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铃者 第三十七章 迷乱的棋局
作者:久违的闻香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伊色的小镇古堡,黄金伯爵科索雷斯的葬礼已经过去了一阵子,所以那场婚礼以及婚礼不久之后的葬礼的痕迹已经看不到了。其间最高长官南波图亲自去了古堡后面的禁地里给老胡德一班人马“收尸”。他们小心翼翼的过了那条铁锁链,在山洞口停了下来。

    “你们一定要注意我的步伐和节奏,”南波图对身后的众人说:“从现在开始,你们只要踏错一步,就会身陷‘迷魂阵’里。”说完便在山洞口绕啊绕。虽然只距山洞口一步之遥,但绕来绕去就是不进去。其他人因为有南波图事先吩咐,所以也不敢造次,跟着南波图这么绕行。

    终于按要求走完了指定的步数,南玻图踏入了山洞。

    日光把他们的影子首先送入了山洞。南波图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霎时间他发现影子的角度不对!他们是一早就动身过来的,影子应该投向日落方。可现在他们的影子错了半个身位,也就是说,最后一步之后,他们踏入了迷魂阵!

    “不要动!”南波图大喊一声。可是错了一步内外就是两个世界,其他人没有听到。陆续的,那些人也进入了山洞。甚至,身后最近的人竟然挤的南波图又向前踏出了一步。他看到自己的影子又悄然错了半个身位。

    “不要动,不要动,不要动啊,千万不要动!”南波图只能不停的喊。直到所有人全都进来了,南波图汗如雨下。

    “怎么了大人?”有属下问他。

    “千万不能动!不能向前也不能向后。从现在开始,每走一步都意味着前进。因为我们已经踏入了迷魂阵!”

    “怎么会这样?”

    “有人更改了迷魂阵方位布局。”

    “您确定吗?”

    “看看身后!”南波图说。

    “下雨了。”有人望着山洞外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说。

    “你们看到的都是幻觉。记住这个洞口根本不是我们进来的洞口。千万不能后退。”南波图不厌其烦的又说了一遍。

    “那南波图大人,我们该怎么办?”有人问。

    “静静的站着。”南波图说。

    洞外的雨停了,太阳出来了,把他们的影子投射到正确的方位。谁都没有动。

    “南波图大人,我们究竞要站到什么时候?”

    “不要烦我!”

    南波图此刻正在努力的整理自己的思绪,能够更改迷魂阵方位布局的只有伯爵大人。而他没有理由不对自己说的。最后一步踏错的话,左五,右六,后七四。不对!南波图闭上眼睛。身外的一切都是假的,图像,假的。声音,假的。太阳晒在身上暖暖的感觉,假的。在这个迷魂阵里,究竟什么才是真的呢?

    正确而自信的感觉。

    南波图感觉自己一定能够出去的,毕竟他们进入迷魂阵后只踏错一两步。这种感觉让他逐渐平静下来。索性他闭上眼睛开始休息了。

    山洞里静悄悄的,这份寂静是真实的。南波图有一些高兴。如果深陷迷魂阵的话应该不会这么安静,那些虚幻的景象、声音,乃至感觉是会来不断骚扰阵中的人们的。南波图又松了一口气,安下心来想办法。

    突然便有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是脚步声!

    南波图瞬间睁开眼向山洞深处望去,不久,随着脚步声愈响,一个模糊的身影慢慢浮现。来人走的很慢,很艰难。

    又近了一些,南波图能更清晰的看见这个人了。来人浑身血迹,衣衫褴褛,步履蹒跚,似乎每一步都是此生最后一步。可有股力量支持着她向洞口走来。

    终于,南波图可以看到她的脸了,那满脸的血迹在南波图看来无法掩盖其本来面目。

    是她!婚礼上的伴娘——亚娜罗。

    幻觉吗?

    “大家都不要动!”南波图又说了一遍。

    亚娜罗走到南波图跟前,没有看他也没有停下来。她艰辛而坚毅的维持着自己的节奏,看似要倒下却始终没有倒下。

    此刻在亚娜罗的眼中只有一个小虫子慢慢的爬,这是一种这个山洞特有的虫子。它爬的很慢,可她害怕自己赶不上。“不要被假象迷惑”,这是老胡德用生命换来的忠告,她不会忘记的。

    光,太阳,多么温暖啊!可是就到这里了吗?

