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凤舞 第五十五章 四面楚歌
作者:耶律龙格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阿勒锦会盟结束,昭南、昭妥、昭德、昭慧、昭辉五大通婚领主见诸郡主的庚帖都未有回音,皆借故盘桓在墨宛不肯离去;靖安、庆犁、塞罕、瑷辉四大安达部族的领主虽回领地,但都留下心腹重臣在墨宛随时打探消息;安王爷也借口要将养病体,留在墨宛,与诸领主王爷日日宴饮,夜夜欢聚。

  澹台羽辰始终不肯同意定下亲事,每日只在寝宫晴岚殿中闭门不出,更下令贴身的四个婢女雪莺、雪燕、雪鸥、雪鸰挡在殿外,任谁也不见。

  澹台明见此情形也不好强行逼迫,只是叹息不已。澹台羽辰得知澹台明夙夜忧叹,心中虽不忍,却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不能为一已之利害了哪位素不相识的姑娘。

  晋鹏轩见澹台羽辰向来明白事理,不知为何此时却执拗不肯定亲,便向澹台明请命劝说澹台羽辰。

  刚到到晴岚殿便见雪莺等人拦阻在殿外,晋鹏轩怒道:“我求见殿下商量国家大事,汝等侍婢何敢阻拦。”

  澹台羽辰在殿中闻听,猜想晋鹏轩必是来劝说自已,知其必不肯轻易回去,便对雪莺等人道:“你等退下,请夫子进殿。”

  晋鹏轩见澹台羽辰数日光景便已形销骨立,叹道:“殿下何必自苦若此,当下只在昭德部的海珠与昭辉部的布喜二位郡主间任选一位便好。”

  见澹台羽辰并不作声,便接着道:“昭德部与昭辉是诸通婚部族中最强大的二个部族。昭辉部的温都查最近袭位做了领主,此时正想极力讨好王上,若依臣下之意,殿下竟可选布喜为妃。昭德部的海珠年纪尚幼,以此为由推辞,也不会得罪斡朵里领主。且布喜容貌俊美……”

  晋鹏轩的话尚未说完,澹台羽辰已怒道:“布喜虽然容貌俊美,我不喜欢她,也不能娶她为妃,”

  晋鹏轩却闻听此言,却误以为澹台羽辰心中另有所属,便笑道:“殿下原为此事烦恼,今时只是定亲。若大婚后不喜欢,便可广纳侧妃。普通男子尚可三妻四妾,殿下贵为王子,便娶上十位侧妃,也无可厚非。若实在不喜欢布喜,便是海珠或是其它哪位郡主此时都可使得。”

  澹台羽辰见晋鹏轩竟视夫妻之义、男女之情为玩物,心中大怒,只冷冷地道:“此时利用,彼时抛弃,非君子所为。订亲乃我的家事,夫子不用再劝。”

  晋鹏轩立时神情严峻地道:“殿下之言臣下不敢苟同。即生帝王家,便没有家事,只有国事。殿下如此,那些郡主也如此,即受天命,便要为百姓、部族而生,为百姓、部族而死。燕丹国运不强,皆因王族子嗣不盛,身为王子,殿下此时即便是大婚也理所当然,终不能因为殿下一已私情,而废家国大事。”

  澹台羽辰见晋鹏轩说的义正辞言无可辩驳,心中隐情却无法说出,一时神伤,黯然无语。

  晋鹏轩见澹台羽辰无言以对,便语气和缓地道:“殿下也知此时我燕丹内外交困,四面楚歌。瀚海战事尚且未完,东华也不会就此罢休。安王爷与诸通婚部族领主日日宴饮,夜夜欢聚,野心昭昭,路人皆知。难道殿下果真袖手旁观,置社稷安危于不顾?”见澹台羽辰眼光茫然,便接着道:“王上此时心急若焚,却仍不忍逼迫殿下,难道殿下果真不顾人子之情?”

  澹台羽辰知道晋鹏轩所说皆实,想到父王此时也必定寝食难安,心中刺痛不已,却又无法狠下心与哪位郡主结亲;见晋鹏轩言语中多有责难之意,竟不知如何向他解释。

  正百般纠结之时,雪莺突然闯进殿中,惊慌地道:“殿下大事不好,王上突感不适传殿下去宣华殿。”

  澹台羽辰闻听却冷笑道:“难道父王又要诈病骗我不成?”

