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山山相接,岭岭不断,树大林密,草高篙密,大山深处常有野兽出没,人迹罕至。而这里每年开‘春’一直到霜降以前这段时间,深山老林里经常有拉帮结伙组成的“参帮”,在深山里穿梭,专走林密草深的险路,寻找人参。
人参为第三纪孑遗植物,也是珍贵的中‘药’材,是“东北三宝”之一,历史悠久。别名又称为人衔、鬼盖、神草、土‘精’等。人为栽培的为“园参”,野生的为“山参”。多生长于昼夜温差小的海拔500~1100米山地缓坡或斜坡地的针阔魂‘交’林或杂木林中,通常3年开‘花’,5~6年结果,被称为“百草之王”。
在大山里找人参,非常艰苦,凶险莫测,收获也没有定数。上山采参叫做“放山”,放山人结伙叫“拉帮”。拉帮放山,一般都是想放山的人去找领过参帮的“把头”,要求入帮,村里没有,就到外村去入帮。
做过“把头”的,在附近十里八村都小有名气,到了季节,自然很多人登‘门’拜访,请求入帮。而拉帮也有一套特定的规矩,最基本的就是对想入帮的人是不能拒绝的,就算是“初把”,也就是生瓜蛋子也不能拒绝,只要人家有意入帮,把头就得照单全收。
参帮放山季节‘性’很强,每年谷雨以后到白‘露’这个阶段去放山。白‘露’扣秤封盘,山货庄就不再收人参了,参帮也就自然散了。老羊倌深知这里面的道道,这才费尽心机要和那汉子回他们村,实际上也是想见见把头,探探风声,项公舞剑,意在沛公。
识别人参的好坏优劣,主要看五部分,分别是芦、艼、体、纹、须,也称为“五形”。
“芦”即“芦头”,是人参脑袋顶上的那部分细长的根茎。每年秋季,地面以上的茎叶脱落,在根茎上留下一个茎痕,俗称“芦碗”,“芦碗”越多,说明参龄越长,也是鉴别参龄长短的主要标志。人们常说“一个芦碗一年参”的说法,虽然不是很准备,但是也差不多少。
“艼”是芦头上长出的支根,中间粗,两头细,像是枣核状,俗称“枣核艼”。芦头根部生出的艼,称为“护脖艼”;两个艼对生于芦头的两侧,称为“掐脖艼”;艼和芦统称为“艼帽”。
“体”指的是人参的主根,也就是形体。
“纹”是参体的肩部那些紧密连贯、排列有序、深陷细密的环状横纹,也称为“肩纹”。生长年限越久,横纹数目越多,也就越紧密;生长年限较短,横纹则又浅又稀。
“须”是参体上生长的那些细长的须根,须根上面有很多小米粒大小的疙瘩,称为“珍珠点”。
吃山货这碗饭的,鉴别人参都有他们各自的一套标准,讲究“芦碗紧密互生,圆膀圆芦核钉;紧皮细纹疙瘩体,须似皮条长又清”。五形俱佳者即为极品参。不过事实上,并不是所有的参都是五形俱佳,只拥有五形当中的几个形的,也算得上是一支好参。
老羊倌一打眼就认出了这根参,看出这根参与别的“开山钥匙”不同。芦头泛红,芦碗凹凸不平,看着并不起眼,但却是根难得的“饮血参”。
“饮血参”并不是喝血长大的参,而是生长在‘阴’气极盛的地方。有这种参出现,在方圆一里之内,必然有大宝。七两为参,八两为宝。虽说只差一两,但是价格可是翻了几翻还不止。
放山人虽然熟知各种人参,对找参的‘门’道知之甚详,但是要说是找“宝”,和憋宝相灵的这些人相比,那根本就没法相提并论。在放山人眼里,这根参就是个二匹叶的普通山参,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但是在老羊倌的眼里,这东西的价值可大了去了,相当于是取宝的钥匙,这才肯下血本。
正所谓:舍不出小钱,也挣不到大钱。
徐青山听老羊倌说了半天,都有点听傻了。刚要从包里把那根参再取出来再看看,远远的就瞅见那汉子晃晃悠悠的回来了,赶紧把手又缩了回来,冲老羊倌使了个眼‘色’。
老羊倌喊来老板,结了帐,冲那汉子笑了笑,又是一阵客气。
大汉让老羊倌不用客气,这种事是他们赚钱,要说谢,得是他说谢谢才对。见老羊倌和徐青山都准备好了,大手一挥,三人直奔公共汽车站。
老羊倌走出去没多远,转身便钻进了一家山货庄,买了块狍子皮。他也没说别的,别人自然也没多问。
一路上,三个人在车上东拉西扯,越聊越热乎。这才知道这大汉姓刘,认识的人都叫他刘二炮,家就住在转山子村,平时在家种地。几个月前,跟着村里的关把头放山,在山上转悠了半个多月,最后找到了几根小参。
有徐青山在旁边扇风点火,拍马屁捧臭脚,把刘二炮美的,真感觉满天的星星属他最亮,满园的‘花’草属他最红,说着说着就热血沸腾了。冲老羊倌和徐青山把‘胸’脯拍的“啪啪”直响,说是如果他们想去见见世面,也想去山里看看,他回去就和把头打个招呼,有他的面子,把头肯定不会拒绝。
老羊倌赶紧连声道谢,心里明镜似的。真要是放山,既使是萍水相逢,把头也不会说个“不”字。别说他们是“初把”,就算有的人犯过山规,或是心术不正,把头也一样不会拒绝。参帮都信奉山神爷,相信好有好报,坏有坏报,山神爷看在明处,眼里不‘揉’沙子,只要你心眼一歪,早晚挨收拾。
徐青山一路上听刘二炮不停的说起山上的那些稀奇事,什么钱串子、山神爷的小媳‘妇’啥的,对这拉帮放山也越来越好奇,听得津津有味。想到包里这根参,冲刘二炮抱了抱拳:“炮哥,听你这么一说,放山还真不容易,你在参帮里肯定是挑大梁的吧?”
