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天朝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决战前夜
作者:但丁的手的小说      更新:2019-06-29

  “老实点!”

  一大队新衣的夏部太平军中,押有不少新捉来的“农民”、“小商贩”及一些杂七杂八的百姓。

  这些人全是路上迎面撞上行军队伍的,被崔拔下达军令——“撞见的一律捉起来!”

  军事主官崔拔目光有些迷离和踌躇,士兵们也糊里糊涂的顺路走着,一侧从队头赶来匹马,马上在前带队的都长——蒋丁三对崔拔抱拳行礼。

  (蒋丁三因识破并示警脑岭头周玉衡派出的赣州守备任士魁的夜袭,后被夏诚勾笔提拔,此时已是升任都长,详见第一百二十章——兵者——势也(2)人犯与我,我要犯人)

  “崔主将,咱们现在该往哪儿去?周、罗二主将兵败势散,南康已为妖敌盘据,不如复回赣州城下,与卢小帅合兵后再做道理。”

  “我自提兵不告而出,斥怪卢帅失了军机,现在回去,好没面子。

  我也断没有折辱失颜、带队回去的道理!你不必管其他,现在部队开始折道西行,你队前头带路便是,我一会儿自与你说去哪儿!”

  崔拔发着倔强的令,说实话,他昨天傍晚说骂了一顿卢盛,强自不顾,只凭着感觉出兵,现在岂可自打脸灰溜溜回去。

  而且自从与卢盛在夏诚面前争分缴获广东富兴清军的洋火、洋枪后,二人之间的情形却大不一样了。

  二人同从最初的童子营出来的小队官,现变成彼此不一致的位置,卢盛独领有两卫精兵,自己则只是中军卫下,与后来入伍的苏狱并列的一个营将。

  他的内心的不服气,其实与万安那些老资历的“花二白”等人心里的不舒服,说实话,其实并不相差不少。

  看着手下的五六百老兄弟,他现忽有着的另一种想法,自己为什么不能跳出来看呢?

  既然周玉衡残部与进驻江西入剿的广东清军合军一处,打的周、罗所部万人连串的丢城失地,几天之内,清军连战连捷,一路反推并日前占据的附近南康城,离赣州附近远不了多少。

  而既然周、罗二人南下所得地方被打的全吐了出来,清军想来肯定有携大胜之威,一举荡平顿兵于赣州城下的卢盛所部流民大军、匡清赣南乱局的想法。

  周玉衡、卢盛主力两下交战,清军后方定然空虚,自己何不趁乱取粟,自身队伍虽然人少,但正好恰来避实就虚,杀他个出其不意。

  也好让夏哥儿看看,童子营的弟兄里,我崔某人也是不差的。

  “去,从这堆撞着抓来的人里,给我弄个熟悉四周县境的人来!”

  他摸着自己腰侧夏诚赐下的“福谦”腰刀,转对着自己的亲兵,发号起了新的施令。

  …………

  傍晚的黄昏下,泰和城外的太平军营垒里,以司马为单位,灶台火烧的老旺,到处散发出来着肉香,有些太平兵士啃着刚从锅里捞出来、左右烫的换手的肉骨。

  不停端着碗筷走动的大家,瞧着不停囫囵丢下锅的肉块,依稀有些过年的感觉。以往穷人过年过节,咬紧牙口,稍微割一点儿肉,单纯图个意思,与现在的酒肉管饱可不能比。

  不少人只嫌灶台下的火不够大。

  “夏小丞相,不是说好的么,谁先袭破城池,便先搜刮一番财帛子女,堂堂天朝大军,怎能言而无信呢?”