  雪莺闻听急道:“婢子不敢谎言欺瞒殿下。王上在怡和殿接见东华国使,看完国使带来的东华国书,便大怒退朝,回到宣华殿竟吐血不止,晕了过去。”

  澹台羽辰与晋鹏轩闻听大惊失色,晋鹏轩忙道:“东华国书可说些什么事情?”

  雪莺摇头道:“不知是何事,王上只是看了一遍,并未言语便大怒退朝,堂上众臣皆不知何事。”

  晋鹏轩眉头紧锁,急道:“王上如何处置那东华国使?”

  “这个婢女不知,不过闻听内侍们议论似乎是被囚禁在馆驿之中。”

  晋鹏轩闻言心下稍安,抬头见澹台羽辰已走过多,便急忙跟着他赶到宣华殿。

  宣华殿中澹台明最信任的御前太医正在为他诊治,澹台羽辰与晋鹏轩进入殿中,不敢惊扰,只在一旁静候。

  片刻见太医诊完脉,澹台羽辰便急道:“如何?”

  见殿中臣子、内侍颇多,那太医便高声道:“王上只是操劳过度,一时血不归经,并无大碍。”说罢以目示意澹台羽辰。

  澹台羽辰会意,便道:“王上需要静养,诸位大臣请回;宫中内侍一概退到殿外守候。”

  众人退下,,太医便凑到澹台羽辰面前,轻声道:“王上一向忧思过重,身体受损已如累卵之势,此时急怒攻心,更有如冰船渡河,大有不妥。”

  澹台羽辰闻听顿时面无血色,失声道:“难道有性命之优不成?”

  太医忙道:“殿下勿惊,尚不至此。若王上肯好生调养,稍缓忧思,臣下可保王上数年内无虞。只怕……”下面的话却不敢再说出口。

  见澹台羽辰已失魂落魄,晋鹏轩便沉声对太医道:“此事不可再令他人得知,若再多一人得知此事,小心你项上人头。你下去准备汤药、无论何人问起王上病情,只说操劳过度即可。”

  太医见晋鹏轩眼中凶光闪烁,早吓的六神无主,满口应承着慌忙退下。

  澹台明此时已醒,看殿中只有澹台羽辰与晋鹏轩二人,见二人神色慌乱,又听闻晋鹏轩吩咐太医之言,便知自已病势非轻。长叹一声道:“难道天要亡我燕丹不成?”说罢,眼中竟垂泪不止。

  澹台羽辰忙安慰道:“父王病体已无大碍,不必挂心。”咬了咬牙又道:“儿臣愿意订亲。除了海珠,父王随意指定哪位郡主都可。”

  晋鹏轩闻听澹台羽辰之言大喜过望,见澹台明仍双目垂泪,便对澹台明笑道:“殿下允亲,王上应该大喜才是,如何仍神伤若此?”

  澹台明哀叹一声道:“我燕丹国气数已尽,即使王儿此时允亲,只怕也于事无补。”

  澹台羽辰惊道:“难道东华的国使竟是来下战书不成?东华大军已到何处?为何纳泽未有战报传来?”

  澹台明摇了摇头,将东华国书递与澹台羽辰道:“东华兵马尚未发动,东华皇帝竟是想断我国脉。”

  澹台羽辰打开书信,轻声念道:“东华皇帝姬道涵垂询燕丹国主澹台明安好。朕自登基以来与弟交好,东华与燕丹二国行兄弟之礼,十数年中互有往来,情谊深重。

  然弟不顾兄弟之情,大动干戈,恃勇相衅;兄虽欲百忍,唯国士不从,军中勇者,皆以建功为念,竟使弟之爱子受惊,兄心中实不安。

  兄愧念自省,愿二国仍修手足旧好。为长计久,国人盛邀弟之爱子澹台羽辰至圣京小住,与诸亲王共结兄弟之情,泽及后世子孙。

  如弟不屑兄之诚意,恐失东华百姓之心,若朝中诸臣挟私辖怨以图报复,兄实不能安抚。倘二国交恶,竟至折戟沉沙、流血漂橹,实非兄之所愿。望弟以国事为重,稍断私情。”

  澹台羽辰念罢,怒火升腾,早已睚眦欲裂,骂道:“东华皇帝竟颠倒事非黑白,简直无理至极。”

  听罢澹台羽辰所念国书,晋鹏轩汗湿重衣,惊道:“想不到这东华国如此狠素,竟想以殿下为质。”

  澹台明叹道:“孤王自诩英勇,少年时也曾一剑抵挡百万师。如今世事蹉跎成白首,竟被人凌辱逼迫至此。有何面目见燕丹百姓,亦无面目见澹台先祖。”

