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克街的包租客 第36章 三六
作者:浮马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深夜十一点,伦敦的浓雾已经渐渐消散,温暖的西风吹走乌云,夜‘色’明朗到可以看得清所有人的脸,连地上的小水洼都一清二楚。。。塞德斯是一位很礼貌的男士,他取下了一只车灯将路照得更亮了。福尔摩斯首先下了车,然后转过身绅士地伸出手,这回诺拉学聪明了,没有提早跳下车,而是将手放入他的手掌中,镇定地踩着踏板走了下来。

  福尔摩斯没有戴手套,她的手指凉凉的,他的掌心却十分干燥暖和,她由不得多投去了一眼。

  樱沼别墅建在一个广场中,四周垒有很高的石墙,墙头边缘零落着尖利的防盗玻璃片,狭窄而钉着铁夹板的小‘门’是唯一的入口。塞德斯走上前去砰砰敲‘门’,没过多久里面就传出来粗噶而不耐的声音,“是谁?”

  “我,麦克莫多,除了我还会是谁?”

  里面传来低低咕哝抱怨的声音,‘门’向后打开,一个矮小但是四肢强壮的人提着灯笼站在内侧,他多疑地打量着他们,“塞德斯先生,他们是谁?没有主人的命令我不能放他们进来。”

  “不能?”塞德斯皱着眉,“怎么可能,麦克莫多,我昨晚就告诉哥哥今天会带几个朋友一起来这。”

  “我很抱歉,先生,主人一整天都待在屋子里,我没有听到他的任何吩咐。您知道他的规矩的,您可以进来,但是您的朋友们只能暂时在外面等待了,我恐怕。”

  塞德斯尴尬地瞪着他,提高声音,“这太不像话了,我为他们作保证还不行吗?你没看到这里还有两位‘女’士,难道你让她们都在深夜的大街上等着?”

  “实在是对不起,塞德斯先生,他们是您的朋友却不是主人的。主人付我工钱,我也会尽职尽责地守卫,您的这些朋友,我一个都不认识。”他坚持道。

  正僵持着,福尔摩斯却突然开口了。

  “麦克莫多?”他微笑着说,“你应该还记得我,四年前在埃里森场子里为你举行的拳赛,我还和你打过三个回合呢,我就是那个业余拳赛员。”

  守‘门’人细细地端详他,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上帝!您——您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噢我怎么可能会忘了您呢,您早应该给我的下巴来一记您最拿手的一拳头,那么我早就该认出您了。可惜啊,真可惜,您是个非常有天赋但是不思进取的人,如果您继续练下去,那么冠军早就属于您了!”

  福尔摩斯看了诺拉一眼,眼里的神‘色’分明在说“您瞧,你想的没错,我知识渊博并且身手矫健”。

  然后目光又转了回去,“先生,您看,就算我不思进取一事无成,至少还能找到一种职业来养活自己——我们的朋友一定不会再让我们大半夜在外面受冻了,是吗麦克莫多?”

  守‘门’人立刻说道,“请进来吧,先生们‘女’士们,真是十分抱歉,主人的命令很严格,我必须要知道您朋友们的身份才敢放他们进来,请您多多包涵啊。”

  麦克莫多打开了‘门’,大家跟着他走了进去。一条石子铺就的小路,蜿蜒穿过荒芜的空地,直通到一所形状方正结构平常的大房子里。周围生长着一片茂密树丛,只‘露’出了屋顶一角,看上去隐蔽安静。房子很宽阔空敞,空到略显‘阴’森。就连塞德斯就有些不安,车灯在他颤抖的手上吱吱作响,他不由得小声开口道,“这儿难道出事儿了吗,我明明告诉过哥哥今晚会过来,但是他的窗户怎么连一点儿光亮都没有——麦克莫多,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守‘门’人摇了摇头,“我整天都呆在这儿,什么事也没有。”

  福尔摩斯指着一个小窗说道,“那里有灯光,是谁在那儿?”

  “哦,那是‘女’管家的房间,就是伯恩斯通太太的屋子,看来她还没睡。你们在这稍等片刻,我先进去看看——”

  “等等!”诺拉示意他们停下。

  玛丽握着华生的手腕,十分紧张不安地四顾。塞德斯的心跳快到连麦克莫多都听见了,他疑‘惑’地回头望着诺拉,诺拉却看向福尔摩斯,‘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福尔摩斯首先开口了。

  “我认为,您的哥哥——”

  话还没说完,一阵凄厉恐惧的‘女’人尖叫从这所宽阔漆黑的房子里传出,让整个场景都增添了一份恐怖片的紧张感。

  塞德斯吓得险些丢掉手里的车灯,“这是伯恩斯通太太的声音,上帝啊,房子里只有她一个‘女’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完他赶忙跑到了‘门’前急急敲‘门’,没过多久一个身材高大的夫人就像看到亲人一样,‘激’动地喊道,“哦塞德斯先生,您能来太好了,真是来的太巧了,哦天哪,塞德斯先生,见到您真的太高兴了!”