  娘娘庙的正厅里,被大成寨“白纸扇”白驴儿引来的神棍邹蒽隆对着正上坐握剑把的夏诚行了个礼,口里就以当初“三家”所说誓言,欲拿话架住夏诚。

  众人多少被外面传来的肉香包围着,但心思全在眼前这场言语交锋上。

  来之前的路上,白驴儿架不住曾经代表刘得添与他打过交道,毕竟都是赣南当地势力,大成寨与“添刀教”也互有交往。

  通他之口,邹蒽隆听说了夏诚肃整军纪,欲止城中劫掠杀伐。而邹蒽隆正想着好好捞洗一把城池里子女财帛,然后撤回乡里去,继续当他的土皇帝。

  现可能会要他停手,邹蒽隆不免有些焦急,他忙在见面拜过礼后,重申一遍最初三人攻城誓言。

  夏诚却岔开了话,反而先恭维吹嘘起了他邹蒽隆。

  “先生识遍阴阳,彻通神鬼,前天傍晚居然能拘来大雾,也算了得非凡。可惜我虽得先生提醒,却不曾防备,吃了罗子璘这妖头的夜袭亏。

  吃一堑长一智,先生这种断天识气的路数,令我大开眼界,能否教我手下将士一二。另外我想先生与我圣军同起义军,自是救苦高义之辈……。”

  此时,邹蒽隆急打断回谦了一句:“这是外道小术,不提也罢了,不过夏小丞相,我死伤那么些弟子,多少城里盘剥富户一二,要补贴回来此番出战损耗才好。

  我教弟子虽说同为天下大义反清,但与小丞相你家洪主的“西洋斋教”到底并不同流,此番为大义,救民水火,是助拳而来。

  只需三五日,手下洗足了东西。我自携带儿郎归乡,绝不停留贪图天军攻陷城池!”

  邹蒽隆的话里话外,无非是我主动出人出力,当初说好的,现在只要让我劫掠够了,然后城池归你。对于城市地盘,我不奢望一分,我自还乡。

  你得城来我得钱,并不过分。

  “大义?说到大义,我看你脑子不好使了,我的话不够清楚么?”

  夏诚心里起了厌恶,抬眼横眉看着他,却顺着他话理,忽冷笑一声,有些嘲讽讲道:“既然是救民水火,你的大义就是攻陷城池后,大肆洗缴荼毒百姓么?”

  “夏小丞相何必这幅姿态呢?你的兵丁城里洗得财帛,我的弟子便洗不得财帛么?”

  邹蒽隆有些不屑外带不服,不卑不亢的回顶道:“大家都是出人出力,我死了那么多人,何必用人在前,不用人在后!”

  夏诚看着有些气他不公、不忿满脸皮的邹蒽隆,也听出来邹蒽隆不屑中觉得他话有些虚浮。

  “我的人劫洗城池?你说的对,是有那么一点不听话的,那么,嗬,你看是这些人么!”

  说着,夏诚紧握腰剑把,缓身站起身来,眼看侧旁边的,示意让李天成等亲兵出去拿什么东西。

  只听得庙外砍肉声与惨叫不断,邹蒽隆听得这耳边断断续续的惨叫声,心里多少觉得不妙外带一丝丝发凉!

  不久,亲兵们提进来好几筐带血长发人头,夏诚心里虽有预案,看着连筐带血拖进来的人头,但眼皮也是微微一跳,侧对坐的众将则不忍直视,多少避眼侧目。

  至于邹蒽隆,有些瞠目不信的看着提入堂的长发人头。

  “大义,我们天军,可不是说说的。邹神师,我麾下队伍,带头入城劫掠犯事,归营来经检举者,全于此处!”

  邹蒽隆心里极度恐慌,听闻夏诚语气中淡淡这话,他再看着这上面小小年纪、站起撑案俯瞰瞧他的小青年,其早有的内心不屑顷刻急变成了撞上讨命鬼的心情。

  “这……这……!”

  杀自己人头在前,这是开什么玩笑?

  邹蒽隆急急巴巴连开口了两下,但实不知道讲什么,心里犯嘀咕:

  连自己人都杀的这么狠,自己一个外人算个什么?

  “顿、”邹蒽隆心里想通这儿,颇有急智的,立时不由跪倒在地,他急求活似的、俯首听命般,颤牙顿首恭维道:

  “是我、是我以己度人,天、天军、果、果然是、是军纪严明,天威、天威之师!我、我立即回去约束弟子部下,再不敢、不敢叨扰附近百姓!”

