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想他的感觉

　　尤凝走到小区门口，拦了出租车就往任雪的住处去。思来想去，如今，她也只能去任雪那里了。她很庆幸，在这个城市里，还有一个任雪，一个大学的好闺蜜。

　　一进门，便是一阵香气扑来。

　　任雪从厨房走出来，用玻璃器皿盛了满满的汤水出来，底下还沉了许多水果。她把玻璃器皿放在桌上，抬头对尤凝说：“来啦。我弄了点好东西，等会给你尝尝。你进厨房帮我把泡在碗里的洛神花拿出来。”

　　“怎么样，好喝吗？”任雪在尤凝身旁坐下，浅笑着看自己手中红红的花茶。

　　“只你会过生活，有心思捣腾这些。换了我，还不如多睡一会儿呢。”

　　“养生嘛，拿自己当小白鼠，体验其中的乐趣。”

　　喝着任雪泡的花茶，酸酸甜甜。尤凝突然觉得，生活不就是这样嘛。称心的，不如意的，总得往一处挤着，摆到了面前。人活着，总会有些一辈子都斤斤计较的事情。只不过，尤凝遇上的，是感情，就如同别人遇上的钱一样。

　　电话滴沥哒啦响起来，尤凝晕头转向地找手机。她的东西多数还发在客厅里，一时想不起手袋放在了哪里。等终于翻出来，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电话打过去，却是迟迟没人接。就这么一个空档，秦辰把电话丢在哪了？正准备挂断的时候，电话被人接起来，却不是秦辰。尤凝心惊，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像是早恋的时候，电话被男方的家长接到，那种紧张里，还带了自欺欺人，希望家长不会想多，希望家长不会发现。

　　“你好，秦辰现在有事，走不开，等他忙完了，我叫他回个电话给你。就这样，再见。”

　　直到忙音响起，尤凝才反应过来。她在电话里，已经听到了秦辰的声音，可是，那声音，不像平时那样，这会儿听着，似乎很害怕，很紧张。

　　直到入夜，尤凝的电话也没再响起来。她总是惦着电话里听到的那句话，直觉着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秦辰不是这样办事没交没待的人。

　　第二日回了工作室，也没见老板秦辰，问了同事，也都说不知道。午间休息，拨了秦辰的的电话过去，已经关机了。

　　一个完美的秦辰，竟是让尤凝心神不宁起来。觉得，缺了点什么。

　　临下班的点，尤凝打开网页看新闻，这是她多年的习惯。眼前大大小小上百个标题，尤凝随手点开一则交通事故的新闻，还附了几张事故现场的图片。

　　香槟色的卡宴横亘在路中间，左侧受到撞击，严重凹陷，满地的碎玻璃。前方停着一辆重卡。卡宴里坐了三个人，司机和坐在左侧的人当场死亡，后座上另一人重伤，重卡司机轻伤。

　　尤凝愣愣地看着严重变形的卡宴，心口被堵得慌乱。尤凝十来岁的时候，也发生过一次车祸，虽然没有对她造成任何伤害，却仍是在她心里留下了一些阴影。

　　那是八月里，她刚刚结束了在北京一个多月的暑假，与弟弟，表妹，表妹的奶奶一齐回到了家乡。她坐在三轮摩托里，看着急速行驶的大巴，直觉得三轮摩托会被撞到，也果然是被撞到了。侧翻之后，尤凝的第一反应就是要爬出去，她用两只手撑着三轮摩托的门框，跳了出去。随后，帮着弟弟，表妹，表妹的奶奶跳出了三轮摩托。

　　那场事故里，唯有三轮摩托的司机受了伤，哼哼唧唧地躺在地上，抱着淌血的左腿。那之后，尤凝每次坐车，都怕极了与前面一辆车跟得太近，她总觉得，会一头撞上去。刚上大学那会儿，妈妈就叫她去学车，考驾照，可直拖到大学毕业，尤凝也没有去学车。

　　爸爸曾经笑骂她，你是个猪，开车都不敢。

　　怔愣之间，叶楚推门进来，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小凝，走啦走啦，陪我去流行视窗，我想买鞋子。”

　　尤凝抬起头，愣愣地看过去，分明是望着叶楚的方向，却又像是穿透了她的身体，落在别处。

　　“不了，不太舒服，我先回家去了。”

　　叶楚走后，尤凝只是坐着，脑子里，大片大片的空白。接到任雪的电话，她才起身回了家。

　　回了家去，连任雪也瞧出虞纾茵魂不守舍。

　　“小凝，你这是怎么了？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得了相思病呢，是不是他，难道是他？”

　　“哎呀，不是他！”

　　“秦辰还是秦萧？”

　　尤凝在沙发上发呆，任雪说到这里，她也没回答，也就没有问。

　　任雪打开电视，财经频道的女主持面色白过了，一副死了人的样子。过不多久，荧幕上倒真的出现了一起伤亡事故。

　　车祸，又是这场车祸。短短一日里，尤凝两次遇上有关这起车祸的报道，本已不安的一颗心，如今更甚了。

　　到底是财经频道，关于车祸的也不过寥寥数语，多的，还是车祸中受伤的人。最近出车祸的人挺多的，应该是雾霾天气的缘故。医院走廊里，好些人等在手术室门口，站的，坐的，靠的，各个面色如霜。记者们像都是被拦在几米开外之处，因为媒体有利也有弊。而尤凝认为媒体都是大舌头，该说的不说。

　　任雪指着屏幕说：“小凝，那不是秦萧和秦辰吗”

　　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个人是秦辰、秦萧。偏生又是这样的巧合。

　　他为什么会在医院，难道今天出车祸的是他的家人？

　　在她心里，秦萧才是她守候的人，却也是守候不了的人。秦辰，不过是一个大小孩，只是，多了一点别样的感觉。这感觉，她尚道不明。

　　“任雪，刚刚电视里那个人，是秦辰！”

　　“秦辰？是的。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任雪坐过去，挨着尤凝，去抓她的手，触及一片冰凉。

　　尤凝这个样子，是极少的。任雪不免有些担心。

　　尤凝自顾地去寻手机，把包翻了个遍，才拿出手机来。电话拨过去，响了很久，始终无人应答。每“嘟”一声，都沉到了尤凝的心底里去。

　　她看着手机里，秦辰的名字，觉得心里果然凉了一大片。冷静下来，她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过了，她为什么会如此担心，她凭什么要如此担心？

　　“没事，我只是有一点担心，真的没什么，我看到他了，最近……”

　　话虽这样说着，可她仍是不情愿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没有去上班？也没有请假？”任雪也觉得，这似乎真的有些关联，只是这样人命关天的事情，即便是她这个不相关的人，也是不愿的。

　　后来，这事也未得到确定，因为，秦辰没有出现。

　　十多天了。不论是财经频道还是别的什么频道，都已经没有再报道那起车祸，只有尤凝，心里一直惦念着。没有见到秦辰，她，始终放不下心来。

　　半夜里，尤凝被电话闹醒，闭着眼睛打开床头的灯，到处摸索手机。

　　“唔……喂？”

　　“……”

　　要不怎么说，女人的直觉是可怕的。电话那端的人，久久没有说话，尤凝却立刻警醒过来。

　　“秦辰，是不是你？你怎么样了，报道里的人，是不是你？”

　　“小凝……”

　　这两个字，好似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再说不出别的来。这样叫一叫她的名字，便已是莫大的安慰了。心头沉甸甸的东西，似乎也轻了那么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