    南波图看着亚娜罗倒在了洞口,她的一半身子探了出去,脸朝上,满头乌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多么生动的闪闪发亮的头发啊!连拂动它们的微风似乎都和吹在自己脸上的风有着不一样的节奏。南波图发现,以山洞为界限,亚娜罗在山洞外的身体投下了两道相错的影子,虽然相错极其微小,但还是被他发现了。

    “踩着她的脚印出去!”

    于是,大家几乎是踩着一条血迹纷纷的退出了山洞。南波图第一时间来到亚娜罗身边,他俯下身子看着亚娜罗的面孔,老胡德的像貌便出现在脑海里。又一个潜伏了十多年的奸细啊!他和巴菲特一样值得厌恶和尊敬。不过他们也够笨的,因为他们都失败了。不,是不走运吧!究竟是谁更改了迷魂阵的布局呢?这个聪明又走运的家伙才是真正可怕的人。

    探探鼻息又试了试脉搏,亚娜罗还活着。南波图亲自把她抱起来领着众手下回了古堡。

    古堡一所房间里,特莫儒尔正望着尼沃塔发愁。尽管他用尽一切方法想敲开尼沃塔的心门,但就如同压沙求油一般毫无功绩,不仅如此,他发现尼沃塔的心灵之门有渐渐消失的迹像。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孩子就等同于死掉了。特莫儒尔很困倦。

    有人敲门,特莫儒尔开门。

    “哦,是您啊阿米米亚先生,进来吧。”特莫儒尔把妙无忧请了进来。

    妙无忧看了看坐在床上木雕一般的尼沃塔,其人正沐浴在阳光里。他问特莫儒尔:“他就这么一直坐着吗?从早上到现在?”

    “是的,眼睛都没眨一下。”特莫儒尔说。

    “那您不担心他的眼睛会被晒瞎吗?”

    “事实上他已经快瞎了,他的眼睛己经失去了光彩,而且越来越严重。”

    妙无忧看看那双灰暗的眼转身对特莫儒尔说:“我帮他挪个位置吧。”

    “他会抗拒!”

    “抗拒,他有反应了?”

    “那到不是。”

    “那您怎么知道他会抗拒。”

    “感觉。”

    “您是说您感觉他会抗拒?”

    “是的。”

    “仅仅是感觉吗?”

    “是的。”

    妙无忧沉思一下说:“如果相信您的感觉,那么他还是对外界有反应的不是吗?”

    特莫儒尔也沉思一下说:“但愿如此,可我越来越不相信自己的感觉了。”

    “特莫儒尔先生您很累是吗?”

    “是的。”

    “睡觉不能缓解您的疲劳是吗?”

    “是的。”

    “您试过冥想吗?”

    “哦?怎么做?”

    “对于您来说就是只想一件事情。”

    “什么。”

    “遗忘。”

    “哦?”

    “只需要想着把任何事情都忘掉。”

    “那样的话是不管用的,我其实什么也记不住了。”

    “特莫儒尔先生,健忘和主动遗忘完全是两码事儿。您有很多想法,但您记不住,可您试过没有,把这些想法也忘掉?这些表面上被你忘掉的想法其实全部存入您的潜意识,所以您会越来越累。”

    “事实上我根本不想有什么想法,可这些想法会主动来找我的。我总不能不看不听吧。”

    “正是要您不看不听!”

    “一个人长了眼睛,长了耳朵,如何做到不看不听?”

    “您眼前不就有个活生生的例子吗?”妙无忧看着尼沃塔对特莫儒尔说。

    特莫儒尔看看尼沃塔忽然感慨的说:“这样的话他也挺幸福的!”

    “犯了至命的错误就变成这个样子,逃避的挺彻底呢!”

    “我也想逃,可逃不掉!”

    “来,您坐下来,对,闭上眼睛,对,试着均匀的呼吸,好的,您的心跳很平稳,好的。现在,想象一条清彻的小溪在您面前流淌,清清的小溪,哗啦啦的流淌。仔细听,那哗啦啦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哗啦啦的声音带走了不断涌入你脑海的想法,哗啦啦的带走了你的各种烦恼,这条小溪流过您的大脑,对,哗啦啦的声音带走了你脑海里一切没有用的东西……”妙无忧轻柔的对特莫儒尔不断的说着,后者表情渐渐安祥。是实上,这是一个催眠术。

    良久之后妙无忧唤醒特莫儒尔。

    “您感觉怎么样?”