  他跑江湖出身,见惯了牛蛇神鬼,有自己一套活命手段,身躯该软则软,需怂便怂,乱世活命理念的首先核心——存活才是最重要的。

  留持有用身,不怕没柴烧,骨头软了还可硬,人头掉了长不回,这是这条理念重要中心思想。

  委曲求全暂是一时,待我回自军中,与你这不讲道理信誉的小杂毛再做理论。

  邹蒽隆很狡猾乖觉,然有一个人的出现,很快打破了他的“人在屋檐下,我先低低头,回头再算账”的幻觉。

  “吁!”

  只听得庙外停马驻步之身,不一会儿,一个长发青年衣襟带沾些许血痕,只几大步,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即抱拳交令道:

  “启禀小夏帅,末将带本部自西门进,南门出,但凡城内不明劫掠者,悉数除平,自我圣军有夺取财帛者,带头者当街处死,余者皆捕之。

  凡事犯天律淫戒,逼娼伤人者,俱以悉数伏诛,至于市井流痞及盗匪,此末将向来所恶,同除之,现特来交令!”

  邹蒽隆闻言震惊的望着苏狱,他嘴皮颤颤巍巍,想问一下他那些入城劫掠的教徒,但话怎么也问不出,也不敢发话问,生怕结果失望。

  这是他半生磕了多少头、拜了多少山头,才发展来的一些手下心血啊!

  “对咱们捕捉来的将士,十人一队,单独拘管,今晚抽十杀一。”

  夏诚眼睛斜看着跪在地上的邹蒽隆,口里却对前来交令的苏狱,说着新的残酷命令道。

  “让他们自己抓阄,老天来决定谁生谁死吧,他们带头劫掠的队官虽然杀掉了,但手下这些人不去劝阻自己长官,反而协从跟恶,可见其心本是不良的,必严惩以为全军警戒!”

  “是!”苏狱再次抱拳,俯首预备退下去执行,一侧跪下的邹蒽隆被夏诚看他眼神看得毛骨悚然。

  看着带血的衣摆自眼前就要走,颤巍巍跪着的邹蒽隆,再也等不住,也慌张强站起身来,勉强摆了个手,六神不定的对上道:

  “小夏丞相所说,我必遵循,无别事,我也立即回本军整顿一下!”

  “不急,你在我这里待两天,了解了解我们圣军天律再说嘛,况且,我们还要学你能预知天时的本事呢!”

  夏诚脸上开始挂上了明显虚假的笑,同时直接拒绝了邹蒽隆的请求,他脸扫向吴公九身后的原“大成寨”的“白纸扇(师爷)”白驴儿,说道:

  “白驴儿,你现在投了我做部下,正好,这是你的武功山的乡邻外带江湖前辈,你正好这两天替我好好照料他一二。”

  白驴儿心知这是夏诚在考验他的忠心与考察他的能力,白驴儿作为“大成寨”的白纸扇,为人处世及智谋方面是很过人的。

  他脑子一转,心道这倒是个展现自己好机会,忙站出应声。

  邹蒽隆没成想夏诚决然敢扣留他,他一时无他想,只得转身一把急抓住面前要走的苏狱衣袖,看着这残忍的小青年直接急道:

  “我城里私自劫掠的兵马怎样了?”

  “你的人马服饰混杂,混迹市痞之中,我无从分辨,想来大部被杀,余部四散,如无事,我要做事去了!”

  说着苏狱抖开了他的手,出厅去新布置他新的杀人任务去了。

  “你伤的不是一个人、十几个人的心!”

  于贵再也忍耐不住,直接站了起来,本事会堂他看不惯这么不顾江湖道义与不体恤士卒的事情。

  扫看着厅内的几筐人头和滴落地上的血迹,染红的竹筐,以及被扣留的邹蒽隆,末了强吸了一口气,抱拳对着上面的夏诚言道这话,说罢转身,有些忿忿感叹的自走了出去。

  夏诚却不看他背影,只是仰头去无意识的看着这厅庙穹顶。

  那上面雕粱画栋之间,有着仙女神人、道圣俗人的摹画,生活百态,依稀仿佛真有另种别样的无忧神人世界。

  …………

  “不要杀我,我是被队头逼……”

  “放过我吧,我还能替小夏帅打仗——啊!”

