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些时候，唐少一个人来到学校。大概一个小时之前，唐少打电话给尚云天和他约好了放学之后见面，地点就约在了尚云天的办公室。

　　唐少没敲门，直接就走进了尚云天的办公室，进门之前不知出于怎样的考虑还左右看了两眼，那神情似乎真的会人跟踪他似的。

　　两个人的开场白很普通，尚云天似乎是有意避开敏感话题，而唐少是真的没把这件事当成什么大事儿。

　　“唐柔还好吗？”但有些话题终究是避不开，尚云天自然就选了这么个足够温柔的方式开场。

　　“她受了点惊吓而已，我们给您老添麻烦了，所以她也不好意思来见您。”

　　“发生了这样的事，是学校没有做好安全工作。而且学校是走廊是有监控的……”

　　显然尚云天已经看过了监控，里面那些奇奇怪怪的画面给他的刺激也不小。

　　“那我再说就是多余的了。这次来见您是想在离开前再给您添点儿麻烦。呵呵……”唐少这个人似乎是受不了这么一本正经地跟人谈事，说了没两句居然自己就笑了。

　　“我这个人不会说话，这么说吧。您想必是认识刘晓晴的吧，就是程国强的夫人。”

　　“呵呵，当然。说起来我还是认识刘晓晴更多一些。在程国强来找我之前都是这个刘晓晴来找我的，很有心机的一个女人。”

　　“我想求您帮她一把。”这大概是唐少第一次求人，不懂这其中的讲究于是才说出了下面这句几乎起了反作用的话：“就把我卖游戏的钱当作对您的感谢了。”

　　尚云天脸色微变，喝了一口茶才说道：“如果不是我对你有所了解，就凭你这句话我就该把你赶出去。你知道为什么程国栋的项目为什么一直办不下来吗？”

　　这次唐少来学校赴约是带了黑石挂坠的，倒不是他又多想知道尚云天的想法，只是这样多少能给自己添些底气罢了。所以尚云天想说什么，他自然知晓，只是出于礼貌还是很配合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我这个老顽固。你知道我们这种人做了一辈子学问，也落下了一身的洁癖。刘晓晴跟我提起这件事后我跟我的学生聊了一次。他们夫妻俩要是不那么心急，再等上几天，手续办全了批文自然也就有了。只是我这个老顽固不想跟他们这些商人有所沾染，就让我这个学生压几天，等他们不来找我了再给他们办。可是我还是低估了这两个人的毅力啊，结果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推下来，就弄成了这副样子。”尚云天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唐少也算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个故事不单是说的刘晓晴的事，更是警告唐少他有洁癖。

　　“我的话说错了，对不起。请允许我单纯的以一个学生的身份求你帮帮刘晓晴。至于钱的事儿我还是要求您的。我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我想把我的游戏和那个盒子一次性卖掉，至于钱就麻烦您的学生替我投资给刘晓晴的项目吧。”

　　“呵呵，你还真是不客气。我只管牵线，涉及到钱的话自己去谈。”尚云天又低头抿了一口茶，从那幅大眼镜框之上瞥了唐少一眼，看他有些沮丧，又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说道：“但是这次我就破个例，给你带个话。”

　　尚云天这一番的做作无非就是想卖个萌而已，唐少倒是很乐意配合这个老小孩开心一下。

　　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唐少从尚云天的办公室出来准备就这样回家去了。

　　这座办公楼在大学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在这儿工作的也大都是一些喜欢清净老教授。夏天的时候大楼的外墙会被爬山虎覆盖，即便到了深冬，大楼的走廊依然显得有些幽暗。

　　唐少走过原来欧阳北燕的办公室门前时感觉身侧一阵寒意，下意识地向远离门的方向绕开了一点。

　　走廊那盏有些昏黄的灯却偏偏在这时闪了一下，还伴着一声放电的噼啪声。唐少吓得一哆嗦，后背瞬间便被冷汗打湿了。唐少鼓足勇气侧头看了一眼那扇贴着封条的门，随后一股鲜血的味道从门内直冲了出来，进了唐少的大脑。

