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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虽然心下有些奇怪,却也并没有太过上心:杨老爷子已经作古,就算当年因为什么放弃行医,眼下也跟她毫无关系。
此刻跟她有关系的,只有她的舅舅杨孝亭,和被杨孝亭押上了房产地契的两亩地玄参。
她要想法子救上一救。
等到了杨家药田,小鱼虽然早有准备,可当她立在田间地头,看着那满目萧条时,心里还是疼了一下。
三百六十亩药田虽然称不上一望无垠,却也是灰蒙蒙的一片——那桔梗早就烂干净了,地面上的、地面下的都早被庄户们收走,连刚刚冒头的杂草都被除了个干干净净。
可惜,这时候的勤快全然于事无补,若这些桔梗还在,杨孝亭也不会想着种什么劳什子人参。
“小姐,那边有人。”
小鱼顺着朱雀的指引极目一看,东南角果然有几个极小的人影,因离得太远,看不清那里头到底是不是有杨孝亭。
“朱雀,你坐马车过去看看,若舅舅在,就请舅舅上车,移步过来说话。”小鱼吩咐道。
朱雀也知道这样的事儿决然不能让庄户们知道——就算早晚会知道,也不该从她们主仆嘴里说出去——便点头应了,坐上马车疾驰而去。
小鱼自个儿则蹲在田边,仔细查看这里的土质。
这梧桐镇的土地属于砂质土壤,气候呢,虽然小鱼初来那几日一直雨水连绵不断,但据王氏说,“咱梧桐镇的老爷儿是最好的,就算下雨,一年里也只有数的那么几天。”
她最初听不太懂,后来去请教了杨冲,才知道“老爷儿”就是太阳的意思。
砂质壤土、阳光充足……以她在书本上得来的知识,此地除了桔梗,可种的种草药其实还有很多,比方牛膝、薏苡仁、瓜蒌、丹参……当然还有大表姐杨雪晴撺掇杨家种的天麻。
人参呢?中药最讲究的就是药材道地,比方甘肃的当归,宁夏的枸杞子,四川的黄连、附子,内蒙古的甘草,吉林的人参,山西的黄芪、党参……以梧桐镇的地理气候来看,应该类似于自己那个时空的中原地区,比方怀庆,种出来的牛膝、地黄、山药、菊花……应该是药性最好的。
可惜,这都是小鱼的猜测,中药种植她只是纸上谈兵,对大衍朝地理、气候的不了解更是她此刻最大的难题。
这个时候,她身体当中带着的那一点点特质,便显得尤为重要了。
“小鱼,你怎么一个人蹲在地头?要让你外祖母知道了,指定要训斥你!”
她这边正在冥思苦想,耳边便忽然传来舅舅杨孝亭严厉的训斥声。
倒不是他们来的悄无声息,而是小鱼方才想得入了神,竟丝毫没有察觉。
小鱼连忙抻了抻衣裙站了起来,想跟杨孝亭说说那人参的事儿,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快回去吧,地里风大,你身子这样单薄,小心染了风寒!”杨孝亭的语气虽然是命令的,听起来却丝毫没有烦躁生气的意思,他甚至抬脚站在风口,用自己身体挡住吹起小鱼衣摆的凉风。
小鱼心里越发的酸楚,想了又想,终归还是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舅舅,小鱼成日呆在家里,左右无事,不如来药田给您帮忙可好?有您教着我,我再勤勉肯学些,他日也好做您的左膀右臂。”
杨孝亭微微有些发窘:“你可别笑话舅舅,我其实也是不懂的——倒是冲儿他爷爷,也就是你的外祖父知道的多,说桔梗最好侍弄,咱家种了这三百多亩,虽不会大富大贵,却也轻松闲在,衣食无忧。”
难怪王氏对杨孝亭不放心了,想来杨老爷子在世时,他也只是个只知道玩乐的富二代罢了。
“这样更好啊,小鱼跟舅舅一块儿学,谁若是偷懒了,咱们就给对方提醒,有哪里不懂的,还好互相商量着……”
“你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又怎样了?难不成梧桐镇不许女孩子下田?我来的时候可看到不少女孩子在田间劳作呢——更何况咱家还有庄户,根本不用做哪些辛苦实际的活计,只是听听、看看、多知道些罢了。”
小鱼嘴上这样辩驳着,心里却很是明白,若这些药田没了,祖宅又被人收走,自个儿想不下田只怕都不行了,倒不如现在想些法子保住药田、祖宅,就算劳累辛苦,也好过面朝黄土背朝天,人家老爷让种什么便种什么,让怎么种便怎么种,种出来的东西还是旁人的。
“只怕你外祖母不肯答应——她昨日还说,过几天就该让你同冲儿、雪婷一起去学堂进学了……”杨孝亭其实有些活动心思,只是知道拗不过王氏。
“外祖母疼我,定会同意的。”
王氏吝啬,让自己这个外姓人进学也只是要面子、让自己多认识些同龄的孩子罢了,若真的不用花银子进学,反而可以帮着杨孝亭在药田做活,她哪里会不答应?
