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双琴到顾府的时候,顾征正在捣药。
“顾先生,又来讨扰了。”袁双琴笑说,又让小梅将带来的礼物呈上。
“二夫人客气了,这常来常往的实在不必拘礼。”顾征将袁双琴迎进了客厅。
瞧出她脸色不好,便吩咐下人给她泡了一安神茶。
原来袁双琴是喜爱这安神茶的,每次来都要喝一杯,但现在真没这心思喝它。
她用眼神扫了扫厅中侍候的左右人等,声音低了下来,道:“顾先生,能否借一步说话。”
顾征会意,挥手让所有人退下。
袁双琴让小梅也跟着退下了。
“二夫人有何事直说无妨。”顾征含笑。
“说出来不怕顾先生笑话,我出门前与秋儿闹翻了,”袁双琴苦笑,“上次你也见过那个叶清芜,是秋儿的姐姐,已故大房生的女儿,为了她,秋儿与我翻脸,我这心里呀,实在难过。”
顾征怎么会不记得叶清芜损贬他那件事,但实在听不明白袁双琴这话的意思,“恕我愚钝,这叶清芜有何本事?”
袁双琴才明白顾征不知道叶清芜会些医术的事,便将先前的一些事捡点的道了出来,又说:“我对自己的女儿怎么会存什么私心呢?我哪桩哪件都是为了她,顾先生你说……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顾征一生未娶,自是不明白这父母心到底是什么心,但他听明白了叶清芜会些医术。
只摇头作道:“我能够体谅二夫人的的用心良苦,也多谢您对顾某的信赖,只是二小姐的病老夫治了这么久也不见成效,确实汗颜愧疚。”
袁双琴摆手,“客套话咱都不说了,我今天来只问顾先生一句,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秋儿的病。”
“暂时还没别的法子,药方呢也还是原来开的那个,只是药的份量调了调,不过呢,其实那天我从贵府回来也寻思了一个晚上,觉得未必不可采用偏方来试试。”顾征道,“你先前不是将二小姐掉落的头发收集了一些吗?我觉得可试。”
袁双琴将袖中的香包掏了出来,“别说,我今天还带来了,只是不多,请问顾先生要如何试法?”
“头发不易融化,只能……用火烧成灰烬,再加些何首乌、清榆等名贵中药一起制成药膏,”顾征凝神沉吟了一会,才开口,“然后……直接将药膏涂抹在头发上,看能否使二小姐头发恢复乌黑光亮,另外再开些补血气的药,你看呢?”
顾征心里其实也没底。
以发生发的方子他从前并未听说过,是袁双琴告诉他是叶清芜的娘留下的一本医书上记载的,只是不知是何医书。
当年顾征同师兄一起师承名医,可惜他颇为自负又任意妄为,见师傅多有偏心师兄他渐生怨气,一天趁师傅带师兄出远门,偷了师傅的医书就偷溜下山,以为自己从此以后可以名满天下。
后来才知道那根本就是残缺不全的医书,实际上只有十多页是有用的,而且是隔三隔四的,有头没尾,根本看不出名堂,这时他才明白师傅是一早就防着他,并不是真心要传授他医术,而他呢混迹半生才到浮徒镇上落户安家,虽有些小名气,但他知道跟师兄相比自己根本就是一名不文。
“顾先生!”袁双琴瞧着他思绪有些走远了,便唤了一声,“要不,咱现在就试试?”
“哦,这个……这个……现在不行,我配药的时候需要非常的清静。”顾征立即摆手,“二夫人放心,我会即早准备的。”
“是我太急切了。”袁双琴明了他的意思,这些人自以为有些医术就喜欢故作神秘,叶清芜不也常这样,“听顾先生的吩咐好了,但请顾先生能早日让我秋儿拿到药。”
言罢,将包着叶元秋头发的帕子郑重的交给顾征。
顾征表情有些凝重,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一静下来,手背又痒得厉害。
这次袁双琴忍着没挠,吹了几吹才把手伸向顾征,“说来好笑,我这手呀剥个山药皮就成这样了,顾先生看看给我开点药吧。”
顾征“咦”了一下,笑道:“你那是什么山药,竟如此之厉害。”
袁双琴点头,“有没有现成的药,给我抹点,痒得钻心哪。”
顾征自小柜中取了少许药粉,置于一个干净小盆中用滚水冲开,稍加了点凉水便让袁双琴将双手浸泡进去。
“怎么样?”顾征问。
“又烫又痒,”这手一进这滚滚的药水中,袁双琴龇牙咧嘴,全然顾不得形象,嘴角左右抽扯了一会,嘴里还吸着气,过了半天才笑道:“管用,管用,比挠管用多了。”
顾征点头,“多浸泡一会,走时把药粉带些回去。”
袁双琴身上出了一阵汗,直到药水完全凉透,她才将手拿了出来,用手帕擦了擦,“顾先生你再看看。”
顾征一阵惊诧,“不会呀?怎么会这样。”
袁双琴只知道手不痒了,却没去注意她的手是何样子,听到顾征的话才去看,“啊!怎么这样了!”
此时她的手背红红的一片,且像服服帖帖地贴了一层膜似的那么亮,血管亦清晰可见,而且还慢慢渗出一阵轻微的刺痛感。
“请二夫人稳步到窗边,我再好好瞧瞧。”
果然不妙,袁双琴的手根本不全是山药皮所致的过敏,而是抹了某种药膏,很有可能这药膏有毒。
“有毒?!”袁双琴胖腰一闪,差点跌坐在地,“这怎么可能?莫不是顾先生瞧错了?”
这双手可是她最珍惜的,就是说比她的命还值得她珍惜都不为过。
见顾征不语,反而眼露精光,袁双琴彻底愣了,哭丧道:“真的是中毒了?
此话一出口,她内心忽然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徐文得,这药膏不是他给自己的吗?
袁双琴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了顾征,但没有说出药膏的由来。
“你用了多久?”想必她是用得比较频繁的。
顾征暗思这制药膏的人倒有几分厉害,表面看是普通治烫伤的药膏,也可以作为润肤膏使用,可实际上却是能使毒性慢慢渗入皮肤的毒膏,轻则长期发痒,重则手背溃烂。
刚好这毒性发作的时候就是她接触了山药皮的时候,所以并不会觉察是药膏的问题。
“时间倒不是很长,只是好大一盒都被我用光了。”袁双琴睁大了眼睛,心里的慌乱开始变成慌惧,“顾先生,我的手,我的手对于我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谁的手又不重要呢,但顾征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没看到药膏的样子,不知道其间的成分,再说这有毒性的药太多了,他也不是全知道,只起身另外拿了些消炎止痒的药粉给袁双琴,叫她少吃有发性的食物,忌酒忌辣。
至于这药粉管不管用他也说不好,就是叶元秋的病他也是诊一时算一时,迟疑了一会又劝说袁双琴回去找找叶清芜,看她有不有更好的法子,为了治病还是不要与她置气的好,必竟是一家人。
袁双琴含糊的点了点头,就带着小梅匆匆上了马车。
她心里一阵阵的火直往上冒,越想就烧得越旺,简直要把她的五脏六腑给烧通,烧痛。
“栓子,你快些……再快些!”袁双琴急吼,她要用最短的时间回府,她要找到徐文得问一问,为什么要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