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声音,一人袅袅婷婷的走进亭子,在皇帝身前盈盈下拜,“臣妾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一身蔷薇色宫装的贤妃,身后跪着四个宫女。
“起来吧。”皇帝淡淡的开口,没等贤妃和德妃见礼,就说道:“爱妃刚才说德妃的言语欠妥,不知爱妃又有何见解?”皇帝的脸色说不上多好,但明显比面对德妃时和煦很多。
贤妃朝小卿友善的笑笑,对着皇帝说道:“陛下您看,长安郡主和安宁郡主站到一块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亲姐妹呢。陛下待长安郡主亲善,那是把郡主当子侄一般看待,有这么个乖巧可爱、机灵聪慧的郡主陪陛下解解闷,陛下肯定是会开怀了。再说,郡主还治好了陛下的失眠之症,陛下待郡主不同,也是应当的。陛下,您说,臣妾说的可有道理?”
皇帝微微一笑,“嗯,还是你的嘴巴乖巧。”贤妃盈盈一笑,“多谢陛下。”说着,还状似无意的瞟了德妃一眼。
德妃的脸色不太好看,但她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亲切的拉起小卿的手,笑着说道:“可不是呢,郡主小小年纪,已经出落的这样水灵,真不知道再大点会迷死多少青年才俊,也不知道最后会便宜了谁家。”说着,还伸手抚了抚小卿的面颊。
小卿只觉得浑身一抖,连接连两日没睡好的乏困都惊得无影无踪了。被德妃抚过的脸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小白似是感到了小卿的不快,一哧溜就窜到了小卿的肩头,对着德妃呲牙咧嘴。
德妃吓了一跳,赶忙退后两步,勉强忍下了到嘴的惊呼。却是伸手拍拍胸脯,一脸后怕的说道:“哎呀,郡主这是带了什么东西进宫呢?怎么看着像个狐狸?郡主这是把狐狸当做宠物养了吗?呵呵……郡主真是……真是与众不同啊,竟然养了只狐狸……”德妃强笑几声,“狐狸”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小卿伸手拍拍小白,安抚了一下。笑着说道:“回德妃娘娘的话。它叫小白,不是宠物,是我的伙伴,陛下很喜欢它,今天特意让我带过来看看的。”
德妃脸色一白,站到一旁没说话。
因为亭子本就不大,进了这么些人,更是显得有点拥挤。皇帝也没让人坐,德妃、贤妃、小卿和白曦都站在一旁,跟着德妃的几个妃嫔都恭顺的站在亭外。小卿也不知道都是谁。
皇帝端着茶杯,低头轻抿。小卿和白曦站在皇帝身后,德妃站在一侧,贤妃站在亭子入口处不远。此时亭子内没人说话,气氛有点尴尬,只听到亭内石桌上红泥小火炉上开水的咕咚声。
小卿悄悄扯了扯白曦的衣袖,见她看过来,对她眨眨眼。吐吐舌头。白曦先是一愣,随即嘴角轻抿,露出个清浅的笑容。
德妃轻咳一声,上前几步,要为皇上续茶,贤妃立刻上前,抢先拿起了茶壶,笑着对皇帝说道:“陛下,这茶有点凉了。臣妾为您重新冲泡可好?”
皇帝抬眉扫了她一眼,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贤妃柔柔一笑,就势坐在一边的石凳上,纤手执玉壶,碧水幻香茗。
德妃咬咬牙,眼神在小卿和白曦面上一扫一扫而过,继而端庄的笑笑,对皇帝说道:“陛下,臣妾本有事要求见陛下的,恰好在这里遇见了,臣妾还求陛下个恩典,请陛下容臣妾说几句话。”
“哦?准了。”皇帝漫不经心的说道。
德妃为难的看看周围,“这……”故意在贤妃等人的面上看了好几眼。
皇帝好像没看到一样,抬头看着德妃,“嗯”了一声。
德妃只好说道:“陛下,臣妾有话,要单独和陛下说。”
“哦。”皇帝顿了顿,才转向小卿和白曦,温和的说道:“你二人先出宫吧。曦儿以后可以常去找小卿丫头玩,不要整日呆在王府。”语气很亲昵。
“是,皇伯伯。曦儿告退。”
小卿跟着行礼,也退了出去。依然是高德把她们送出来。
在宫门口的时候,白曦腼腆的邀请小卿有空去睿王府做客,小卿也客气的应了。
等人都退下,德妃还是没开口,眼睛一个劲儿的瞟着皇帝身后低眉垂目的高兴。皇帝脸色一沉,看了她一眼,“德妃不是说有话要和朕说吗?”
德妃不敢再有什么要求,而是换了一副轻柔的笑容,低声对皇帝说道:“陛下,臣妾在后宫也没什么可以为陛下分忧的,只是看着太子也即将弱冠,却一直没有……”
“太子的事,不用你操心。”皇帝冷冷的打断了德妃的话。
德妃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话音一转,“是,臣妾知道,陛下一直亲自教导太子,自然事事都为太子考虑周到。臣妾是觉得,睿王世子和安宁郡主也到了议亲的年纪,睿王府又没有个正经主母,王爷毕竟是个男子,对这些庶务……”
“哦?你的意思是?”皇帝不等德妃说完,直接问道。
德妃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皇上一而再的打断她的话,让她有点不快。袖下的手紧了紧,德妃依然笑着道:“臣妾看陛下整日为国事劳神,又私下想到,世子和郡主的婚事还得陛下操心,臣妾心疼陛下,所以就想替陛下分忧。这毕竟也算皇家家事,臣妾想着,陛下应该不会怪臣妾的,所以,臣妾就留神了一下京中的适龄公子小姐。”
皇帝淡淡的“嗯”了一身,示意德妃继续说。
德妃一喜,继续说道:“臣妾明白,世子终究是要承继睿王府的,所以世子妃之位,肯定是要选家世相当、品行端方之人的,臣妾不敢妄自定夺。而安宁郡主,”说到这儿,德妃偷眼打量了一下皇帝的脸色,见皇帝并没有不虞,才继续说道:“郡主是个女子,一个女子一生所求的,也不过是个安稳富贵,所以。臣妾斗胆。想向陛下推荐一个人。”
“嗯,安稳富贵,你说的不错。”皇帝点点头,似是认同了德妃的话。
德妃眼睛一亮,“陛下,您觉得襄国公府的严苍如何?”