    “非常管用!”特莫儒尔高兴的说。

    “我没有骗你吧!”

    “没有。非常感谢你,阿米米亚先生,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您说。”

    “我希望您每天都帮我休息一下。”

    “这样不好吧!”

    “为什么?”

    “其实我刚才对您实施了催眠。”

    “嗯,那又怎么样呢?您在帮我不是吗?”

    “呵呵,我目的是想您能早些唤醒这孩子。不过你完全可以自己帮自己,你可以自我催眠。”

    “你知道,我糊涂的厉害,下一分钟之后我根本记不住该如何帮助自己。”

    “我知道你,你是在睡梦里才醒着的人。不过,你不会在梦里自我催眠吗?”

    “这很危险!梦里毕竟是梦里,一旦在梦里自我催眠之后,我恐怕再也醒不过来了。”

    “那好吧。”妙无忧说着看了看窗外说:“南波图大人回来了。您瞧,他在和菲菲德老医生讲话。”

    “是菲菲德医生,我记起他来了。”特莫儒尔说。

    亚娜罗被平放在床上。菲菲德老医生对她仔细检查之后对南波图说:“没有生命危险,病因是惊恐忧思,外加疲劳过度,而且流了不少血。病人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她胃口虚弱,醒来之后最好不要吃太多。要慢慢加餐。这是安神的药方,这一份是补血的,这是补脾胃的,每副药一天一次,早中晚分开。”

    “有劳您了。”南波图客气送走菲菲德,即刻就安排了护理,又让人准备照方取药。

    看着亚娜罗,想着似老胡德一般的人,南波图总是忐忑不安。他盯着一个地方看了很久之后唤来待卫问:“特莫儒尔先生现在在哪里?”

    “在阿米亚米房里。”

    “看来我应该去找大先知来帮我解答疑惑了。”

    妙无忧此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和特莫儒尔下棋了。他安静的等了顿饭功夫特莫儒尔才抬起头来问:“该谁走了?”

    “该您走,特莫儒尔先生。”

    “哦,好吧。”

    好吧!他继续等。不过——

    “特莫儒尔先生,那是我的子儿。”

    “哦!我忘了!不过它的位置很好,对你对我都很好。”

    “是的,这个位置很关键,不过子儿是我的。看您怎么应了。”

    特莫儒尔陷入了混乱的回忆。“棋如人生,”他终于说:“我小时候曾经想发明一种魔法棋,双方棋子里最厉害的角色在关键时候可以自己选择任意一方的颜色,甚至是第三方的颜色。我觉得这样的棋才最接近真实。你永远不敢把最厉害的棋走到最关键的位置,甚至还得防着它,因为说不准什么时候它就变成对方的棋子了。”

    妙无忧笑了笑,又不笑了。“听上去真的很有意思。”

    “当然,下棋就应该下最有意思的棋。”

    “那它只变一次还是会再变两次,三次或是不限次数?”

    “哟!这我可没想过,不过只变一次没意思,老是变也没意思,那样的话它就没意义了。”

    就这样,妙无忧和特莫儒尔下了一场无聊的棋却收获了一个有意思的想法。这棋局瞬间就变得有意义了。

    棋局未了,南波图敲开了门。他问了一下尼沃塔的情况就转了话题对特莫儒尔说:“大先知,我想请您帮个忙。不瞒您说,前段时间我把古堡里的奸细都清除了。可我发现那不是全部,最可怕的敌人还在古堡里,他让我寝食难安,我想请您帮我把他找出来。”

    “查奸细的事情您不应该来找我的。这个我不在行。”

    “可是您是大先知啊!我想请你算一算这个人是谁,现在在哪里,最好算出他是谁。”

    “您可是高看我了南波图大人。我可没有这个能力。”

    “请原谅我不太懂预测术,但我想以你的能力肯定能做些什么的。”

    “我想我帮不上忙。”特莫儒尔说。

    “您可能还不知道,早上我去了禁地差点回不来,有人竟然更改了迷魂阵的方位布局。”南波图看着特莫儒尔严肃的说。

    “我明白了,你不是来找我帮忙的,你是怀疑我就是这个奸细!”特莫儒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