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飞身形一轻,掠到岸上,陆行云也出得舱来,紧跟宋飞身后,跃到岸上。
军队来了以后,临街的铺子,大多都关了门,所以,街上空荡荡的,静悄悄的。夜里巡逻的士兵,手底的铜锣似乎是越敲越没劲了。
脚步声跟铜锣声都逐渐远了,宋飞望一眼陆行云,低声揶揄道:“陆庄主这会儿倒不怕死了?”
“少呈口舌之利,”陆行云冷冷道,“这里你熟悉,咱们找一个隐蔽的地方伏击,最好能够一击致命。”
当然得一击致命,否则,一旦惊动了其他人,宋飞的面目,就有暴露的危险。宋飞自怀中取出瓶子揭开,凑到陆行云鼻孔前,给他嗅了几下。陆行云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个清楚,宋飞就已将瓶子收入怀中。
“这是干啥?”
陆行云不解地问道。
“这是泪泉之水,解毒的,这神女峰下,都布下了七日醉魂香毒阵。”
“什么?泪泉之水?七日醉魂香?”
陆行云惊诧得不敢相信。这下他终于相信宋飞的话了,唐放不简单,一点都不简单。陆行云一边寻思,一边跟在宋飞身后疾行。
宋飞冷冷地道:“大惊小怪的,天音阁令你意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宋飞说着,停住了身,弯腰查探过了秦风的尸体,没被动过的痕迹,也就是说,陈七还没来,如果来了,他不可能不注意到秦风的尸体。
“你杀了的?”
陆行云见过秦风,一眼也认出来了。
宋飞道:“不,是你杀的。”
陆行云俯下身去仔细查看秦风心口处的伤口,发现秦风果然是伤在他的行云剑法之下,要了秦风命的,正是一招“行云流水”,陆行云站起身来,一脸寒霜,盯住宋飞,一字一顿地逼问道:“你何时偷学到了我的剑法?”
“陆庄主别这么小气嘛。”武林之中,暗中偷学他人功夫,这是大忌讳,无可饶恕,宋飞却说得这般轻巧,不当回事。陆行云杀机立现,提剑要杀向宋飞,宋飞这才赶忙道,“陆庄主且慢。先听我一言。”
陆行云怒目而视,道:“姓宋的,你还有何话要说?”
宋飞低声道:“陆庄主你是不是昏了头了,我怎么偷学得了你的剑法?”
陆行云想想也是,想来多年之前交手之际,宋飞记下了招式,自己方才一时有些失态了,于是把剑收了起来,问道:“你尽可以毁尸灭迹,却为何要嫁祸于我?”
宋飞道:“实不相瞒,为了将你这一招行云流水使得逼真一点,我整整花一个月的功夫。并非刻意要嫁祸陆庄主你,而是用你的剑法杀人,比较方便。得罪之处,还望陆庄主海涵。”
宋飞的记性、毅力、心机,都令陆行云感到吃惊,陆行云无形中已将之视为自己潜在的最大的对手与敌人。宋飞把击杀陈七的计划细细将了,然后二人伏身至巨石之后,静静地等着。陆行云心底七上八下,拿不定注意,到底要不要全力以赴,助宋飞铲除陈七。陈七死了,宋飞无所顾忌,必将更其飞扬跋扈,宋飞不死,日后固然可以遏制宋飞,但同时,自己上神女峰修炼的愿望,恐怕也更难得逞......
陆行云正自犹豫不定,陈七的身影,却已经出现,这一刻终于到来临了,两个人同时屏住了呼吸,心跳加速。陈七刚去军营把秦辉、王湖二头的头颅取了,挂到了大营里刚刚筑起的高高的祭台之上的树干上面。那祭台是秦王二人命人修建了驱魔逐邪用的,真以为,神女峰峡那片土地着了魔了,二人万没料到,这刚修好的祭台,此时却成了自家的断头台。
陈七取这二人头颅,如囊中取物,不费吹灰之力,也未惊动任何人。他若不去军中取这二人头颅的话,刚好就与宋飞陆行云两个人错过了。阴差阳错,他这一去,再回来,宋飞陆行云两个人已埋伏好了等着他。陈七身形轻掠,银发飘飘,尚在为方才的事得意,却不晓得,死神阴郁的面孔,已在盯着他了。
陈七掠入七日醉魂香迷阵里,立时察觉不对劲,四下稍作查探,立刻身形暴退,退到丈余外的地方落地。宋飞没料到,陈七这一把老骨头,居然这般敏锐,他这一退,宋飞的计划就落空了。陈七既然发现异常,就断不会在给他二人伏击的机会。宋飞心念电转,立刻又生出一计。他将手中长剑往坚硬的石头上一挥,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火花四溅之际,紧接着他身影一跃,立在秦风尸身前。
“师祖救命......”
陈七听到宋飞的的惨呼,不及细想,也顾不得那七日醉魂香,身形一掠,直追上来,却见宋飞面露惊骇与痛苦之色,地上俯着一具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
陈七问道。
宋飞道:“秦师兄,他...他......被人杀死了......”
七日醉魂香的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了。
“谁?谁下的手?”
陈七一声怒喝。
宋飞指着不远处的那块巨石,颤声道:“朝那块石头后面去了。”
变故乍起,陆行云还怔在那里,听得宋飞这样一说,胆都吓破了,慌忙中欲图撤退逃亡,陈七的拐杖却已挥到了他头顶。若非是陈七身重七日醉魂香之毒,这一杖下去,陆行云十有八九是必死无疑了。
陈七知道自己中了毒,这一杖全力击出,再没有回旋的力气。这一仗,惊险万端,他心知已经中毒,故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打法,可他万没料到,宋飞的剑,会在黑暗中刺向他的后背。
等他注意到形势不对的一瞬,宋飞手中的剑,已贴近了他的后背。
陈七就这样倒下了。
陆行云也险些命丧黄泉,魂魄早吓飞到天外。半晌才回过神来,整条左臂,给陈七那惊人的一杖的余威震碎了。陈七的死,跟秦风的死,都是一剑穿心,前者自胸前入,后者自后背入。
陈七气绝了,眼睛还在大鼓鼓地睁着,到死,他都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