  不由分说,人头接连被砍入营旁新挖出来的座大土坑里,一些有功的,则是押在坑边枪毙,算留一具全尸,推入坑中。

  夜幕下,城里搜捕来关押的单独十几个房帐内的三百多名犯纪士卒,不时有刚抽中死签的士卒纷纷被苏狱手下士兵从各帐篷土房拖出来,就地正法。

  杀罢倒霉抽出的三十来人,剩下这几帐内犯纪士卒忙擦罢冷汗,个个抬头互看吐气,纷纷劫后余生之感。

  苏狱派人监督他们,正待让他们掩埋大坑内尸首,庙后来的李天成等几个夏诚亲兵,却此时赶了辆牛车来。

  这拉尸体的板车上,由这李天成带的一帮亲兵,自下坑内挑丢上来了十几个刚砍下的人头,车上插有一长白旗,上书—“犯律之卒已誅,市井勿驚”,拉车的牛儿不安分的打着喷嚏,大鼻孔夜幕中吐着许白气。

  李天成本人则说奉了夏诚令,这是明天一早,拉入城中示众,用人头来给百姓取信明意的。

  苏狱看着早已习惯,夏诚手段历来如此,杀人立信,威逼士卒们老实听话。同时告诫他人,凡不从者的下场如何。

  即杀给自己人看,也杀给别人看。

  这同样让通常被委派来执行纪律的苏狱的名声,也在军中让人闻风丧胆。

  大营内则多数人无眠,军帐中许多下午饱餐一顿的军士,摸着自己撑肥的肚子,听着帐外不远时一段断时续的执行纪律时的惨叫声,这些躺着的人的心里多少是又惧又幸。

  伴着夜间的风声,只觉得自己的命轻如风中草芥一般。

  娘庙内厢房内,未睡的夏诚还在处理事情,他看着卢盛连夜刚紧急送来擅自要调动花二白的书信,不由生起气来,但心头又觉得这样做的对,他的生气有些没来由,他只得反扣下书信,抛开这事,揉揉头,让人又将下午的那个新俘虏带来。

  桌案上就点着的灯光,夏诚看着白日新捉来的清军将领成虎。

  成虎也被绑斜视的看着他,两人互相沉默半响,纷纷在比气场,最终夏诚打破这种渗人的寂静。

  “你这妖将虽然杀了我许多圣兵士卒,但你那时也算是伪妖朝廷的人,我不怪你,现在天下纷争,你愿为我效力么?”

  对面绑着的成虎盘坐着,眼有蔑视,口里却并不答话。

  见他不说话,夏诚心里却错误的觉得是有些门道,便继续开始进攻此人的心里防线。

  “可怜你一条好汉,如此倔强,死了又有谁照顾你的父母妻儿。

  在这乱世里,老幼残弱多半不是饿毙,就是被饥民乱军所杀,说不定会被人当粮食吃掉,想来是极难以活命的!”

  说着这恐吓的话,拿眼瞧着他。

  成虎听完,则大笑言语,开始嘲讽夏诚的“威胁”。

  “我本家生子,身为奴仆,家亲早亡,亦无妻子,不必拿此话逼迫我为降为贼,人身在世,尚需知崇“忠义”二字,尔等盗贼怎么用自身的无耻,来擅度别人内心的节义!”

  “这妖朝给了你什么好处?据我所知,你们的罗子璘本身就是个闲冒头的团练,充其量不过是自组的乡兵罢了,无饷无职,今我兵至此,妖朝兵马四散溃烂,我正要光复江西,尔主仆却誓死拒我,平白无故一个个冒出来。

  要知道,我们都是汉人,满鞑子俱是胡妖,现在天下被胡妖害的如此残破,汉家子女等正要光复山河,尔等却逆天助胡,沦为秦桧、吴三桂之流,俨然是无祖宗之人,何谈忠义?”

