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凤舞 第七十二章 陈年规矩
作者:耶律龙格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次日清早,天色未亮澹台羽辰便被府中嘈杂的人声惊醒。顾不上多想,澹台心辰忙披衣坐起,低声向站在床前的雪莺问道:“府中何事如此吵闹?”

  雪莺亦是被人声惊醒,尚不知何事。见澹台羽辰询问,便欲出门打探,却见纳泽神色阴沉地推门而入。

  见澹台羽辰将手伸在枕下,虽未将枕下的短剑抽出,但面上神情却极凝重。纳泽便轻声道:“东华国惯例,祭祖大典前各宗亲王府上下人等都要闭门斋戒三日。每日只在黎明前用膳一次,其余时间除稚子外皆不进食。方才桓亲王带人到府中宣讲规矩,并在府中各处查看,有无私动烟火之事。”

  自尘香殿夜宴之后,澹台羽辰已二日未见姬承彻。此时闻听纳泽之言,澹台羽辰怒道:“既有此项规矩未何王七等从未说起?”低头又疑惑自语地道:“为何靖亲王也从未提起此事?”

  随即又恨声道:“为何府门守卫不禀报于我,便让桓亲王带人进府?难道这府中竟如穿堂闹室一般,可以随意出入不成?”

  纳泽眉头微蹙,轻叹道:“桓亲王此刻奉命代天子主祭,巡查各府祭祀礼仪更是职权所在,守门羽林卫如何敢拦阻。府中静苑卫士却是我下令不许妄动,只看他是何打算,再相机行事。”

  见澹台羽辰仍在思虑,纲泽便道:“殿下还是快些更衣,桓亲王只怕还要寻些事端与殿下为难。”

  雪莺等人闻听急忙伺候澹台羽辰更衣,刚收拾停当,便听殿外有一个滑腻的声音道:“王弟可起身不曾,为兄奉命而来,若惊扰了王弟,还请王弟莫要怪罪。”

  澹台羽辰走出殿外,冷笑道:“桓亲王说哪里话来?即是奉命,必有圣旨,本王即刻摆设香案接旨。事起突然,未能远迎,怠慢之罪还请桓亲王多担待。”

  见澹台羽辰棉里藏针,大有指责之意。姬承彻心中暗恨,但眼睛却舍不得从他脸上移开,只假做笑意道:“为兄奉圣上之命,代天子主祭,事务纷乱。虽不敢懈怠,但终是百密一疏。至今早方想起王弟初来东华,只怕有些规矩未曾尽知,所以特来向王弟说明一二。”

  边说边走上台阶,挨近澹台羽辰身边道:“此处风凉,规矩繁琐说来话长。我们还是进你的寝殿再细说如何?”说罢伸手便要拉澹台羽辰。

  澹台羽辰见状,疾步走下台阶,冷笑道:“王兄即要宣讲规矩,便请到王府正殿。”说罢便大步向仪元殿走去。

  姬承彻早已面色青白,眼中气恨之意顿起。纳泽见状,便俯身向姬承彻施礼道:“桓亲王请。”

  纳泽终日不离澹台羽辰左右,姬承彻早知他是澹台羽辰的随身侍卫。二人虽见过数面,姬承彻却从未仔细看过纳泽。

  此时二人相距不过几步,姬承彻便上下打量起纳泽来,见他四肢修长挺拔,面容虽不如澹台羽辰精致出众,但也是俊朗过人。眉宇间独有的英气,更让他与众不同。立在阶前如莹莹白雪下的一杆修竹,飘逸不凡,姬承彻眼中渐渐涌出暧昧之意。

  纲泽施礼后见姬承彻久久未有回音,抬起头却看见姬承彻眼中的淫邪之意。纲泽心中大怒,也不多话,转身便向前殿走去。姬承彻见纳泽面上竟隐隐露出寒杀之意,也不放在心上,只冷笑一声,便跟着他向仪远殿走去。

  到了仪远殿,天色已明。澹台羽辰安坐在主位,神情间对姬承彻并无半点客气之意。

  姬承彻一见便冷笑道:“东华规矩,祭祖斋戒期间,宗亲王府上下人等,每日只能在天色未明前用一次膳。看来今天宝亲王已错过饭时,要饿上一天。其余规矩想必府中下人俱知,便请宝亲王自去询问。本王事务缠身,就此告辞。”

  姬承彻说罢转身走出殿外,却指着跟随而来一名礼部官员,对澹台羽辰道:“不知宝亲王可否让此礼官在你府中呆上数日?若府中下人有何失仪之处,他也好从旁提点。免得有人以不知为名,行怠慢之事。”

  澹台羽辰方才见姬承昊竟让自已向府中下人请教礼仪,轻慢之意无以复加,心中已大怒。此时又闻听他竟安排礼部官员监视自已,便冷笑道:“桓亲王如此厚待,本王感激不尽。”

  姬承彻也不答话,带着其它随行人员自顾离去。澹台羽辰望着阶下的那名礼官,逼视良久,方缓缓地道:“这位大人如何称呼?即奉了桓亲王的王命,可是要时刻不离本王左右?”

