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 第39章 坦诚对 精简
作者:河汉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夏渊定定看着这个俯首自己面前的,忽而笑了,他说:“倒是听不懂的话了。”他拍了拍荆鸿轻颤的背脊,“先起来,想看看。”

  荆鸿僵硬地直起身来,夏渊打量着他惨白的脸色,心中竟闪过一丝快意——他忍耐了这么多天,那个一直装模作样、强作镇定的,终于要他的面前支离破碎。

  夏渊脱了鞋袜爬上床,像是从前睡不着来找他一样。

  “说是谢青折……”他伸手抚摸荆鸿的脸颊,“可长得一点也不像他。知道么,自从想起千华寺的那些事,他的样貌无时无刻不回忆,生怕自己哪一天又想不起来了。如今闭着眼都能画出他的脸来,反正……绝不是这样的一张脸。”

  他的声音有种压抑的低沉,字字句句都敲打荆鸿最后的伪装上。

  荆鸿闭了闭眼:“殿下,之躯体,不过皮囊,纵是换了皮囊,曾经做过的事、犯过的错,亦是摆脱不掉的。”

  夏渊一点点勾勒着他的眉目轮廓:“也对,世间之大,想来那些返生秘术、借尸还魂之说也不是绝无可能。何况的性子与那确实相像,对好的时候,当真是把心把肺都掏给了,然后冷不丁地,再给一个‘大惊喜’。”

  夏渊凑近他,状若亲昵:“既然说就是谢青折,那说是蒙秦的奸细有什么不对?不是蒙秦王最器重的上卿吗?”

  荆鸿的嘴唇血色尽褪,张了张口,艰难道:“……不再是了。对于蒙秦来说,谢青折已经死了。”

  夏渊呵呵笑了出来:“是啊,他死了。传说谢青折是积劳成疾而死,看来他对那个蒙秦王,还真是情真意切啊。”

  两目光相触,荆鸿被夏渊眼中的寒意激得一凛。他知道夏渊疑他,又不知该如何解释,他踌躇了很久,只憋出一句:“……不是病死的。”

  “什么?”夏渊没有听清。

  “谢青折不是病死的。”

  “不是病死,的意思是……死于非命?”夏渊眯了眯眼,心思电转,“以谢青折蒙秦的名望,能对他下手的,只有蒙秦王吧。”

  荆鸿没有回应他的猜测,他敛了目光,半掩的睫毛投下了一片阴影。

  夏渊忽然觉得心中一阵烦闷:“怎么?不想说?”

  荆鸿涩然道:“那时候……他是君,是臣。”

  夏渊冷眼看他:“君要臣死,哼,好一对明君贤臣。”

  荆鸿想要辩解,却是如鲠喉。有些事情不会随谢青折的死一了百了,他铭记心,但恐怕永远不会再提及。

  “不说也罢,想过,也许是那个什么蒙秦王看做了太子,想利用对华晋造成威胁,顺便把当年千华寺留下的祸患做个了断,就把这个奸细派了过来。不过这些天难得头脑清明,心说天底下大概不会有这么不称职的奸细——没有哪个奸细会尽心尽力教修文习武,更不会不顾一切为扫清阻碍、费尽心思辅佐于。”

  夏渊的手指划过荆鸿的脖颈,他跳动的脉搏处来回磨着:“所以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身边,若真是谢青折,再次接近,究竟要图什么。”

  “接近,是要赎罪。”荆鸿抬眼,“赎害了,错了命盘的罪。”

  “什么命盘?”

  “蒙秦王之所以惧,是因为他听信命盘所述,怕自己‘一生紫气,尽散于渊’。”

  “呵,没想到那个蒙秦王还信这些,为一句鬼神之说就害,他还真是未雨绸缪。”夏渊讽刺道,“不过这话爱听,真的假的啊,能打败他?”