  “此时想必各领主已尽知此事,不知有何举动。”晋鹏轩担忧地道:“王上定要早做安排,下令让各领主出兵马、粮草,以防东华大军来袭。”

  澹台明冷笑道:“若瀚海、东华二国同时来袭,各领主尚不能自保,如何还能发兵助我。”说罢紧闭双目,神情极其痛苦。

  半晌抬起头看着澹台羽辰,似自语般道:“即使无人来助,本王也决不同意王儿为质东华。”

  晋鹏轩眉头紧锁,心中筹谋算计,却无一可行之策。

  晋鹏轩方欲出言劝解,忽闻殿外内侍禀奏道:“安王爷与诸姻亲领主王爷求见王上。”

  澹台明闻听猛地睁开双眼,起身端坐,点头示意晋鹏轩。晋鹏轩便高声道:“请诸王爷进殿。”

  澹台勇应声入殿,诸姻亲领主王爷跟在澹台勇身后鱼贯而入,众安达领主的心腹家臣们也跟随众王爷进入殿中。

  澹台勇见澹台明虽正襟危坐,但气色灰黄,忙走上前施礼道:“臣等见王上偶有不适,特来请安。王上可安好些?”

  澹台明见众人口中虽说是来请安,但面上皆有探询之色,便轻笑道:“孤王一时急怒,血不归经,此时已无大碍,诸王请放宽心。”

  澹台勇心知澹台明只是勉强支撑,心中暗自得意,口中却问道:“王上若已安好,臣等便请王上示下,东华国书如何答复?”

  “若依王弟之意,应如何答复?”澹台明双目微合,神色不动如山。

  澹台勇朗声道:“臣下曾闻古人云:父母之爱子嗣,则为之计深远。升斗小民之子嗣多学织席贩履之技,将相士族之子嗣则修文韬武略之能。此何故?只为其身后事计。今王上虽未立储君,然亦多予重器于羽辰王侄。王侄聪慧过人,辅佐朝政,多有建树。但小威难以服重,现下国难当头,若不令其有大功于社稷,—旦山陵崩,王侄何以自托于燕丹?”

  澹台明闻听此言怒道:“王弟可是欲劝谏孤王同意以羽辰为质?”说罢又盯着众王爷与领主臣下一一看过去,狠声道:“诸位王爷可也是如此想法?”

  众通婚领主王爷与安达领主之重臣虽未言语,但神色间皆有赞同之意,澹台明便怒骂道:“汝等先祖都是英勇守信之君子,奈何子孙皆是趋利避害之小人?孤王幼子,国之命脉,如何能寄身于东华虎狼之国?若国中各族同心,奋起而战,尚有一线生机,若柔弱隐忍,安能苛存于世?”

  众领主心中虽不以为然,但口中却不敢与澹台明相争。

  澹台勇听罢澹台明的怒骂,阴恻恻地笑道:“王上此言差矣,非各领主王爷皆为趋利避害之小人,实是因为燕丹国小兵弱,不足以同时对抗东华与瀚海二大强敌。”

  见各领主皆点头赞同,澹台勇又道:“难道王上只为一已之私,而置各大部族于万劫不复之境地?”也不待澹台明答话,转头又向澹台羽辰道:“本王知殿下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必不肯只为一已荣辱而弃百姓于不顾。不知殿下此时心中是何打算?”

  晋鹏轩闻听澹台勇之言,突灵光一现,心下暗道,“这安王分明是想借东华之手除掉澹台羽辰,那时燕丹国中只存澹台勇一脉骨血,即使王上不禅位于他,也必会将澹台德钦立为储君。澹台明风烛之躯,怎能和澹台勇盛年之人相比,若澹台明百年后,即便澹台德钦即位为燕丹国王位,以其软弱无能之态,安王必会摄政,与自立无异。”

  方才在晴岚殿闻听雪莺之言,分明是朝中并未有人得知东华国书之内容,且东华国使被囚禁在馆驿之中,安王爷如何能在片刻之间得知国书内容?莫不是他竟与东华国相勾结,如此一石二鸟之计竟是他一心图谋之结果?

  诸领主此时唯澹台勇马首是瞻,竟视澹台明如无物,是因为澹台勇暗中挑唆,亦或是各领主希图自保而置燕丹社稷于不顾?

  想到此处,晋鹏轩不禁毛骨悚然,见澹台明此时不似往日心境平和,恐其盛怒之下与诸领主势成水火,弄成僵局。又闻听澹台勇言语相逼澹台羽辰,便以目示意澹台羽辰必不能急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