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儿坐在书桌前,静静看着《神农本草经》和《素问》。与其他几本比较起来,他应该更喜欢这本〈素问〉。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滑过封面,才轻轻地打开第一页。素问是现存最早的中医理论著作,相传为黄帝创作,所以又叫〈黄帝内经素问〉。以前她还叫毕若雯时也曾学习过里面的内容,老头子以前也给她看过。
笛音绕绕,好不悦耳。霜儿听到了熟悉的笛声,淡淡一笑,推开门一看,竟看到月光下有人斜身倾倚。那人半侧容颜,神色冷竣。祁焰所坐的房檐比较高,所以霜儿花了很久的时间才爬上去。她拍了拍衣裳,半蹲下去:“怎么突然一个人跑到屋檐上来吹笛子?”
祁焰淡淡回头一望,若有所思的看着天空,不说话,依旧自顾自的吹奏着笛音。
霜儿耸了耸肩,一手夺过他唇边的笛子,仔细把玩了一番,这笛子很精巧,虽只是普通的笛子,可是它的外面却雕刻了一对比翼飞翔的蝴蝶。霜儿凑到嘴边吹了一下,声音尖锐刺耳,赶紧放下笛子,极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
祁焰盯着她微微愣了一瞬,接过她手中的笛子,再放在唇前轻轻一吹,同样是吹笛,她吹的如同老妪病重时的嚎哭声,而他吹的却美妙无比。霜儿吐了吐舌头,好奇地看着他说:“真难为你了,一个人坐在这么高的地方吹这么忧伤的曲子。”
祁焰侧过头来,眼中带着些许的忧伤:“你可知道刚才我吹的曲子叫什么名字?”
霜儿摇头,她虽能飙高音,但是对这些曲艺琴行等了解不多。
“〈白头吟〉。”声音刚落,霜儿便大声的哦道:“就是卓文君奏给司马相如的白头吟?难怪听起来那么悲悲切切,原来真是一首忧伤的曲子。”
祁焰缓缓回过头来,微仰头看着她:“你来试试!”
霜儿赶紧摆手:“要不这样,我唱歌,你吹笛,怎么样?”祁焰仰头看了看空中的圆月,举起笛子,目光侧了过来,“你唱!”
霜儿想起心然的〈冰煌雪舞〉,那需要极其空灵的声音才能够唱出曲子的韵味。霜儿清了清嗓子,朝祁焰婉尔一笑,便唱了起来。祁焰凝神看了许久,终于低下头来,眼中带着些许的朦胧。他听了一会,已知道了曲子的节奏,随即跟着歌声吹了起来。笛声由起初的若有若无欲断不断变成了后面的连绵缭绕、缠绵悱恻。
霜儿一声高音没有飙上去,脸刹地羞得通红。祁焰缓缓放下笛子,凝神看着霜儿羞得通红的脸庞。他淡道:“你的声音真好听!”
“……”靠,这家伙是不是故意在刺激我!霜儿在心里暗暗的骂。
“这曲子也很不错。”祁焰见她没有反应,继续道。
霜儿抬起头,佯装无事般环顾了四周。祁焰敛了敛心神,淡淡地转过头:“当初你去梨香院,是不是就是因为你这般的嗓音?”
霜儿一愣,追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去过梨香院?”
“……”祁焰的眉眼中升起一丝若有若无的黯然。
…………
桌上的〈素问〉已翻了一遍,看来七爷对这本书很上心,里面有很多细节都由他用笔墨圈点出来,霜儿将他重点圈出来的内容再详细看了一遍,无非是一些养生用的东西,不觉有些感叹,他身体不好,难怪他会那么看重养生之道。
她展开笔墨,又将几个重点养生的地方圈点出来,写完以后又觉得唐突,不知道七爷会不会怪罪,想罢,她展开布帛,在上面写了几句:“未经许可,便擅自圈涂,实在过意不去。”
写完以后又详细看了一遍,这才躺下入睡,脑子里依旧回想着七爷那身袭白衣的绝代风华,那么一个如嫡仙人般的男子,真是上天赐与人间的珍品。
清晨一醒,霜儿便抱着医书去映府找七爷。映府大门半掩着,只有一个人立在旁边。霜儿说明了来意,那守门人便赶紧迎霜儿进去了。路过的孟得见了霜儿,笑着说:“原来是姑娘你,你是来找我们七爷的?”
霜儿婉尔一笑,不说话。孟得会心的笑了,接过霜儿手中的医书:“七爷现在正在后院养鱼,姑娘,需要我带你去吗?”
霜儿想了一瞬,觉得还是不要去找了,所以摇头说:“不用了,你替我跟七爷说声谢谢,就说谢谢他的医书。”
孟得点了点头,伸手欲送霜儿出去,却听到有丫头福礼道:“孟爷,七爷请您和这位姑娘一起去。”
“七爷知道我来了?”霜儿一惊,见孟得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赶紧敛了惊色,笑了笑,与孟得一起去找七爷。
几排翠色的绿竹葱郁而立,此时虽说是丹桂飘香的季节,可是竹叶却依旧茂盛得很。偶尔有几片竹叶落下,落入池水里,盖住了池里黄黄红红的游鱼。
一紫衣男子迎着太阳而坐,落影映在水中,而湖水里的游鱼则亲吻着他的身影。眼前的一幕太美妙,霜儿不敢出声,只能怔怔地看着那游鱼亲吻着他的影子。都说女子能够沉鱼落雁,没有想到,男人也能有这等魅力,让鱼儿皆亲吻其影。
“来了?”七爷回头,看到了霜儿和孟得。原本聚在一起亲吻着他身影的游鱼们都骤地一散,四处窜动。“别动!”霜儿猛地将他拦住。游鱼们终于又安静起来,轻轻地在水里摇晃着尾巴。
霜儿轻轻靠近七爷:“你的美,连鱼儿都爱不释手!”
七爷微微一愣,微笑着问:“难道你打算让我一直这样一动不动?”
“鱼儿难得遇到令自己安心的东西,你就将就一下,让它们能够自由自在无所畏惧的待一会儿不好吗?”霜儿坐到他的身旁。
他微抿着嘴角笑着:“那好吧,你就在我身旁陪我坐会儿!”他挥了挥手,霜儿注意到鱼儿又有些惊慌了,便赶紧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指极其冰冷,这样的温度与他平和的性格完全不一样。霜儿愣了一下,赶紧将他的手放了回去,一丝羞一丝恼地说:“七爷,你叫人找我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