　　唐少真想拔腿就跑，如果他还能感觉到自己的腿的话。

　　下一秒钟，一张脸出现在了那扇门的窗户上，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已经化成木头人的唐少。

　　“程国强！他妈的还没死吗？”在遇到鬼或者遇到仇人之间唐少更愿意选择后者，而现在他可能是两者都遇到了，那双已经僵硬的腿就是证据。

　　“我当然是死了。你居然能看见我？”

　　唐少没想到自己会感觉到程国强的意识。其实如果程国强就那么盯着唐少的话，估计会要了唐少的一条命。但他既然有了回应，唐少反而有了稍许的放松。

　　“你是鬼？”

　　“我不知道，但这也算是一个解释吧。想想真够讽刺的，两天之前明明是你更应该变成一只鬼！”

　　程国强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紧紧地铁在门上的玻璃窗上，更像是一幅画。而唐少就这么一动不动地钉在门外的地板上像个塑像。走廊安静依旧，那盏昏黄的声控灯闪了两下之后也终于灭了。

　　“你是想报仇吗？”黑暗中的唐少不用再盯着门上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底气也稍稍足了些。

　　“呵呵，报仇？我倒是想！当了鬼才知道，鬼没那种本事。”

　　听程国强这么一说，唐少总算不那么紧张了，于是使劲眨了眨干燥的眼睛说道：“那你不是应该去投胎的吗？直挺挺地处在这里是要找替死鬼啊？”

　　黑暗中没有了回应。沉默，似乎没有尽头的沉默。唐少以为程国强离开了，便使劲咳嗽了一声。声控灯应声亮起，门上的那张脸却还在那里，虽然已经有了准备，但唐少还是一阵的心慌。旋即唐少的惊恐变成了愤怒，他大声骂道：“你是真想吓死我呀？半天不说话。”

　　“我才当了一天鬼，很多事情也没没搞明白，我刚才正在思考你问的问题。”死鬼程国强似乎比活着的时候更平易近人了一些。

　　“你要活着的时候懂幽默的话人缘会更好一些。你既然已经是鬼了想必也已经知道刘晓晴的事了吧？”

　　“刘晓晴怎么了？”

　　“她被你弟弟逼宫，净身出户了。你是真的不知道吗？”唐少不知不觉间已经可以挪动自己的脚步了，但他恢复自由之后做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逃跑。

　　“我真是第一次当鬼，我甚至都不能离开这个房间。”

　　“你难道一点儿也不担心她？”他这么问更多是出于自己的恶意，潜意识里，他想听程国强说不关心，他想知道刘晓晴和程国强在一起并不幸福。

　　没想到程国强呵呵一阵冷笑说到：“她一定会没事的，为她操心只能说你不了解她。”

　　唐少竟无言以对。

　　“小唐还没走啊？这个房间估计要空很久了。”

　　走廊里传来了尚云天的声音，他显然是看不见程国强的，只当是唐少在为过去的事耿耿于怀。

　　“哦哦。马上就要走了。”唐少敷衍地说道。

　　唐少紧跟着尚云天向楼梯口走去。虽然现在他对程国强已经不那么害怕了，可想一想那个房间死了五个人，其中不乏亡命之徒还是感觉后背一阵的寒意。临离开时，唐少不由得向门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这一次他没看到脸，而是感觉到了五个人的意识。唐少不敢再多想，直接跟紧了尚云天向办公楼外走去。

　　又是一阵寒暄过后，两个人分开了。冷风吹过，唐少感觉自己裆部一阵凉意。唐少下意识地伸手摸去，竟然有水渍从裤子里渗了出来。唐少赶紧回想了一下有没有被尚云天发现。就在这样的忐忑中，唐少脱下上衣系在腰间快步向大学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