都甚少有人出来走动。
一眼望到头的宫中,确实比往常安静了许多,洛侍卫冷冷瞧着,也觉得昨夜异常成功。
早上阮儿让人送来的信,他也知道了,看来昨夜这里的动静不小,这样一来,怕是吓坏了一些人。
倒是璃妃的事,有些出乎意料。虽然知道她并非傻子,但是能靠着自己让皇上放下疑心,并且让一个侍卫一夜之间统领皇宫一半的禁军,这种心思,不可小瞧。
且不说她有怎样的把握将那侍卫说服,便是那侍卫最后被皇上问话都不说出她来,才是他真正折服的。
这世间有两种夺心方法,一种是强取,让人惧怕他,另一种就是智取,让人从心里折服。
显然,璃妃属于后者。
这点不愧是自家主子看重的人。
他与阿昔想法不同,阿昔是被上次那事蒙蔽了眼,他却不同,比阿昔早服侍主子几年,自然看透的也多。
这璃妃,不是宫中的女人可以窥探的。似乎也只有这种女子,才可以与墨衣姑娘相比。
月青楼,香烟袅袅。
长长的桌子上,几十碟小菜依次摆列,五色相间,让人食欲倍增。
玄易一进殿,玄无极便站了起来,浅浅一笑,脱了凡尘一般“皇叔快坐,来人呐,上汤。”
一声皇叔,足可证明他今日心情不错。
今天的玄无极意气风发,昨夜的事想必是让他大快,此刻也不拘泥于礼数,亲自起身迎玄易入座。
洛侍卫赶紧将他的貂裘解了,揽在手里,退后几步。
玄易不言,任他将椅子拉出,坐了上去。
随着便有婢子上了汤,汤显然是刚做好的,盖子一打开水蒸气就腾的一下全冒了出来,香气诱人。
“皇叔,今个一早上朝时,那些人就蔫了很多,朕看的出来,他们一个个肚子里都是怒气,可又发作不得。”玄无极似乎好久没有这么痛快了,勺子在汤里搅了搅,眼底无限光华。
玄易抬头看他,舀了勺汤放进嘴里,驱了驱路上携来的寒气“这火可不能憋在心里,还是要释放出来的,随他们闹,闹乱了才正好。”
他的话很淡很淡,带着漫不经心,眼梢都不曾抬,继续喝汤。
玄无极点头“朕也是这样想的,他们只要一闹起来,就可以将其抓起来了。”
“溃疡烂到一定境界,就要挖了。”
“皇叔说的是。”
两个人一顿饭言语不多,只是你一句他一句。
清凉殿内,朱离早早就起了,连带着金子,一大早就睁开惺忪的眼,开始了乖乖的黏人之路。
阮儿不知道哪里冒出的这个圆球,自打那天晚上见过之后就没见过了,此刻又跑回来,看它的样子,似乎是在奉承璃妃,一大早的朱离要了笔墨纸砚在纸上不停的写,它就跳到凳垫上,讨好的用两只小爪子给她捏腿。
璃妃看起来很不待见它,它没捏两下就被揪起耳朵来扔到院子里,然后再滴溜溜的跑回来,继续给捏腿。
见过没脸没皮的,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一个早上,被扔出去六七次了,竟然还面不改色的跑回来。
阮儿在一边看着,手里绣着帕子,忍不住偷偷的笑,这小东西,不知道随了谁。
“吱~”又是一声委屈的喃喃,窗子被朱离拂袖间打开,随之一个毛茸茸的白球又飞了出去。
阮儿摇头,低下头继续绣花。
自从昨晚的事后,便没人敢随意过来闹事了,而且那些暗卫与侍卫都被撤走。清凉殿外又是空荡荡的了,所以璃妃也不掩饰自己了,要了笔墨,不知在写些什么。
她没凑过去,像是隐约是在写字。
之前听朱家小女儿琴棋书画样样都会,此刻见字体狂狷,忍不住又是一声赞叹。
完全不似女儿般,而是像男儿一样,字里透着不羁与潇洒,看的她呆呆的。
朱离径自写着,不时停下想一会,然后继续提笔。
玄王府的御用纸用了大约三张,毛笔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