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百里之外的攀龙脊上战霆和夏峻茂同样收到了作战的信号,他们蛰伏了两天两夜等的就是这一刻,一个响亮的哨声传遍了攀龙脊靠近安州城一侧的山塬,原本寂静无声、荒无人烟的山塬顿时冒出了一个个人影,一个个从土地中冒出的人影,在山脚下的密林中一匹匹战马被牵了出来。
“寒刀卫先来!”夏峻茂抛下一句话,率先带着两万将士越过山塬朝着金昌城而去。攀龙脊距离金昌城有五十里,寒刀卫骑兵们纷纷从山顶驰骋而下,在胯下骏马的飞奔之下,未几时金昌城已经遥遥在望,同样遥遥在望的还有下唐军营,那些灰黑色的军营密布在金昌城外,阻断了城内与城外的一切联系。
时辰已经接近辰时了,正是下唐军用早膳的时候,后勤部队开始了埋锅造饭,而执完夜勤的士兵们也正和执早勤的战友们换防,可以说是下唐军防守最为薄弱的时候。寒刀卫从天而降,在卷起一阵烟尘之后,霎时就闯进了军营的后方,让下唐军惊愕无比,短时间内,那些睡眼惺忪的被削去了头颅、那些来不及战斗转头就想逃跑的被捅穿了胸膛、那些还没来得及将粮食咽下肚子的倒地的时候手中还紧握着饭碗。
“临阵脱逃者杀无赦!”樊曳挥舞着半人长宽的马刀将几个抱头鼠窜的逃兵斩于马下,立时混乱的战局得到了一丝控制。“拿起武器反击,敌人人数不多!”
樊曳策马迎敌,接连砍翻了几名寒刀卫士兵,在将军斗志的鼓舞下,下唐将士们终于稳住了心态,开始拿起武器反击,可是夏峻茂并不打算给他们机会,他身先士卒,手中的泼风衮刀每一次出刀都拿下一条敌人的性命。
宣韶宁的战马在踢翻一座火灯之后,他立刻用长枪挑起一点火星甩到了帐篷上,手下们看到自己的校尉做法之后立刻纷纷效法。很快,营帐开始接连着火,偶尔有一些下唐士兵从着火的营帐中呼喊着跑出来,而更多的着火营帐却是空空如也,任凭其烧成一个火球,虽然不远处下唐军队的确在和寒刀卫展开激战,可面对这些空空的营帐,宣韶宁还是隐隐觉得事有蹊跷。
“小心!”一柄长枪贴着宣韶宁胳膊肘下方刺过,毫厘之差,回头见到一名下唐士兵的胸口被洞穿,摇摇晃晃之后倒地。
“韶宁,你在想什么呢!”段朗脸上满是躲过一劫的后怕和对宣韶宁临阵发愣的责怪,“沙场经验比我丰富多了,你怎么会如此的大意呢!若不是我掷出手中的刀,敌人方才就伤到你了!”
“是我错了,多谢了,段朗!”宣韶宁的确有些后怕,同时也是分外感激,这是自己第一次同段朗并肩作战,没想到一上来他就救了自己一命。
“战指挥使已经赶过来了,我们抓紧时间赶紧剿灭这些敌寇!”兴奋的段朗完全没有发现宣韶宁的疑问,他驱动战马再次杀入战团。宣韶宁回头朝后方望去,阵阵烟尘在告诉自己锈螯卫已经随后赶来了。
“难道是我想多了?”宣韶宁决定去验证自己的疑惑“再去更多的营帐看看就知道了!”