  “发生什么事了?”塞德斯边说边走了进去,还没等福尔摩斯他们跟进去,他就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脸白如死,惊恐万分,大叫道,“出事儿了!巴索罗缪出事了!巴索罗缪出事了!吓死我了!上帝啊我受不了了——”

  福尔摩斯立刻接口道,“进去看看。”

  玛丽在后面低声安慰这位受到惊吓的老‘妇’人,福尔摩斯和诺拉丝毫不拖泥带水,几大步上楼,走过一条很长的过道。福尔摩斯安静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两边昏暗的灯光在身后拖下两道极长而黑暗的‘阴’影。到了第三个‘门’前,他停了下来,大声敲着‘门’,但没有得到回答的情况下,立刻试图旋转‘门’把,用力推‘门’,但是失败了。他弯下腰,俯身从钥匙孔里向里面看了看,顿了几秒,立刻站起身来,脸‘色’如预料地沉重下去。

  诺拉立刻说道,“他……?”

  福尔摩斯点点头,“您看看。”

  诺拉也俯身向里面瞧了瞧,然后浅浅吸了一口气。

  “发生什么事了?”华生也赶了上来,在诺拉的示意下往里面看了一眼,如愿以偿地白了脸。

  屋内只有惨淡的月光,和塞德斯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如同悬在半空中般地注视着‘门’口。光亮的秃顶,红发,一样惨白不健康的脸‘色’,但表情却僵冷死板,流‘露’出一股恐怖的,不自然的,近乎狞笑的神‘色’。

  “哦我的天。”华生倒退一步,面对玛丽疑‘惑’不安的脸只能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得把‘门’打开,可是先需要一把钥——”

  话还没说完,诺拉非常镇定地走上前,蓄力,抬‘腿’,然后砰的一声,动作极为简练粗暴地蹬开了‘门’。

  华生,“……”

  玛丽,“……”

  福尔摩斯,“……咳。”

  华生看了一眼‘门’后的锁,极为惨烈的死相,从中间断开,齿轮零件散了一地。

  “诺拉的力气……可真是不容小觑啊。”华生干巴巴地说。

  福尔摩斯在一旁用惊叹的眼神助威,在接到诺拉斜来的目光后端正脸‘色’,走进了房间。

  这间屋子很像一间化学实验室,面对他们的墙上放了两层带有塞子的玻璃瓶,桌上都是本生灯、试验管和蒸馏器。墙的一角还有许多盛放酸液的瓶子,外面笼着藤络,其中一瓶似乎被摔碎了流出一股黑‘色’刺鼻气味的液体。屋子另一边,在一堆散‘乱’的板条和灰泥上架着一副梯子,天‘花’板被捅出一个容一人进出的‘洞’,梯子下面盘着一卷长绳。而屋子的主人,他坐在桌子旁有扶手的椅子上,头歪在左肩上,面‘露’‘毛’骨悚然的笑容。他面‘色’僵白,显然已经死去了很长时间,四肢也扭曲得和正常死人完全不同。他另一只手边放着一个奇怪的器具——粗糙的棕‘色’木‘棒’,用粗麻线捆着一块石头如同一把锤子。旁边有一张从记事本上撕下的破纸,潦草写了几个字。

  福尔摩斯拿了起来,扫了一眼,然后递给他们,“你们看看。”

  在手提灯的光照下,“四个签名”一行字显‘露’无遗。

  华生惊诧不安,“天哪,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福尔摩斯已经弯腰开始验尸,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谋杀。”

  所有人都面‘露’疑‘惑’,诺拉指着一根扎在尸体耳后头发里的一根不明显黑‘色’长刺,“看这儿,好像是一根荆刺。”

  华生走上前去伸出手,诺拉制止了他,“你可以□□,不过得小心些,它上面有毒。”她指了指细细伤口周围的一小点黑‘色’血迹。

  华生点点头,用拇指和食指拎着木刺小心翼翼地将它拔了出来,刺一取出伤口就已经合拢,除了一点血痕外几乎找不到任何可以辨认的痕迹。这倒不失为一个杀人无形的好办法。

  华生盯着这根荆棘刺,茫然不解,“这太理解了,我完全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福尔摩斯却耸了耸肩,站在尸体旁边,微微一笑,“恰恰相反,华生,我已经‘弄’清楚了事情的大致脉络,只需要再理清几个环节,就可以结案了。”

  诺拉正准备说什么,他们的同伴,死者的兄弟塞德斯绝望地叫了起来,“宝藏!宝藏都被偷了!他们将它们都抢走了!我们就是在那个天‘花’板‘洞’口把宝物取出来的,是我帮他拿下来的!我是最后见过他的人,昨晚我离开这里的时候他还活着。”

  福尔摩斯并未关注当事人的心情,只是冷静地问道,“几点?”

  “十点钟——现在他死了,警察一定会怀疑是我干的,他们会这样想的!哦天哪,你们不会也这么看我吧?不会的,肯定不会——如果是我做的一定不会把你们也请过来的。天哪,天哪!我快要疯了——”

  塞德斯不停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惊怒又恐惧。

  “别着急,塞德斯。”华生温和地安慰他,“您不用害怕,听我们的,先去警察局报案,配合他们,不会有事的,我们在这等您回来。”

  他茫然地点点头,最终还是听从建议,一路蹒跚地‘摸’黑走下了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