  这名礼官官卑职小,此次跟着桓亲王本是借机亲近之意,方才见二王相斗早已吓的汗流浃背,暗恨自已见识短浅,打错算盘,闻听澹台羽辰之言便慌乱道:“下臣刘康,惶恐至极,王爷尊贵无比,我虽受王命前来,但怎敢不离王爷左右。”

  澹台羽辰见状也不客气,只微微一笑道:“如此有劳刘大人在府中暂住几日,好生教导府中仆人婢女礼仪。”

  那名礼官本是一时客气之言,却不料澹台羽辰竟顺势将他打发。又不敢多言,只得施礼退下,心中却不住地盘算如何向姬承彻交待。

  澹台羽辰见礼官走远,厉声喝道:“王七何在?”

  王七见姬承彻带人以查验礼仪为名闯进府中,便暗叫不好,知道澹台羽辰必要怪罪于他。心中虽害怕,却又不敢走远,一直在仪元殿外伺候,此时闻听澹台羽辰的厉声传唤,便急忙进到殿内,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回道:“小人在此,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澹台羽辰眯起眼睛,盯着王七冷声道:“你可知罪?”

  王七也是聪明伶俐之人,知道今日之事不能随便搪塞过去。闻听澹台羽辰之言,便不顾头上伤势,不住磕头道:“小人实在不知有何罪过。若王爷所言罪过是指小人未提醒王爷祭祀礼仪之事,便是冤枉死小人了。”

  澹台羽辰闻言冷笑道:“你倒聪明,正是为了此事。你从头详细说来,若果真别有隐情,本王便饶了你。若谎言搪塞,暗藏祸心、蒙蔽家主,能治你什么样的罪,想必你也知道。”

  王七闻听顿时面色惨白,汗如雨下,急忙回道:“小人不敢谎言搪塞。”

  用衣袖擦了擦头上的汗,王七接着说道:“东华国中虽有‘祭祖大典前各宗亲王府上下人等都要闭门斋戒三日,每日只在黎明前用膳一次,其余时间除稚子外皆不可进食’这条规矩,但只对皇室宗亲而定,并未涉及臣子及外藩王爷。

  贵妃娘娘虽认了王爷为义子,但并未下旨命宗正府将王爷收入皇室族谱。因此实究起来王爷仍算不上是东华皇族宗室。小人私下以为王爷并不用守此规矩,所以也未曾说起此事。

  况且此项规矩,就是皇族宗室之人也并严格遵守。守礼的宗室子弟也不过暂停歌舞,不食荤腥罢了。至于那些放荡的宗室子弟,何曾知道此项规矩。”

  王七说罢偷眼看了一眼澹台羽辰的脸色,见其面上已有和缓之意,立即又哭道:“若小人知道桓亲王此次这般严苛,定会提前禀明王爷。小人一时糊涂,还请王爷饶恕小人一回。”

  澹台羽辰听罢王七之言,心中暗想:“必是这项规矩多年来如同虚设,且自已并不在守仪范围之内,所以姬承昊昨夜也未提及此事。姬承彻今日定是假借此项规矩,寻衅滋事,为难自已。”

  见王七俯在地上大涕泪直流,故做忠心之状,澹台羽辰便冷笑道:“如你所言皆是实情,本王便饶了你。只是以后不管是何情由,俱要禀报,不得私自做主。此次你胆大私为,自作主张,革你半年的月钱,小示惩戒。”

  王七见澹台羽辰虽饶了自已,心中高兴,转脸却听到他革了自已半年月钱,不禁肉痛。也不敢争辩,便要退下。

  澹台羽辰已将他肉痛的神情看在眼昊,便示意纳泽。澹台纳泽便叫住王七道:“雪莺等人见你昨日舍身救助,心存感激。得知你养在南城的夫人近日为你添了一个男丁,便准备了些贺仪,你自去惜云殿取了便是。”

  王七虽不是内侍,但却是少府门人,按律令不得养姬妾。他成亲多年无子,便偷偷地买了一个姬妾,远远地安置在南城,且平日也极少前去,自认为做的机密,却不料澹台纳泽刚来数日,便打探的如此详细。王七不禁毛骨悚然,跪倒在地,惊骇地道:“小人该死,请将军责罚。”

  纳泽却冷笑道:“你娶妻纳妾与我何关?只要你忠心侍奉殿下,本将军便保你平安,否则……”

  王七不待澹台纳泽说完,早已磕头如捣蒜,连声道:“便给天大的胆,小人也不敢做了对不王爷的事情,请将军放心。”

  见王七磕头不止,澹台羽辰便吩咐道:“你下去好生招待那礼官,要时刻不离他左右。今日用膳时辰已过,你传令府中上下人等,俱要遵守规矩,不得进食。”王七也不敢多说,只好退下。

  见殿中无人,澹台羽辰忽皱眉叹道:“这天香楼主当真了得,昨日雪莺等人招摇过市,尚未回府,他便派人送来这样一条信息。”

  纳泽也叹道:“他一眼便猜出殿下的用意,所以派人送来王七的底细,以示亲近。但王七自已所为之事关系重大,定十分小心,天香楼主又如何在片刻间了解的这般详细?此人当真深不可测,可怕的很。”

  澹台羽辰望着慢慢升起的太阳,低声道:“不知此人是何来路,只盼着是友非敌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