  夏诚义正言辞的扛起“民族主义矛盾”和“社会生产矛盾”两杆大旗,对眼前这个团练小头目的“忠义”逻辑,不停“戳搅”,发起理论反驳总进攻。

  成虎本身只是罗子璘家的佃户仆从,这识得的几个字,还是跟家主罗子璘平日学的,被夏诚这两杆大旗一压,顿时不知道怎么反驳,在这个封建社会下,“秦桧”、“吴三桂”这两个大“名声”一般人根本扛不住,他几次张开口反驳,却都不知道欲说什么。

  感觉是自己落入了夏诚话的圈套里。

  成虎最后干脆瞪眼扯话道:“我识字不多,不与你扯,但我知随我家主,便是忠义,他降我便降,他不降我便不降,他识字多,随他的忠义,我的忠义,在这世上便是真忠义。”

  听得夏诚皱起了眉头,这转了一圈,根结又转到了罗子璘的头上,江西人咋这么倔呢?眼前各种错杂的事情,他不由得有些有心无力,挥手让人将其押下去。

  ————

  于此同时,赣州城下不远的卢盛主力大营,卢盛本人也在和自己来投部下几乎要争吵起来。

  “现在南康被夺,妖兵从南面反扑势大,他们连胜我周、罗所部,必骄狂无物,发兵来攻我部。

  我意先发制人,撤围南下北攻一阵,夺回南康,尔等众首领愿随我圣军南下么?”

  年青的卢盛扫视眼前一大片人,口里徐视说道,面前这些人里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服饰各异,刀剑加腰,衣物都较为整洁齐全,多少都是威震一方的人物,不少人闻言左右互相对视,意图探听对方意图。

  面对无人说话,卢盛心里有些沉了下来,果然这些当地人与自己心不齐,这些人等,手下多的有一两千,少的不到一两百,在围攻赣州时陆续来投。

  现在一听清军要反攻倒算,赣州又打不下来捞不到油水,开始一个个又想要躲回自己山寨中去。

  “既然赣州城打不下来,我等还是各散一方,自归其寨,彼此守望,以待时机吧!”

  来投的、本盘踞信丰定南一代较大的起义武装翟火牯首先开口说道。

  翟火牯本广东惠州人,早期的天地会“大爷”,趁广东天地会大起义时,鼓动数千人洗劫佛山一带,风头无二,但两广总督徐广缙先腾出手来荡平广东拜上帝会众茅十八等大股起义后,大量的天地会香堂被徐广缙连番剿灭。

  翟火牯几番败仗后,广东待不住,只得带领千余人窜入江西信丰定南一带,重新发展势力。

  此时修养过的翟火牯手下有两千多人,他的势力也不让他惧怕,他说的散去的话同样对来投的众会党义军首领都有着举重若轻的地位。

  卢盛一听就知道要糟糕,忙正扬手要开口反驳的劝说,旁侧来投的另一股首领罗阿天已经接话道:

  “翟大哥说的是,咱们何必和官军硬拼呢?”

  这罗阿天本身盘踞在韩坊一带,他手下有四五百人,韩坊虽归赣县管辖,但论义军远近,离信丰一带的翟火牯最近,而信丰一带义军寨中,定南的翟火牯势力最强,他不由拾附牛尾,向翟表示自己与其的一心。

  “现在官兵气势汹汹,硬打不是办法,咱们又赣州未下,消耗不少,不宜硬拼,还是各归其家,各做修养。”

  “不,话不能那么说,我们这么多人,换怕几千鸟官军吗?大家散伙各保其家、寨子,反而让人家各个击破,到头来一个一个收拾了,不趁现在聚合一处人多的想办法,早来大打,迟了咱们想聚都聚不起来了!”