刘二炮讪讪的笑了笑,‘摸’了‘摸’脑袋,看了一眼徐青山,告诉徐青山,他在参帮负责“端锅”,主要是负责后勤的,参是把头分下来的。
徐青山转了转眼珠,这才‘弄’明白。闹了半天,这家伙吹得呜丢呜丢的,竟然是个打杂做饭的,心里忍不住好笑。
刘二炮好像看出来徐青山对他有些不屑,撇了撇嘴:“徐老弟,别看这‘端锅’就是个做饭的,但也不容易,并不简单。我不是和你吹啊,这参帮里有两大支柱,一个是把头,另一个就是端锅的。”
徐青山一听刘二炮那句“我不是和你吹啊”,就知道这话肯定是有吹的成分。
放山的端锅人,都是由把头指定的。一般都是由“初把”担此“重任”。如果帮里没有“初把”,那就由年龄小的或是岁数大的端锅,换句话说,不是老的,就是小的,要么就是轮番上阵。
端锅的负责挑水、打柴、做饭,给山神爷上供,事多活累,是个苦差事。
刘二炮看了看徐青山,知道徐青山有些小瞧他,眼珠子一瞪,盯着徐青山继续说道:“老弟,你不用不信。我跟你说,就拿这做饭来说,一般人就做不了。山上‘潮’气大,风多,火候就不容易掌握,做出的饭要么糊,要么夹生,没有一定经验根本就行。山里找水,近的还好,要是远一些,翻山越坎,拎一趟水就迈不开步,拎两趟就得步步张口喘气,一天三顿饭,都得累散架子。而且拣柴禾也不容易,朽了的不行,不起火;不干的不行,点不着火;大枝大杈也不行,锅底小,干占地方也不起火,一个小时也做不好一顿饭。”
徐青山见老羊倌直冲自己眨眼睛,赶紧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急转弯,冲刘二炮吧嗒了两下嘴,故作惊讶的点了点头:“炮哥,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别说在那深山老林里面了,就是在野外,那火堆和灶坑也是两回事,烧个土豆子把皮都烧糊巴了,里面还是硬茬子呢。这行行出状元,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这身能耐没有十来年的积累,根本就达不到这份儿上。”
刘二炮听徐青山这么一说,心里舒服多了,撇了撇嘴,得意地笑了笑。
一个多小时的颠簸,终于下了汽车,沿着土道一路向南,又走了近半个小时。
越往里走,刘二炮碰到的熟人也就越多,‘挺’老远就见他和人家打招呼。对方听到的就冲他挥挥手,听不到的,根本就不理他。
徐青山看在眼里,心里憋不住乐,看这样子,这是刘二炮要在他们面前装一把,显得他人际广,认识人多。赶紧接着说好话,递上去几个马屁,把刘二炮拍得是眉飞‘色’舞,差点就乐颠馅了。
又走出好几里路,最后七拐八绕,总算是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子,听刘二炮说,这就是他们村,转山子村。
村子里几十户住家,清一‘色’的砖瓦房。大多家都是‘门’前拴着马,院里跑着‘激’,几个人刚进村里,就是一阵‘激’鸣狗叫。走到一户大瓦房前,刘二炮停下了脚步,看了看老羊倌和徐青山,告诉他们,这就是关把头家,谁的家里有没有参,他都知道,直接问他就行。
老羊倌点了点头,赶紧连声道谢。
刘二炮走在前面,伸手推开‘门’,刚一进院,就扯脖子喊了起来:“关哥,来客了”
话音刚落,从房里推‘门’走出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中等身材,浓眉大眼,四方脸膛,头发紧贴着头皮,一打眼就透着股‘精’气神,出来后看到老羊倌和徐青山,皱了皱眉。
老羊倌故意侧了侧身,‘露’出了屁股后面挂着那块狍子皮。
中年汉子就是一愣,扭头看了一眼刘二炮,又打量了一眼老羊倌,赶紧把老羊倌和徐青山让进了屋里。
刘二炮相互给介绍了一番,说明了来意。
老羊倌双手一抱拳,笑着冲那中年汉子点了点头:“把头发财。”
中年汉子愣了愣,赶紧也冲老羊倌抱了抱拳:“一同发财。”
老羊倌接口说道:“你们发财我就来。”
中年汉子哈哈大笑:“快当,快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