杨孝亭大概也明白这一层,便不在这上面反驳,但犹豫了又犹豫,终归还是下不了决心:“你做你想做的,舅舅当然不拦着你,只要你日子过得舒畅,做什么都不打紧——只是梧桐镇上的人见了,只怕都要骂我苛责你,对不起我那苦命的姐姐、姐夫了。”
“小鱼说句话,舅舅别着恼,”小鱼吐了吐舌头,“咱家不还是外祖母当家?镇上的人要骂,只怕也会骂外祖母吧?”
杨孝亭没想到小鱼竟会这样说,瞪起眼睛正要反驳,却听小鱼继续道:“……外祖母又哪里是平白让人误会的人?她定会想法子让镇上的人都明白,是小鱼自己愿意来药田的,绝非他人强迫。”
“……”
杨孝亭知道小鱼说的是对的,也无从反驳,便只能笑着点头:“若你能说服你外祖母,我自会让你做你来药田做事儿,但是你得记着,你将来若不想继续种药,要去进学什么的,我也都依你,切莫不好意思跟舅舅说——我像你一般大的时候,对以后的事儿也是拿不准的。”
听了杨孝亭的话,小鱼的嗓子眼儿越发酸楚,却也越发甘甜,心里想着,哪怕这个舅舅再不着调,再不学无术……呃,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尊重……自己也要用尽力气帮着他。
若要帮着舅舅脱困,小鱼也没旁的法子,她对草药种植一节并不太懂,所知道的也都是从书本课堂上得来的那点消息罢了——若是行医,她倒是有些底气——唯一的法子只有她身体的小小特质罢了。
比方,眼泪。
上汇村的安小鱼是个假小子,像是个流血流汗不流泪的主,现在的小鱼替代了她以后,更是如此——是呢,有什么事情值得小鱼流泪?意外穿越到这样一个世外桃源,还返老还童变成了一个九岁的小姑娘,安小鱼从来都觉得是自个儿中了大奖。
可是,她娘去世那一回,她真的全然不受控制的哭了。
当时,她爹意外身亡,她的娘杨氏思念丈夫,不到一年整个人便憔悴得不行,可是,即便在杨氏身子最柔弱的时候,也记得自己是个娘,小鱼是她的心肝宝贝,她用一个温柔女人最大的心力疼爱小鱼,整日都只为小鱼忙碌。
她卖掉了祖居,盘掉了丈夫小小的医馆,给哥哥杨孝亭写了信,硬生生撑到了杨孝亭带人来接小鱼才驾鹤西游——旁人兴许了解不了这样的执拗,可很多时候,只有那些将死之人,才知道她所惦念的人,惦念的事儿,有多么大的力量,扯着她的魂魄,不让她走。
杨氏离开的时候,小鱼不曾哭,只是苍白着嘴唇,青冷着脸立在杨孝亭身侧,看着他指挥众人忙里忙外,看着杨氏入殓下葬,看着一铁锨一铁锨的土砸在杨氏朱红色的棺木上。
等到众人散去,杨氏的墓碑前只剩下小鱼、杨孝亭和几个最最亲近的人时,小鱼才忽然控制不住,跪在杨氏的坟前,痛痛快快的大哭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