“严苍?”皇帝眼睛一眯,看向德妃的眼神不由带了沉思。
德妃没有注意到皇帝的神色,只笑着说道:“臣妾查访了京中的世家公子们,只觉得严苍还算配得上郡主。襄国公严安培一生耿介、忠君爱国,严苍年纪轻轻也在禁卫军领了实职。襄国公府上先祖又是和高祖皇帝一起打江山的有功之臣。而严苍不是长子,却是嫡子。郡主嫁过去后,不用当家理事,却可以一起享受国公府的荣华,不用为了府里的用度操心劳神。陛下您看,这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是一门极合适的姻缘啊。”
皇帝的眼神越发沉郁,却没有过多的变现。只淡淡的问道:“这是你自己的主张,还是国公府递了话?”
德妃的眼神不由自主的一缩,笑的镇定,“回陛下,这只是臣妾自己的想法。臣妾考虑了一些京中适龄公子,觉得只有严苍还算满意。”
“嗯,”皇帝低低的应了一声,“你有心了。”却没有别的话。
德妃等了一会,见皇帝没什么表态。就唤了一声,“陛下……”
皇帝忽然站起身,扫了德妃一眼,“朕还有事,先走了。”说着,也不等德妃行礼,就走出了亭子。高兴赶忙跟上去。
德妃一个人呆呆在亭子站一会,才低喃道:“陛下到底是什么心思呢?”
回到御书房的皇帝,脸色阴沉的可怕。高兴小心翼翼的端上一杯参茶,放在皇帝手边,退到了一旁。
皇帝一拍桌子,震得杯盖砰砰响,他朝高兴看了一眼,咬牙切齿的说道:“严苍?严苍?她不知道严苍在京中的风评吗?”严苍是有几分才干,但他风流不羁的名声也不小。
高兴陪笑道:“娘娘久居深宫,没听过也是有的。”
皇帝哼了一声,“京中那么多适龄青年,她怎么就偏偏提了严苍?那么多世族大家,她怎么就偏偏提了襄国公府?”
高兴不敢接话,只低着头站到一旁。皇帝自己发泄了一会,心里的郁闷消散一点,沉声道:“去,查一下,德妃最近都和什么人来往。”
回到封府的小卿,一进门就有人禀报,说是小草昨日受伤过重失血过多,半夜突然发作,等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气了。小卿少不得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来。
等小草的事情料理清楚,已经傍晚了。小卿记得皇上的话,立刻到蔷薇院去找了封夫人。
封夫人正在用晚饭,小卿也就顺便吃了点。等众人都退下去,小卿立刻说了皇帝的意思,不过她没明说皇帝让她试探的话,而是先问了封夫人有没有中意的人选。
封夫人笑着看向小卿,“怎么了?怎么突然关心起月儿的婚事了?”
“娘,您就说有没有吧?”小卿腻着封夫人撒娇。
封夫人心中一动,“莫不是你华月哥哥看上了哪家姑娘,让你来做说客的?”
小卿囧啊,这都是哪儿跟哪儿?“不是,就是想问问,我倒是认识一些不错的姑娘,想给华月哥哥介绍呢。”
封夫人亲昵的摸摸小卿的发,叹息一声,“你知道的,老夫人对我这个儿媳妇很不满意,连带的对华月这个孙儿也有些不满,但老夫人却对华月的婚事很是上心。每次见面都要提点我,说华月是长孙,以后是要支应封家门庭的,所以华月的婚事必得她点头才可以,不然就是如何如何的不孝。呵呵,你看,多大的帽子啊。所以,我也一直没给华月张罗,一来华月年纪还小,二来也是想他找个合心意的,还得顾及到老夫人的孝道,所以就……”
封夫人自从和小卿讲了半夜的故事,就把小卿当做贴心人了,也没什么隐瞒的。
小卿一听,眼睛微眯,嘴角露出一抹狡猾的笑来。她趴在封夫人耳边絮絮叨叨的说了几句悄悄话。封夫人的眼睛顿时亮了,随即陷入沉思。
过了几天,高兴在御书房回话,“……不少官员夫人都递牌子求见过德妃娘娘,连贤妃娘娘那儿也有人去过……襄国公夫人携国公府世子夫人卫氏和严轻舞见过德妃,在德妃宫中呆了三个时辰才回去……”
皇帝半晌没有出声,低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第二天,皇帝颁下两道赐婚圣旨,翰林院侍讲学士江为仲的女儿赐婚于睿王府庶长子白晗,择日完婚;集英殿大学士、太子太傅封璞的嫡长子封华月赐婚于睿王府嫡长女安宁郡主。
圣旨一出,朝野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