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听到这样的话,无不觉得刺耳之极。
听在红月大长公主耳中,尤是如此这等于在说以她为长辈的杨家众人欺负了杨广北这么个孤儿听听,他还提到了聘礼若不是为了他,杨府在乎那一点聘礼
他倒是有了借口了
他怎么能说的出口
兴国公也皱眉,呵斥杨广北道:“你怎么说的话还不赶紧向你祖母道歉”
兴国公夫人也连忙左招右呼,上前欲拉着杨广北到红月大长公主前,口中责怪连连,道:“看把你祖母气的唉,你怎么能这么不孝顺呢唉”
杨广北避开兴国公夫人的拉扯,微微有些疑惑,凝起眉,道:“我说错了什么,让祖母不高兴了难道二叔和三叔都是仅仅指望着公中份例生活吗够吗”
最后两个字,杨广北问的是兴国公。
兴国公当即哑了口。
凭公中的月例,那日子过的有多拮据。明思院的花销,自然有他的俸禄产业等等各种补贴。
杨广北又像是了然,道:“我忘了,二叔和三叔都是有俸禄的。只是,祖母,我往日不曾出仕有俸禄,指望着伯爵也没多少银子,所以才若是做错了,还请祖母原谅。”
杨广北说这些话的时候,一言一行,都是十分的正经认真。认真到红月大长公主看着他那样的神情,从盛怒难当,渐渐颓然下来。她凝视杨广北的脸,颤声问道:“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杨广北露齿微笑,点头道:“当然了。祖母,我从前不是同您说过,想同您多讨一份财产,好做个富家翁吗如今我已经娶妻又有了爵位,当然再不好同您多要了一份了,那样就显得对其他兄弟不公平我想来想去。总觉得,这家业还是要自己挣的。”
“今年凭着这几样新作物,微光院进项的确不少”杨广北幸福地微笑道:“只是我又一想来年孩子生下来了,肯定要有很多用钱之处,那新作物产量大,只会越来越不值钱,所以想着赚一笔是一笔呢。”
“当然了,祖母。”杨广北连忙收起笑意,微微有些懊恼,道:“我现在知道这样做不对。今上已经训斥过我了。罚了我半年的俸禄是我莽撞了。”
听到这里。红月大长公主已经觉得颓然无味,道:“广北你担忧的是。杨家男人的确不能靠媳妇的嫁妆生活你母亲的嫁妆既然所剩无几”
她略一沉吟,道:“我在南面有两个庄子,出息还不错。就给了你们吧。云妈妈,你去将地契给取来。”
云妈妈应了声“是”,接了钥匙便往内室去了。
红月大长公主名下的庄子,自然没有差的。这南面两个田庄,是在盛京城南面的地界,一个有三百多亩,一个却足以八百亩,都是上好的田地,一年的出息兴国公夫人知道那两个庄子。不免有些眼红,却还知道分寸,只酸溜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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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母亲偏疼广北呢”
红月大长公主此时意兴阑珊,也懒得同兴国公夫人计较,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兴国公却是给了自己妻子一个凌厉的眼神。兴国公夫人被这样的眼刀一刮。缩了缩头不敢再说话了。
杨广北愣神回醒,连忙摆手请辞,道:“二婶娘说的对,祖母偏疼偏爱,我不能要”
“你不要,微光院真的靠着月例花销或者,让你媳妇接济你”红月大长公主淡淡地道。
杨广北的脸一下子憋的红了起来。
红月大长公主便环视了众人一眼,道:“我的东西,与公中的东西不同。我说给了你,你便接着就是。”
“是啊,广北,你接了就是。”武兴候夫人笑道:“以后你好好经营,多多孝顺就对了”她又安抚杨广北道:“我们青山院,有你三叔这些年的俸禄,他往年打仗又得了不少东西,置办有不少产业呢,哪能真靠着月例。”
这个时候,云妈妈已经捧了个薄薄的匣子出来,呈给了红月大长公主。红月大长公主淡淡地看了一眼,便示意她送给杨广北。
杨广北很是犹豫。
林宜佳一直低眉顺眼地站着。此时,她终于开了口,对杨广北道:“伯爷,您收了吧,且当做我们租了祖母的庄子,待来年收成的时候交给公中租子就是了。您想想,我们手上空有新作物的种苗,可不是没有合适的地么”
杨广北这才收了下来,跪下对红月大长公主道:“孙儿多谢祖母体恤。祖母放心,孙儿一定会好好经营的。”
