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被师傅捡回来的。
顺着不知从何处的溪河一路飘荡而来,木盆很小,刚好足够他蜷缩的身体,这般脆弱的生命,不只是如何活下来的,他奄奄一息,遇到了正在垂钓的师傅。
见他可怜,师傅收养了他。
带入深山中,过起了隐居山林的生活。
师傅传授于他做人的道理并且传授了他一身医术。
问师傅为何不教他别的本事。师傅说,你天生仁慈,天资聪颖,若是修行,必定是那九州之巅的存在,可你心思单纯,将被奸人所害。你若坚守本心,坚持正道,六界皆会歌颂于你。你若堕入魔道,为一己私欲不择手段,六界皆会恐惧于你。医术虽不能拯救世间所有人,但至少,不会伤害别人。
他便开始了学医。
从尝百草开始。
有时他的味觉失效,眼睛失明,耳朵失聪。有时他也会因为采集一颗草药从山上滚下去,弄得浑身破破烂烂的。
他很少见到师傅,他知道师傅有很多徒弟,就他见过的,就有六个。
他们师兄弟彼此之间很少见到。
他们的师傅总是这样回答他的。你们的未来或许会为友又或许会为敌,没有感情最好,日后打起来,不会忍着下不去手。
他曾问过师傅,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师傅回答他,以后你会在外面待很长世界,到时候知道的会比我更多,但师傅还是大致和他说了一些。
整片大陆广阔无垠,如同浩瀚星辰那般庞大。数万年的探索让人们对已知的世界有了一种划分,大陆分为了九州。无论是上古神族还是那令人敬而远之的魔族,又或是那神秘莫测的精灵族已经虽然渺小但十分有力量的人族,皆是存于大陆之上。各族原本生活在各自的州界内。分别是神州,幽州,徽州,江州,灵州,彊州,中州,乘(sheng)州,沧州
可魔妖二族好战,妄图以二族力量征服人类家园——中州。万年前,二族合力破开中州界垒,千万二族士兵残害人类,致使生灵涂炭,天人共怒。
神州神族乃上古神族,卫九州之安危,护九州之兴衰。见中州受如此大难,魔妖二族如此狠毒,作为九州护卫的神族自然不能放手不管。神人二族联盟起来,在女武神的带领下,一步步反败为胜,最终将二族士兵赶出中州,然而人族并未获得真正的自由于尊重。
女武神虽然是为正义于人族联手,可神族却并非是她一人说了算。
最终,人族被割让了三分之一的土地于神族。魔妖二族更是过分,虽然战败,可并没有元气大伤,与神族共同商议瓜分了中州大半土地。从此人族成了其他族人的奴隶。
被奴役,被残杀,别侮辱。
极其屈辱的过了几百年。
好在,有个人站了出来。
他一剑破开两州界垒,一剑重伤魔族至尊。令九州闻风丧胆,神族听了不敢造次,魔族听了屁滚尿流,妖族听了,更是要行跪拜之礼,他自称自己为仙人。
一时间,更是让人族兴起了修仙的热潮。各处都是修仙门派,无数子民进入门派修仙。
随着他的离去,人族不再是那般受人随意欺辱的对象,除魔妖二族不共戴天之仇外,其余各州都开始结交起来。直到今日,魔妖二族依旧与人族不合且频频交战。
他问师傅。三生石也是这个人炼制的吗?
是的。
那他后来呢?
没有人知道。
他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虽然稚嫩,但是表情却有些严肃。
十年可知春去秋来。
他在这坐青山之上生活了十年,与药草为伴,以鸟兽为友,以山川草木为伍,以日月星辰为依靠。尝以百草,食以果腹。昼日采集草药下山治病换取食物,夜里挑灯盘坐床榻通读医术。他个子虽小,却十分认真。他天分很高,读书很会思考。他的师傅没有刻意的教他什么,只是给了他一些书,教他一些基础的识学认字便离开了,之后就很少回来。
他长高了。
这是他对自己这十年来变化的第一反应。
以前够不到的果子他可以随意摘下,以前爬不上的山坡他轻松就能上去。他的个子不高,手指纤细,看着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他的眼睛清澈,孩童之气尚未脱离,看起来实际年纪应该更小才对。
这一天,师傅回来了。旁边,还有个五六岁的女娃娃。
他知道,这应该是他的师妹了。其实有一个师妹对他来说还是不错的,因为他有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你叫什么名字?”
“白痴”
他被六岁的小师妹无情的嘲讽了。
小师妹与他是个完全相反的性格,孤僻,冷漠。师傅传授他的是一套剑术,名唤名唤纵横。她的天分不高,用师傅的话来说,就是比笨蛋聪明一点,普通人弱一点。
常看见她每天独自一人跑到山顶练剑,他能看出他的天分很低,不,应该是极低。
她练剑的时候,他就在旁边采药。
这令她很不满。
“不许在这里采药。这里是我的地盘。”
“我一直都在这里采药的,而且是我先来的。”
“说了不许就是不许。”
话毕,剑招扬起。
少年倒在地上,背篓被一分为二,草药落得满地都是,他有点生气,觉得这小孩太过分了,以后都不想理这个小师妹了。
晚饭的时候故意不做她的那份,看她饿肚子还倔强的转过头不看他的样子他心里很高兴。
入夜,她饿得不行,估摸者他已经睡着了,溜进厨房找吃的,蹑手蹑脚的样子像是个小老鼠。他还算是有点良心,没有把吃的都吃完。她看了看锅里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心里这般想着。算了,下次就允许她在我练剑的地方五十步采药吧,不,一百步。
他很少再主动和她说话了,不过吃饭的时候还是没有忘记给她做一份。她也不会因为他在旁边采药而打扰她练剑而打他了。有一天,她忍不住和他说了话。
“你也是孤儿吗?”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遇到师傅之前算是,遇到之后就不算是了吧“
”白痴。“
二人关系愈来愈好,他们什么都聊。好玩的事情,难过的事情,无话不谈。或许是因为这里没有其余的人,两个人都把对方当成了倾述的对象。
这一天,师傅传来一封书信。
他要走了。
“你要走了?”她有些不高兴的责问道。
“师傅说南方爆发了瘟疫,需要我去救人。”
她不再说话了,这不仅是师傅的命令,更是他的职责。她也不再说什么了,只道了句,早去早回。
下山的路远比上山难走,上山每个人都可以做到,但是下山就不一定了,很多人下山都会死在迷路上。他还是那样的装束,白色的发带,白色的衣衫,不魁梧,不壮硕,看着很瘦。很普通,夹在人群里是绝对找不到的那种。背着背篓,里面装着草药。小师妹原本想让他不背的,因为下山会遇见很多的人,而人们总是会下意识的以貌取人。
他终究还是背着他的背篓下山了。
这一次第一次严格意义上的下山,他的内心还是有点小激动的。不知道以后会遇到哪些人,但更多的,还是心系着南方的黎民百姓。
师傅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是一种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