  这些平日会党“匪”首中,有一个三十一二、一脸八字短须的中等个子的麻子脸瘦汉口中忿讽不甘的抢答对应。

  卢盛不由看了这人一眼,但这意外的欣喜又暗自落下来了几分,这说话的是潭口(潭口乃南康地方)会党首领何名标,这人势力不大,手下四百来人。

  在这一大堆来投地方势力里,兵力偏中下,所以想来对众人的劝阻也没啥用。

  但难能可贵的是有人主动站出来支持他卢盛南下作战,可算是开了另一个话头,卢盛不由得将他的名字心中暂时记下了。卢盛他却不知道他这何名标说这话,是有很大的私心的。

  他唯一说要打的目的,也不是真心服从太平军大队,而是因他的盘踞地盘潭口镇一带。潭口位处赣州城与南康城正中位置,镇子北距赣州三十一二里、西南距南康城二十八九里,西处靠三江之一的章江,且北有章江支流玉潭溪河,怎么看都是双方很有可能交战的地点。

  卢盛的太平军如果真南下与清军交战,双方必然要搅在潭口这个地方大打出手。

  自己如果真听认这帮会党大哥一样,各归各家散归,其他人有可能暂避一时。

  而他何名标回到潭口,一样要很快被卷入卢盛太平军与南康清军的交战中去。就是卢盛决心不南下而反向北撤,欲避开清军锋芒。清军追击的过程中,也会首要将路途上的潭口顺手扫荡占据,以保证对赣州城方向的支援。

  到时同样自己及手下无家可归,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无可奈何的投到太平军里去,听其管辖混碗饭吃。

  怎么看他何名标怎么都躲不开,所以要么成为丧家之犬,要么鼓动众人南下一起趁人多搏一把,到时候自己再视情况而定。

  听到要大家响应太平军一起去应对南康清军,翟火牯不欲说话恶了太平军,以目侧视刚才恭维他罗阿天,罗阿天便道:

  “太平圣军向来百战百胜,可现在天军的周、罗二部上万人,一路被打的丢盔弃甲,望风披靡,让人从粤东一路赶至南康都立不住脚,官军势大,可想而知,圣军尚是如此,我们这些人又有几两秤,迎上前,岂不是白白送命?

  当然,咱们还有卢哥儿的本部,可毕竟疲师城下半月,饿汉架不住饱汉三捶打啊!”

  罗阿天说着说着,对着众人的话语却转到卢盛身上来了,刚才这话多半是给卢盛听的,意思是你们周罗二部被揍的这么惨,就你赣州城都打不下的战斗力,我们敢指望么?

  这一番话,让卢盛脸色很不好看,卢盛扫看着下面谁众人听这话的反应,想看看谁都有这想法,好些人自觉或不自觉的微避开头目。

  罗阿天看着卢盛不好看的脸色,心里忽觉得自己好像起了唐突,说难听点现在赣州城下太平军“烂船也有三颗钉”,别过分把这帮“洋和尚”惹毛了。

  他忙又转了个下坡话,道:“当然,如果能打,我们也可以打,我说刚才这话的意思,不是泄气,是最好要能胜才行。

  如真要打,唯一的指望,就是卢哥儿你的上司——如夏大帅引北上之军,赶来赣州附近,与我们来合兵一处,咱们到时候老圣军一两万人,我们这些首领都凑两万多,合计四万多人,什么人拿不下?”

  许多人听得连连点头,口里互相低声称是,形势让卢盛不由得将目光望向来投势力最大的一股的两人——原先盘踞赣州峰山一带的黄蜡黎、蔡三山。

  峰山,古名崆峒山,绵延40余公里,呈西南——东北走向,在跨赣县、章贡、蔓延至南康,自古盗匪盘踞。

  黄蜡黎、蔡三山领导峰山一带的这两股农民起义军,曾道光三十年借助“教案”民变,裹挟农民一起攻破占领过赣州城,后来退出,盘踞峰山一带,是当地最大的势力,周玉衡督帅官兵几次进剿,也无可奈何,因黄、蔡这两家互相扶持,山岭里根本伤不到他们筋骨。

