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宁止住了争吵的八脉真人,咳了几声,看着正在下面低首侍立的冯双说道:“冯双小姑娘,我道德宗八脉传承至今虽然各有所长,但是本源上还是同修一部《道德真经》,最后都通往同一条修仙正道!你好好看看这八脉真人,自己随便择一位就好。”
冯双一惊,没想到这紫宁真人真把这个皮球踢到了她的身前。她偷眼在扫过殿中,从刚刚的情势看,说话最少的就是景则真人和那位容貌普通的道姑玉闲真人,而剩下的六位真人景南景耀明显是一派,景平景淳景海话里话外也是互相帮助,剩下一位玉莹真人,占了女子的大利,据理力争,也是不落下风。
看着形势,从功力到人脉来讲自己先前选择的景则真人并不占优,她心思转了转,终于还是开口道:“回禀掌教真人,弟子冯双亲人尽丧,在世间已经是孤苦一人,承蒙诸位真人不弃愿意教导,冯双感恩不尽!只是冯双得景则真人之助才上的道德宗山门,此是缘法,冯双愿意在景则真人门下学习。请掌教恩准。”
她说一大通话,先是用可怜身世打动众人,再讲自己愿从景则,不是因为看不起其余七位真人,而是因为缘法注定,实是在竭力回避得罪各脉真人。
她说这话时,一眼不看景则与其余真人,只是目不斜视的盯着紫宁掌教。
“好,顺缘而为,我同意了。各位,还有什么意见没有?”紫宁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却还是含笑看向七脉真人。
众真人对视一眼,得闻冯双这一番恳求言辞,师从景则的原因也是有理有据,而且也没有伤及他们七脉面子,点了点头齐声道:“愿从掌教真人吩咐!”
只是虽然没有不满,但也还是有几分遗憾。
紫宁一笑又道:“各位,我道德宗虽分八脉,但也是一家。看到谁有弟子有什么不足,指点一二也是好的。”
七位真人闻言一愣,忽又面现喜色,这掌教真人的意思不就是自己如果碰见冯双,也可是教导她了?看来没事自己要去歧鼎宫多转转了。
能坐到这里的自然没有笨人,紫宁一点即透,景则虽然先是皱眉,但转念一想,冯双在修行得了什么好处,说出去,不一样是自己这个师父教导有方吗?他也就大定,对于紫宁真人时常不出决断的怨恨,也是少了几分。
冯双神色一凝,这紫宁虽然老朽得像马上就要进棺材的样子,但是平衡八脉的手段,却是春风化雨,润物无形!
“好了,景则带冯双带后殿完成入门仪式,不想观礼的都可以回去了。”紫宁扶着椅背站了起来,摇步向后殿走去。
七脉真人其实日常俗务繁忙得很,自然都没有兴趣陪看道德宗千年不变又繁复得让人头大的拜师礼节,纷纷和景则冯双道喜,就告辞去了。
到了后殿把一套沐浴焚香祷告入戒等等一系列礼仪完成,冯双浑身真欲功架,才明白为什么那七脉真人一听要行礼节,立刻都跑了的原因:实在是太多了!
道德宗这一套礼仪,虽然不择吉日,但是还要讲究吉时的。三人从晚上沐浴后就在大殿里面清心守静的坐着,景则费了好大力气才教会冯双如何双盘坐。即使冯双这具身体近乎仙体,但终究是身体已基本长成,对于如何把两只脚同时放在自己膝盖上,冯双这个现代人可是受足了苦。
好不容易挨到天将大明,这样坐了一夜,冯双竟是精神奕奕,不由大呼神奇,可是等下一套礼仪行了下来,却仍是浑身欲散。
再看景则,也是面有疲惫之色,而主持这全套礼节的紫宁真人,却还是那副昏昏欲睡的惫懒样子,和初见时没有一丝变化。冯双就明白这老头,恐怕不止功力不在八脉真人任何一人之下。
在太上道德宫苍生殿旁紫宁所居的偏殿,三人一起用了一顿素斋,紫宁对冯双说了许多激励的话,目光落到冯双左手时,忽然愣住问道:“这戒指是何人与你的?”
“这戒指是我在郢王宫中时,主人赏赐的。”冯双低头夹菜,却不由得心中狂跳不止!这紫宁老道看的正是洛凤生给自己的那枚做天双门信物的自在心!虽然洛凤生说过这宝物已经改变,天下除了她再没有人能看出它曾经就是天双门至宝,但是这紫宁身上颇多古怪,如何不让冯双心头狂跳。
“原来是王府宝物,怪不得,怪不得呢!”紫宁没再多言,眼睛隐在阴影里面,又开始问景则近日在楚国各处巡讲所闻。
直到月上中天,景则才带着冯双出了太上道德宫向歧鼎宫行去。
歧鼎宫与通剑峰以一索桥相连,孤零零一道铁索,立于无边云海之上,随风轻摇,让冯双看得一阵阵目眩。
她上一世就是在天台跌落而死,所以其实对于站在高处,一直有着恐惧。
是以虽然有景则拉着她,她是不断生出自己掉落索桥在云海中坠落的可怕幻觉,忽听景则在自己耳边说:“你知道紫宁掌教为什么喜欢你吗?”
“他哪里喜欢我了?话都没说几句了?”冯双一听事关紫宁,立时竖起耳朵。
“掌教是第一次在完礼之后留新入门的弟子一起吃饭的。”景则一顿,“因为你是混沌之体,而紫宁的那位兵解的紫薇师弟,也和你一样是混沌之体。”
冯双疑惑道:“紫薇?”
“紫薇师叔是我道德宗不世出的奇才,一甲子功力就已至待诏飞升之境,风头无双冠绝天下。”
“他已是飞升之境,怎么又会兵解呢?”冯双却是知道,兵解是比飞升次一级修行尽头,乃是带着这一世的功德,入下一世重修。
“据说是为万民逆天而行……”景则带着冯双一跳,跳下了索桥,“你看走过来了吧,说点话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冯双一愣,才知道景则突然说话引起兴趣是怕自己在索桥上害怕,回看再看那索桥云海,忽然也没有那么畏惧了。
可是这世界上又怎么有不自私的男人?
“谢谢师父!”她还是感激的一拜。
景则笑道:“这是师父应该做的。我们修道本就是逆天而行,你这样子东惧西畏的可不行,师父就要对你多加指点了。”
“师父,弟子明白了。可是你还没讲清那紫薇真人呢。”
“剩下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了,有机会你自己去问问紫宁真人吧。”
师徒说着闲话,进了一庭院,院中别无他物,只立一巨鼎,鼎上刻兽纹百草,鼎下生着万年不灭的明焰,景则指鼎道:“双儿,这就是我歧鼎宫镇宫之宝,神农炼髓鼎了。你做为我宫弟子,应该明白我宫是以道德正法以基,辅以鼎石歧黄之术,到了至境,可以外丹成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