为了杀敌军一个措手不及,战霆同夏峻茂商议由寒刀卫率先出发,待人马全部下山之后,战霆再率领锈螯卫出击,这样能最大程度不被两方的下唐发现,敌人越晚发现自己,此战获胜的几率就越大。
根据先期斥候的消息,围困金昌城的下唐军人数在三万左右,奇袭战术是能取得良好的开局的,到时一旦敌军士气低落,加上金昌内的神杀突骑反包围,那么将这些敌军全部歼灭并不是难事。这样一来就断了下唐主力军的后路,在那之后前后夹击定能大败下唐主军。
从下唐军攻城开始已经将近四个时辰了,安州城外一定是战事胶着,战霆不断用马鞭抽打着马匹,快点,再快点,奇袭战最为重要的因素就是时间,锈螯卫所配的战马已经是梁朝军中的良驹了,五十里的距离并用不了太多的时间。
就在锈螯卫即将抵达战火中的下唐军营的时候,一支陌生的军队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锈螯卫的后方,他们每一个人都身披银色铠甲,头戴兽盔,手中挥舞着锁链锤,顾名思义,武器的一头握在手中,粗大的锁链另一头是有头颅大小的铁锤,锤身遍布星星刺。
这些突然出现的兵团人人嘴中呼喝着,生怕前方的锈螯卫发现不了自己,待锈螯卫队尾的几人回过头来时候,锁链锤飞出,正好砸在他们的面门,当场落马身亡。有了鲜血的刺激,这些人更是来了兴致,他们胯下的战马同样是披上了铁甲且速度较梁朝的战马更快,利用这个优势,他们疯狂的朝着前方的锈螯卫发动攻击,一时间队尾的将士伤亡不少。
战霆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呼喝声,回头见到了截断自己后路的敌人,虽然有些距离看不清晰,但是从这些银色的铠甲来看并不像是下唐的军队,可不管是何方的军队,竟然敢偷袭锈螯卫,自然要还以颜色。战霆对师巩正渊命令道:“你率一半人马对付这些尾巴!”
师巩正渊得令,立刻树立起角旗,原本齐头并进向前狂奔的骑兵军团立刻整齐有序的分开来,一半的人马继续马不停蹄前奔,而另一半的人马则在离开一段距离之后纷纷调转马头正面迎接后方的敌军。
“杀!”锈螯卫的迅速反应着实让后方的敌军有些意外,不过他们的短暂的迟疑之后立刻在主帅的率领下接战。在攀龙脊和金昌城中间的位置又开辟出了一个新的战场,战斗的一方想要尽快消灭这些莫名其妙的敌人,另一方却想要将梁朝军队彻底剿灭。
两方人马往来冲杀,锈螯卫并不是凭借一腔勇气各自为战的,而是井然有序的组成五人战阵,五人相互配合、互为攻防,他们的目的就是最大限度分化敌军,将敌军分解为一个个单独的方阵有利于发挥出五人阵的威力。反观敌军并没有锈螯卫的战术,完全是个人表演的舞台,相互之间并不组成援手。
师巩正渊面对这样的敌人还是颇有信心能速战速决的,在解决了一名敌军之后,他在身后五人阵的防护下冲入敌方军队中心想要一举结果了对方主帅。主帅并不难辨认,他虽然也是身披一色盔甲,可是头盔狼首并不寻常骑兵的灰色而是同着漫山遍野的积雪一样雪白。
师巩正渊操起长矛就刺向那人,虽然根本没想一击即中,也想让对方慌神,可结果是白狼首微微向后一仰就躲开了攻击,不但如此他还在后仰的时候将锁链锤掷出直接命中了师巩正渊身旁的一名护卫,护卫倒地的同时溅出的鲜血沾染到了师巩正渊的盔甲上,突然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白狼头侧过马身,甩动锤头将敌方逼开一段距离之后策马朝师巩正渊而来,一锤子击中了其胯下的战马,战马吃痛嘶鸣,师巩正渊立刻重心不稳,白狼头抓住机会凌空跃起一脚将其踢翻下马。
仅仅交手几招,师巩正渊就处于了劣势,自己和五人阵组成的攻防阵线已经瓦解,剩下的四名战士拼死护住落马的师巩正渊,暂时保住了其性命。要知道,在全部骑兵的战阵之中,一旦落下马来不但要受到敌人的进攻还要面对战马的践踏,稍不留神就会丢了性命。其中一名战士想要拉起师巩正渊,正当他伸手的时候,白狼头的锁链绞住了他的喉咙,随之被远远抛了出去,下场可想而知。
师巩正渊跳上这名牺牲战士的战马重新挥起长矛刺穿了白狼头的战马的脚脖子,就在战马跃起的瞬间,师巩正渊看到了白狼头的眼睛,那双眼睛狠辣而镇定,熟悉而诡异,战马虽然受伤,可白狼头并不惊慌,他借助战马的脊背跳开骑上了另一匹无人的马背,而原先那匹战马反而被他一脚踢得朝着师巩正渊撞过来。师巩正渊快速调转马身,虽然躲过了一劫,可他的眼神再次和白狼头对上了,立刻一副旧画面从脑海中调出来:那是在鄞州之战中,此人曾经布下铜人阵,一举击杀了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