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真好

　　上海，虹口，水电路，蔚志鹏一家四口住了一个多月部队招待所，不久以后，蔚志鹏和蔺玉华就在家属区分到了三室户的房子－－－－－是楼房，可不是马厩。

　　虽然环境很陌生，但是能成为上海人，是一家人非常非常高兴得事情。

　　蔚八一发现，蔺医生无限向往、念念不忘的“四地路”竟是“水电路”，“施财路”其实是“水产路”。

　　五十二中是一所初、高中完全中学，广灵二路上离部队最近的中学。部队里很多孩子在这里度过青涩的少年。五十二中的匾额是苏步青老先生题的字，以体育足球见长。但是其它……大学、大专升学率排不进上海市高中的八十名，不知道一百名行不行？如果上海有超过一百所高中的话！

　　转学到五十二中的第一场期中考试，蔚八一在教室发呆，14岁的她已经有一米七的身高了，傻大姐一般地坐在最后一排。所有的题目都做完了，还检查了几遍，但是大家还在埋头认真计算。蔚八一不知道是不是该交卷……东张西望一阵子，只好发呆，等别人带头交卷。

　　…..两天以后。

　　数学吴老师非常兴奋地走进教室：“这次期中考试，我们班的蔚八一同学几何和代数都是一百分，这是我们全年级仅有的双百……”

　　蔚八一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优等生的感觉！在这个三流中学里。

　　放学后，蔚八一和蔚十一一起从广灵二路慢慢转弯出来，站在水电路边的一个油墩子的摊头旁，蔚八一花了6分钱买了个萝卜丝油墩子，妹妹只花了2分钱买了块糍饭糕。两个人一边享受着美食，一边慢慢往家走。

　　“没想到上海人这么很笨！”蔚八一对上初中一年级的妹妹说。

　　蔚十一认真地咬下糍饭糕喷香酥脆的油炸边边，呼着热气说：“这个学校不行。我要考上海最好的高中，那里有聪明的学生！”

　　蔚八一在五十二中里面轻松而自在地渡过了高中生活，她的年龄在班级里还是最小的，没有人知道她是留级生，没有人歧视她，她是优等生，她自信、她轻松，她觉得上海手表厂大大门已经向她敞开了。

　　蔚十一轻松考进了复旦附中。

　　蔺医生和蔚志鹏也很自豪，他们的女儿们在部队孩子中成绩佼佼。上海多么神奇的地方！

　　上海最神奇的地方是－－－－离开了江山这个鬼地方，蔚八一胡思乱想、胡说八道的怪毛病居然“好了”！

　　就在蔺医生犹豫着是否要带蔚八一去精神病防治所诊治“妄想症”的时候，蔚八一神奇地“正常”了！

　　其实，只是她学会了不再胡说八道，尽管她依旧“胡思乱想”，但随着年龄增长，她似乎能记得和想起得东西越来越少了。

　　次外，她懂得了独自承受，默默地把那些不合时宜的腐朽东西，烂在肚子里！

　　蔺医生在部队门诊部里工作，如鱼得水。

　　蔚志鹏在司令部下属的一个部队当大队长，前途光明。

　　几年以后。

　　蔚八一以五十二中理科第三名的成绩进了“化工专科”－－－－－－这样，大专毕业以后八一就不用当手表厂女工，可以穿着白大褂玩弄小瓶瓶罐罐了。

　　……

　　上海市西南部的漕宝路上，一所有30多年历史的学校－－－－－化工专科。

　　9月下旬一个慵懒的下午，新学期开学将近一个月了。

　　女生宿舍楼，317寝室，蔚八一躺在床上看书，门外响起了“哚哚”的敲门声。

　　寝室里四张上下铺，同班的八个女生尚处在磨合期。每人都挂着蚊帐，很挤。整个宿舍只有两张桌子，一张用来放8个人的搪瓷饭碗和牙刷杯子；一张放在窗下，堆满了杂物。狭小混乱的空间闷热潮湿，还凌乱地晾挂着胸罩、短裤、卫生带之类。这样的环境极易使人心情烦躁、引发矛盾，尤其是女孩之间。80年代中叶，上海的绝大多数大学是这样的住宿环境......

　　有机合成班的班长张竞骁再另外两个男生的陪同下来敲门，18岁的男孩－－－－张竞骁个子不高，但是面部棱角分明、冷峻坚毅，他办事沉稳老练，深受同学敬重。

　　“鹿静在吗？”张竞骁站在门外有些拘谨地问。

　　一听是张竞骁的声音，蔚八一激动地从下铺的床上跳起来，跑到门口、热心地回答：“她不在，你找她有事吗？”

　　张竞骁：“是这样的，马上要中秋节了，系里想为外地同学办个中秋晚会，但是中秋节正好是星期天，我想问问鹿静星期天回不回川沙，想让她出个节目。”

　　“我知道了，等会她回来我会告诉她的，叫她不要回去就好了！”蔚八一积极表态：“我礼拜天也可以不回家，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呀？”

　　站在张班长身后的一个男生说：“我们还缺个主持人，蔚八一你的普通话挺标准的，但是……”

　　“好啊！好啊！我们部队里长大的孩子，普通话都很标准的！我来主持没问题的！”八一兴奋极了。

　　张竞骁原本想说什么，看见蔚八一已经答应了，只好无奈地点点头。带着两个小跟班走了。

　　蔚八一立即翻箱倒柜，找漂亮衣服、准备口红……

　　躺在床上看书的“回回”花正艳看了对面上铺的董晓青一眼，撇撇嘴：“痴子！羡嘎嘎，好回家不回家，陪外地人白相，脑子坏掉了！”

　　鹿静回到寝室里来了，这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修长的双腿，窈窕的身材，面貌清秀，举止文静，性格颇有点像妹妹蔚十一。说话轻声细语。格外受男生青睐。

　　蔚八一兴奋地迎上去，拉着鹿静把刚才班长来的意图转达了。

　　鹿静很为难着，一个寝室8个女孩子，都是上海的，市区的、川沙、松江、宝山，再远也想回家的。

　　不知为什么，蔚八一极力想说服鹿静留下：“别回去了吧，她们都回去了，我还要主持呢，你留下表演节目吧，还可以来陪我！”

　　鹿静犹豫着，只好勉强答应了。

　　蔚八一立即去找张竞骁，让他到学生会去借磁带，鹿静准备跳独舞《金梭和银梭》，蔚八一带了一只三洋录音机，平时听广播、听歌曲磁带的，此时慷慨地借给鹿静，并陪着她一遍又一遍排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