红月大长公主对他是不是好好经营什么的根本不感兴趣,瞧见林宜佳,又不免想起“聘礼”一事当时她是盘算的好,心中也觉得痛快,但此时想想,那事儿做的的确极没有脸面,膈应的很。而且,还会膈应她没脸一辈子
红月大长公主觉得郁闷难当,此时再不愿意说下去,便摆了摆手,让众人散了,自己想由云妈妈扶着走进了内室。竟然连他们在宫中的其他事宜都不再询问。
众人恭送了红月大长公主离开后,杨广北道:“二叔,三叔,且慢。”
兴国公和武兴候停住脚步。
杨广北施礼道:“关于姑母欲送薇表妹进宫之事,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了。侄儿观皇后娘娘的意思,并不想过分阻拦还望二位叔叔心中有数。”
兴国公和武兴候都微微点头。
杨广北又诚恳地道:“另外,今年几种新作物种苗充足,且明年这些作物显然还能有个极好的收入不知道两位叔叔需不需要侄儿提供些种苗”
兴国公和武兴候愣了愣,相互看了一眼,都笑道:“既然广北如此说了,我们也就不客气了。需要多少,待我们计算之后,再给你个话。”
杨广北闻言面上有了点笑容,道:“那我等两位叔叔的消息。”
之后,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宜儿走了皇宫一趟有些累了”
武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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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夫人便笑着接了口,道:“那你还不赶紧送你媳妇回去自家人,有的是说话的时候,非要在这一时。”
杨广北听了之后对武兴候夫人感激地笑了笑,别过了几位长辈,扶着林宜佳走出去了。
二人出了荣享堂,沿着路慢慢往微光院走。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笼着亭台楼阁,散着点点金光。
林宜佳开口道:“千里不久前大姐给我递了话,说荣王妃那日来时,问过我们府上分家的问题。当时祖母也给了话,说是考虑明年孩子出世之后就分家”
林宜佳的意思,是想说,杨广北真的不必太过焦急,想着法子闹腾红月大长公主。不过是再有几个月到半年的时间,他们真的不必太着急的。
譬如今日,杨广北何必提及微光院的财务问题呢就算不提她的嫁妆,杨广北本人不也是很有钱的么杨广北那样说出来,像是微光院过的多窘迫一般。
杨广北微微一笑,道:“你的意思,我明白。”
他看着前面那卵石小径,低声道:“只是,宜儿,祖母她是大长公主。什么是大长公主大长公主,是与亲王同等,甚至于超越于亲王的爵位若是按礼制论,大长公主,是除了皇上、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之外的皇室第一尊贵人。”
林宜佳不太明白杨广北突然提起这个,轻轻地蹙眉,安静地听着。
“你见她极少出门应酬,早年又因为同祖父恩爱,所以在府中也从不摆大长公主的阵仗,显不出什么来。但是,在她的心中,她绝对是当自己是大显最高高在上的大长公主,所以她也绝不会有所谓的忧患意识的。”
“嗯”林宜佳表示了自己的疑惑。
“杨家一门三爵,既有军权,又出了个皇后”杨广北看向林宜佳道:“这样的外戚杨家,难道不该引来坐在那位置之上的人忌惮吗”
忌惮是一定的。
所以,杨元心身为皇后,几乎独占了后宫近三年,却依旧不得子嗣。且若不是后宫尚有几个出身低微的品阶极低的妃嫔也没有子嗣,三年这个长的时间,已不知道有多少风言风语冲着皇后娘娘去了。
林宜佳仿佛有些明白了,但还是存疑道:“难道你认为,大长公主并不是这般想的她并不认为杨家权势太盛不至于吧”
红月大长公主又不是一点不通政治的。
杨广北却是点点头,道:“的确如此。祖母只是眼中看到了,口中似乎也意识到了,但心中她心中却从未真的意识到这一点,从而生出忧患意识来。她心中会自觉不自觉地想,她是大显的大长公主,难道她的夫家不应该是大显最顶尖的权贵一门三爵,在她心中,也是不算什么的”
“但事实上,尽管今上并未如何,只是不让坐在位置上的杨氏女怀上孩子,已经足以说明很多了。”杨广北摇头道:“可祖母心中却对此不以为然。”收集并整理,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