  “总有私心,一朝为王,心云端,不问苍生问鬼神本是之常情,殿下不也忍不住要问是真是假。”荆鸿就事论事道,“更何况他昔日亲眼所见,命盘无一处说错,自然顾虑得多些,也怪当时沉不住气,什么都与他说了……”

  “不过是讽他一句,用得着这么驳吗?”夏渊听他为那蒙秦王说话,当下心中蹿火,“好,很好,都死了,还惦记着的旧主子呢。”

  “殿下,不是……”

  “够了,不想听表忠心。”夏渊勉强压下怒火,语气却仍是讽刺,“既说是之常情,那今日也来问问鬼神。告诉,怎么会知道命盘说了什么。”

  荆鸿顿了顿,叹了口气道:“殿下是否还记得谢沧海其?”

  夏渊皱眉思忖:“记得,说过他是个什么奇,因前朝有逆天改命,他便预言乱世将起,还让后引以为戒,但那不是些志怪传说吗,与有何相关?”

  荆鸿道:“殿下,臣便是临祁谢氏的后。”

  夏渊一愣:“临祁、谢氏……是说谢青折……”

  荆鸿颔首:“谢氏一族精通镜语窥天之术,当年欲助蒙秦王争逐天下,给殿下下了痴瘴,不曾想竟是篡改了天命,终是作茧自缚,只能以一介罪之身,来解这个局。”

  “辛辛苦苦给下了毒,又偷偷摸摸来给解毒,当真有趣。”夏渊冷笑,“而且下手确实巧妙,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着了的道。”

  “是痴魇虫。”荆鸿解释,“殿j□j内所种下的痴魇虫是用谢青折的血驯养的,若是直接用母血解瘴自是无碍,但臣如今算是借尸还魂,就有些麻烦,用同族的血亦可解除,只是为不伤宿主,须重新驯养,所以耗时颇久。”

  夏渊问:“同族?现这副身体是谁?”

  荆鸿黯然道:“这副身体原名谢惊鸿,也是谢氏血脉,说起来本是的侄儿辈,只可惜……突生变故,魂归离恨,便被借了躯体。”

  “原来如此。”

  “正是如此。”话都说完了,荆鸿再次跪伏,“臣自知无赦,但求一死。”

  “死?”夏渊静默半晌,嗤笑一声,“害当了十年的傻子,受了那么多非议屈辱,如今要给痛快一死?想的倒美。”

  荆鸿僵着没有动,所以他看不见这一瞬夏渊真正的神情。

  他的话中透着疯狂、挣扎、狠戾,但他望向他的,分明是一双泫然欲泣的眼。

  烛火微微跳动了一下,打破了漫长的沉寂。

  夏渊收敛情绪,五指插|进荆鸿发间,将他生生拉了起来:“说了,要看着。要仔细看看,这副身体究竟是的荆辅学,还是的谢哥哥。”

  荆鸿被迫直起上身,两之间离得太近,呼吸中都混着对方的温度,但他却觉得一阵心寒——此时此刻,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夏渊。

  “为什么不看?”夏渊问。

  “……”荆鸿不敢看他,更不敢看他眼中可怜可恨的自己。

  “好,既然不想看,那要这双眼也无用了。”

  下一刻,荆鸿的眼睛被覆上一块织锦,他不知夏渊要干什么,再试图睁眼,只能看到一层模糊的烛光。

  “谢青折,”夏渊说,“长大了,却还是那个年岁,等了十年,又来到身边,好让报复是吗?”

  “好,那就成全。”

  腰间系带散开,一袭凉意钻进了衣襟,荆鸿不由得瑟缩。夏渊不知何时坐到了他的身后,他感觉到一个温暖的胸膛贴自己后背,心跳隔着衣服一下下传递而来。

  “这些年想过吗?”

  “记得吗?说一定会找到。”

  “谢哥哥,为什么要那样对呢?”