  最后几经交战,周玉衡也只是将他们暂时逼入山里而已。

  峰山一带黄蜡黎寨子有兵四千,蔡三山有兵近三千,他们这次前来助攻赣州城池,各带了一半兵马前来助战。

  因是有过曾经攻破赣州的经验,卢盛对他们来投后,也是高看一眼,粮饷拨的较多,蔡三山又一向比较喜欢听黄蜡黎的主张,所以现在黄蜡黎的意见至关重要。

  纷纷起义响应太平军的这帮人,现顺着卢盛目光都望着黄蜡黎,黄蜡黎看着卢盛隐盼他的目光,又见众人焦急示意的眼色,沉默半响,最后道:

  “如小卢大人让上司夏帅大军赶来合兵一处,大家去了顾虑,想来这场仗有七八分胜,可若是再无他兵,大家疑虑甚大,军心不齐,难说这仗胜负。”

  黄蜡黎最终说了个折中话,他本人原是支持太平军大队的,但现在也竟觉得现在这江西太平军有些难靠住,要是“周、罗”不要败的那么惨,他肯定会主动为卢盛说话,替自己在太平军中讨个好名声,方便日后投效。

  可周、罗的惨败现状,让黄蜡黎头一次开始觉得太平军能赣南站住脚的信心动摇了起来。

  “这是大家的想法,若无援军,我们这些头领明日便四散归寨,暂避锋芒,待夏帅大军南下,小卢大人一声令下,我等定来助拳!”

  翟火牯此时站出来,抱拳口里说着结论,欲要敲定散开事实,卢盛年纪轻轻,他一时无言,心里虽多少急如炭火,面上却不漏声色,知道此时万不能松口,对于翟火牯要敲定的事实,并不应答。

  翟火牯见卢盛不搭理他的话,看了他身侧的首领罗阿天一眼,罗阿天当即也站出抱拳,欲要引得其他人一样开口,成群体请愿般,口里重复道:

  “小卢大人,如无援军……”

  “谁说没有援军!”

  大帐忽被人急挥手挑开,锦帽团袍制服的花二白侧握腰刀,两三步跨进一人长来,他的身后,说客靳准也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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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君这些日子股市里头破血流,唉,易大人,你不要新闻联播上冒出来害人啊,浪费四分钟不说,这么一弄,老百姓还敢相信新闻联播吗?

  粤匪翟火牯(系著名渠魁)啸聚作乱,潭口(潭口乃南康地方)贼首何名标由王母渡而至星村,韩坊(韩坊系赣县所辖)匪魁罗阿天由小坑而至新牛仔。

  ————吴秉衡《信丰守城记事略》

  上面的翟火牯、何名标、罗阿天是历史上真实赣南一带的大会党盗匪,出自《信丰守城记事略》,记录了自咸丰至同治,信丰县城及县境经受了与太平军的多次战争,县城几番被围,最长的一次达二百二十余日。

  黄蜡黎也是历史真实人物,是赣南当地最大的农民义军头领,盘踞峰山一带,太平天国运动期间,带队好几次围攻赣州城,而且在协助太平军攻打赣南一带时,他的义军是主力,辅助少量太平军,除几度围攻赣州城外,还与湘军反复攻夺过附近的于都、兴国等县城。

  “教案”:道光三十年,赣州城内西洋传教士发展教民,当时宗族矛盾以及一些地痞流氓借助教会势力庇佑,四下敲诈勒索,随着矛盾加深,当地数千农民在各路势力鼓动裹挟下,突发性的冲入城中,攻占赣州城,四下打砸府衙,并烧毁教堂,赶走传教士。

  作者君这些日子心情不佳,实在没有心气,大家见谅,最后感谢某一位粉丝,现在没有评论看不见了,你几乎每天天天签到,让我这个失败的人十分愧疚,对不起,冷落你们大家了!再次向我不离不弃的粉丝们道歉,我的人生,谢谢有你,真好!以后我会尽量两三天一更,找回状态。彼此加油吧!

  请看下节——敌人的阵型,已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