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惊鸿眼底的神色从震惊,慢慢转变为想到某种可能的惊骇。
夜昊清楚地看懂了他眼底的色泽,淡淡道:“父皇心里是不是也怪于这个问题的答案?”
夜惊鸿闭了闭眼,急促地呼吸着,心里的不平静虽然无法通过言语表达,但是时日越久,他的眼神和呼吸所能表达的情绪反而越发强烈。
“起初我也怪。”夜昊声音慢慢转为平静,平静去透着无法忽视的寒意,“得知东幽新帝是瑾儿之后,我觉得非常怪,我原本清楚他是不大爱权势的,所以才推我坐了皇位,可他为何在放弃身在西陵的荣华之后,却只身一人前去东幽,问鼎东幽帝位?这一点让我非常不解,毕竟……在一个陌生的国度,夺别人的江山所需要花费的心思和精力是无法想象的。”
“倘若他不爱权势,不爱九五之的至尊之位,不爱如画的江山,那他为何要这般辛苦?”
“……我想,这总是有原因的吧?”
夜昊抬眼笑了笑,“父皇,你觉得呢?”
夜惊鸿眼神渐渐幽深阴冷,所有的暴躁都被隐藏了起来,可阴冷之下,依然无法忽视那丝缕清晰入骨的,慢慢变得深沉的恐惧和不安。
夜昊叹了口气:“父皇可还记得,自己曾经为了登皇位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情?父皇可知道,你拆散了一对恩爱的夫妻,让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数百条性命在你们这两位皇帝手里被轻易断送?午夜梦回之际,你们可有被噩梦惊醒过?”
深深吸了一口气,夜昊声音渐渐染了寒冰冷冽的霜色,以及咬牙切齿地恨意:“父皇可又清楚,你们当初造下了多少孽,如今要以十倍百倍的代价来赎罪?父皇的罪孽,只怕下十八层地狱被烈火日夜焚烧,也无法烧尽!”
夜惊鸿蓦地打了个寒颤,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瞳孔暴突,喉咙里发生嗷嗷的声音,似乎不顾一切地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夜昊冷笑:“父皇也知道怕了?”
可惜,现在已经迟了。
“高高在的帝王掌控着天下苍生的生杀大权,所以想做什么做什么,哪怕这件事天理难容。”夜昊站起身,如俯视蝼蚁一般俯视着夜惊鸿,“东幽皇帝君乾被凌迟了几百刀,受尽折磨而死,如今西陵的生杀大权掌握在朕的手里,父皇跟君乾的罪孽一样,虽然朕不可能正大光明地对你施以凌迟之刑,但是你不妨期待一下,毕竟这个世有很多种手段,凌迟之刑更可怕。”
夜惊鸿脸颊抽搐着,颤抖着,愤恨,恐惧,阴鸷,暴怒,以及当了三十多年皇帝形成的威慑,这个时候全部被逼了出来,然而对于夜昊来说——
这些,不过是开胃小菜。
“父皇还年轻,往后还有至少二十年可活,儿臣会时不时地过来给父皇请安,不会让您太无聊的。”夜昊冷静地说道,“今日到此为止,父皇好好休息吧,儿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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