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工地热火朝天,三十多名民工已经把水抽干,站在齐膝深的烂泥里向外翻腾,大量的淤泥已经转运上岸,四五台打桩机轰鸣作响,柴油味儿弥漫在空气里,十几个妇女一大帮半大小子在泥中抓漏网之鱼,鱼篓里装得满满当当,这哪里是捉妖啊,完全一派欢乐景象。
农村人生活得仔细,能让他们出钱卖力的原因也无非是有利可图。顺子挖出蛊的事因为时间太短,知道的人不多,可挖出金砖的事儿打今天早晨起就不胫而走。人总是这样,重点关注对自己有利的事,自动屏蔽那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村民们口口相传,有说水下挖出宝藏的,有说那怪物是千年老人参精,砍掉一根须子就能卖上一千块,够吃一辈子的,更有人说水下铺满了金砖银锭,是清太祖在鹿鼎山的藏宝坑。总之,尽管村里损失了两条人命,但根本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甚至没人站出来提示大坑有危险切莫乱入。
包子和白菜花以及藏在体内的二仙,本来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坑边,见这一派丰收欢腾之景,赴死之心顿时消了大半。“要不要这么壮观,整的跟过年一样,阴蛟躲藏在哪里?”
“你说咱俩是不是有点傻呀”白菜花贴着包子耳朵嘀咕“不会被那几个胆小如鼠的仙人们给忽悠了吧。”
包子说“看看情况再说,我估计阴蛟怕光,大白天的不敢行动,等他们天黑收工咱们再动手。”
很快,池塘的一部分被清理出来,地下果然是金灿灿平整整的硕大砖墙,与其说是砖墙,还不如说是一个地下建筑的穹顶,这穹顶覆盖之下,到底是个什么所在?顺子打开的、妖怪冲出的那个空洞也已经找到,黑幽幽的深不见底,但没有九爪妖怪,连妖怪拉的屎都没有。村民当然不会进行保护性发掘,他们见到砖墙出土,纷纷聚拢着观看,片刻之后就锛凿斧锯一起拿上来忙活,非要撬下一块碴子来验证。
包子知道那哪里是金砖,分明是蛊源,而且阴蛟不会这么罢休,它正藏在暗处驱使着数以千万计的蛊虫们等待时机,保不齐现在已经有人染了蛊。包子焦急地望着人群,希望找到管事的顺子父母,或者其他见证过蛊虫发作的人,可那这些人无一例外不在现场,都不知藏到哪里去了。
白菜花急了“这不行,我得去找那两个老东西,两个当干部的,该出来的时候躲哪去了?”说完了也不管包子阻拦,一路飞奔到顺子家,见大门没锁,推门而入。
刚进大门,一股寒邪之气扑面而来。白媛在白菜花脑中突然发话,提醒道“蛊虫来了。”
白菜花一惊“怎么办?”
白媛说“我教你几句缩时咒。”
白菜花催促着“你赶紧说”
白媛念到“申时仙风飒,酉时欲步虚。去去还无住,来来自有殊。“
白菜花跟着念了一遍,白媛咒骂到”你丫头心不清静,需要放空心思,打通百会和丹田的全部连接,不要管其他人的生死,且把这轮凶险渡过去。“
白菜花急到”那傻包子一会儿就要喂蛊虫了,我哪能放得空。“
”那包子自然有黄祖帽保佑着,你先放空心思。“
白菜花干脆把小眼睛一闭,喃喃念了一遍,感觉有热气从丹田起,跃升至头顶的百会穴,喷射而出。
在白媛的指点下,白菜花抓起门前一把干土,向正前方撒了出去,果然那浮土好似碰到了悬浮在空中的什么东西,打得那些东西纷纷掉落,细看是比蚊子差不多大的长着翅膀的蝌蚪。这是什么物件?白媛叹到”阴蛟在这里布了飞蛊之局,只等咱们来闯,看来屋里的人凶多吉少了。“
白菜花一路洒着干土,冲进了屋,昨天还热闹异常的顺子家冷清了,甚至可以说毫无人气。走进内厅一看,顺子父母三人全身干瘪地躺在炕上、地上,无不脸色惨灰,牙齿外露,死相狰狞恐怖,全身蜷缩呈婴儿状,手指脚趾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曲着。尸体上蹲着几只肥大漆黑的蟾蜍,甚至还从顺子妈嘴里硬生生钻出来一只!它们见着白菜花来了,睁开血红色的眼睛,不怀好意地打量着白菜花,咕咕地叫了几声。
白菜花不是第一次见蛊蛙,到是有足够心理准备,却也被眼下蛊蛙取人性命的场景吓着了。她知道蛤蟆只看运动的物体,于是自作聪明地静立不动,手扶腰间的柴刀,随时准备拼命。可这蟾蜍虽是蛤蟆之身,却是有着法力受人驱使、可以主动进攻任何人的蛊虫,哪管那许多,见活物自动送上门来,离白菜花最近的一只老蟾一跃而起,口内射出粉嫩硕大的长舌,奔白菜花嘴巴而来。也是在同时,白菜花不知哪里来的气力,一手抄起柴刀,瞬间手起刀落,蟾蜍的舌头被切两段。蟾蜍捕食,舌头出击的速度以微秒计算,人的肉眼无法看见。可白菜花不但看到蟾蜍吐出舌头的过程,而且精准轻松地切下了它,白菜花惊奇于自己的速度,怎么这么快!转而又发现,不对,不是自己快,而是----除了她自己以外,所有物体的运动速度都慢了!抬头看挂钟,秒针的确以极慢的速度”嗒嗒“走着。看来这是缩时咒发挥了作用。
“花花”白媛的声音再次在白菜花脑中响起“缩时咒时间维持不会很长,你跟着我念六丁六甲护身咒语。”
丁丑延我寿,丁亥拘我魂。
丁酉制我魄,丁未却我灾。
丁巳度我危,丁卯度我厄。
甲子护我身,甲戌保我形。
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
甲辰镇我灵,甲寅育我真。
急急如律令!
念罢,白菜花周身被一道蓝色光膜包围,几只不识相的蛙蛊突然跳起一人高,向白菜花扑来,被蓝色光膜挡住弹飞,看来这光膜还挺管用,白媛一声令下“杀光它们!”
白菜花迅速动手,一刀一个,将这些黑得发亮的妖蛙们来了一个绝户斩。“还有蛊么?”白菜花担心地问。
“应该没有了,这是阴蛟派来索三人命的使者,不会太多。”白媛推测道“如果不出意料,昨晚知道蛙蛊之事的邻居们都已经被阴蛟干掉了。阴蛟要把更多人吸引到自己嘴边,这几个知道内幕的人最碍事。”
“那医院的罗佩怎么办?”白菜花担心哪再钻出一只来,边说边用刀比在胸前,随时准备对付漏网之蛙。
“没事,蛊的控制距离有限,小蛊虫杀不过那么远。而且据我所知,罗佩没有住院,直接返回省城了。”这话让白菜花稍稍放心。出了屋子,白菜花感到周围事物的运行速度又恢复了与自己同步,深谙白媛法力过人,可以让时间错位,这仙人称号可真不是盖的。白菜花来不及多想,包子正在那凶恶至极的万蛊之海中,赶紧回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