  他拥着他,一句一句地问,灼热的气息就耳边,撒娇一般。荆鸿蓦地怔住,双手攥紧,掌心的汗水浸湿了滑落而下的衣角。

  他看不见身后的,看不见这十年的光景,他掉进了那场噩梦的延续。夏渊的声音与那个五岁的孩子重叠,他质问他,为什么要那样对他。

  谢哥哥。谢哥哥。

  不,不要喊了……

  夏渊吻着他的耳垂:“谢哥哥,当年抱着哄喝药,现换抱着了。风水轮流转呐,说是不是。”

  荆鸿本能地想要躲避,却被两只手臂箍得更紧。夏渊又重重掐了一下,刺痛中夹杂着一丝麻痒,荆鸿猛地仰头,侧脸正擦过夏渊的嘴唇。

  夏渊愣了愣,微凉而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却让他体内涌上一层潮热,热度从心口蔓延开来,到了四肢百骸。

  他想拥有这个,一直都很想,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他理不清自己对这个究竟是何种感情,他只知道,自己再不会像年幼时那样,眼睁睁放他离开。

  夏渊就势啄了下他的脸颊,像是孩童最单纯的亲吻,夏渊一点点触碰着荆鸿的额头、鼻尖、唇角,眼见着他苍白的脸逐渐恢复血色,染上一层淡淡的红。

  指尖向下移动,划过的地方都引起了阵阵颤栗,他动作粗暴,荆鸿痛得蜷起了双腿。

  “痛吗?”夏渊故意加重力气,“这点痛就怕了?当时……可比这样痛多了啊。谢哥哥,真是狠心……”

  “求……别说了。”荆鸿崩溃了,他茫然地抬头,看向夏渊的方向,伸手摸索着他的脸,十年的悔恨倾泻而出,他一遍遍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蒙眼的织锦上晕开水渍,夏渊吻上去,感觉到下面颤动的眼睫。

  他解开他眼前的束缚说:“不再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仙’了,也不过就是,就只是,一个懦弱的囚徒。”

  织锦滑落的瞬间,荆鸿尚未回过神来,便被一把按了床榻之上,热烈的吻侵入他的口中,挑逗、翻搅,逼着他与他勾缠。

  恍惚中荆鸿终于意识到,这不是那个五岁的孩子,这是他的太子殿下,一个该是恨他入骨的。他觉得很难堪,却无力反抗,若这是他要给他的惩罚,他有什么资格反抗。

  是啊,夏渊说的对,他不过就是一个懦弱的囚徒,从蒙秦逃到了华晋,从一个君主的牢笼,逃到了另一个君主的牢笼。

  “荆鸿。”

  夏渊喃喃着唤他,没有再喊他“谢哥哥”。他的声音沙哑,掌心滚烫,带着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急切,一寸寸烧灼着身下之的肌肤。

  ……

  “唔……”荆鸿被嘴唇上温软的触感唤醒,他怔怔望着近咫尺的那张脸。

  “想什么?”夏渊问他,“想,一定是惩罚,是吗?”

  荆鸿疲惫地眨了眨眼,嗓子里的苦涩让他说不出话来。

  夏渊说:“没想要惩罚,至少现不想。只是想弄清楚,是想做谢青折,还是想做荆鸿。”

  荆鸿不明白他的意思,艰难开口:“什……么?”

  “谢青折和荆鸿,只能存一个。不是傻子,谁要害,谁对好,分得很清楚。若只做的荆鸿,便像以前一样信。”

  荆鸿愣当场,满眼惊诧。

  他从来没有奢求过能得到宽恕,更没有想到夏渊会给他这样的承诺,直到此时他才恍悟,夏渊是亲手割裂他。

  他把他割成了两半,然后,要他来选。

  他说:“现告诉,究竟是谁?”

  下章预告:

  殿下,贤内助不是这么用的。

  第40章

  辅学大被关院里大半个月,太子殿下总算给他解了禁。旁都当太子是体恤他救主之恩,让他安心静养,却不知这两经历了怎样的决裂与复合。

  待事情平息,最高兴的要数皇长孙的奶娘,皇长孙又恢复了之前的幸福生活——除了喝奶,其它事情都由荆鸿包办,再也不用担心他哭闹不止。

  荆鸿走出院门,看见红楠从太子的房里捧了件衣服出来,那衣服他看着眼熟,正是那天遇袭时自己身上所穿,上面还残留着斑斑血迹,将原本淡青色的面料染成了绛紫。他见红楠面色为难,上前问道:“这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