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众人噤若寒蝉。
张小凡怔怔的看着他，而后反应过来，道：“你...”
“我与你一样。”
沐子鸣转头，一排跪着的人都向他看来。
天音阁的人也齐齐的看着他，普泓眼中流露出一丝讶异，他旁边的普方看了眼沐子鸣，随后转向普泓，与之对视。
沐子鸣目光熠熠，盯着天音阁的方向凝视，他既然出声承认了，就必定有化解之法，而且自来到这个世界，他总压抑自己的情绪，从这一刻开始，他便要埋葬自己的过去，洒脱做人。
他也可借此机会，斩断心中最后的那一丝顾念，如此一来，他便可心安理得的脱离青云门。
“子鸣，你...”，天云道人一手指着他，道：“你为何要...”
天云非常恼怒，落霞峰才出了这么一个惊才艳艳的弟子，没曾想沐子鸣居然自己暴露秘密，有些愤恨。
“师父，对不起！”
沐子鸣对他非常敬重，双手贴地，给他磕了个头。
如果说，这个青云门中，除了张小凡予他有恩外，也就剩下天云这个师父了。
他站出来帮张小凡分担风险，是为报答那一次张小凡给他疗伤之恩，只有天云这个师父，他也不知该如何报答他的收留和赠药之恩。
焚香谷的那位长老见此，笑了几声，道：“普泓大师，看来你们的大梵般若真法被别人学了去了。”
普泓闭目沉默，普方则嗡声一叹，目光转向别处。
道玄右手搭在茶几上，神色冰冷，道：“你们都是和谁学的？沐子鸣，张小凡不说，你说。”
原本被道玄吸引了目光的张小凡再一次看向他，嘴角微张。
沐子鸣轻笑一声，道：“启禀掌门师伯，弟子已答应那人，不能说。”
“你...”
道玄猛拍茶几，茶几上面的烧火棍被震得“噹”的一声，掉落在地上，滑了几圈。
道玄看着地上烧火棍，半晌，道：“逸才，把他背后的仙剑收上来。”
沐子鸣瞳孔收缩，左手不由自主的向后抓住剑鞘底部。
看着萧逸才一步一步缓慢的走近，沐子鸣藏在身后的左手攥紧，眼睛瞥向殿上一圈，挣扎片刻，解下系带，双手捧着离合剑高举头上。
萧逸才双手接过后，便返回到道玄身边。
道玄抓起离合剑，细细查看，片刻，眉头紧皱，道：“又是血炼之法。”
众人闻言，场内议论纷纷。
道玄看着殿下跪着的数人，目光在张小凡和沐子鸣身上徘徊，不久，又转向林惊羽。
“林惊羽，你可与他们一同学过天音阁的法门？”
林惊羽怔了一下，拱手道：“回禀掌门师伯，弟子不曾学过。”
道玄眼睑下合，手指在茶几上摩挲，似乎不太相信他说的话。
苍松沉吟一会，回身向道玄说道：“掌门，众所周知，他们三人一同上山修习，张小凡资质平庸暂且不说，那沐子鸣的资质不比惊羽差，可他前三年的修为进展缓慢，必是同习两派功法之故，我是看着惊羽长大的，他表现出来的天赋也证明他没有学过，还请掌门明鉴。”
道玄沉默一会，面如冰霜，道：“我最后问你们一次，是谁教你们天音阁的功法？”
张小凡闻言，额头上隐隐冒出汗珠，脸上阴晴不定，而沐子鸣则低头凝视青石，一言不发。
“啪~”
离合剑被道玄猛摔到地上，弹跳了几下，滑下阶梯，落在沐子鸣身前。
沐子鸣盯着眼前的离合剑，双手微紧，而后眼睑低垂，在众人看不到的时候，目露凶光。
“两个孽障，当年我看你们身世可怜，将你们收留在青云门中，不料却养虎为患，今日若不除去你们，我青云门如何向天下正道交代？”
众人失色，田不易霍然转身面对道玄，天云则蠕嘴欲言。
旁边的天音阁普泓叹了声，隐隐有些不忍，道：“道玄师兄，是不是再斟酌三思。”
道玄哼了一声，语气冰冷：“这两个孽障犯了正道大忌，罪孽深重，不杀他们不足以平你们天音阁的怒火。”
道玄身上的墨绿道袍无风鼓动，左手成剑指，凝聚出一道白色剑气，直指张小凡，便要出手。
“掌门！”
田不易挡在前面，喊道：“张小凡如今全身经脉错乱，已是废人一个，还请掌门饶过他一命。”
道玄瞳孔微缩，似乎想起了某些事情，道：“田不易，你让我如何向殿上的众天音阁同道交代？”
“...”
田不易脸色铁青，神色变幻不止，只是双脚并未挪开半步。
“你...”
道玄眼中怒气一闪而过，手指的上的气剑转腾而起，饶过田不易。
田不易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住，身子微颤。
眼见那气剑便要射入张小凡体内，便听到一声叹息。
“唉！道玄师兄，还请住手，他们都是无辜的。”
普泓叹了口气，闪身出现，挡在张小凡面前。
沐子鸣见此也放松了神经，他之前一直留意着普泓，现在他总算赌对了。
天音阁的普泓一定不会眼睁睁的他们被杀死，天音阁的知情人士本就心怀愧疚，要是张小凡因普智的一厢情愿所累被杀，那就更不可能了。
道玄惊讶的看着他，道：“普泓大师，这两个孽障可是偷学了你们天音阁的不传功法，你为何会袒护他们？”
天音阁众人也惊讶的看着普泓，渴望他说出让人信服的解释，普方吐出长长的气息，摇头苦笑。
“种下恶孽，便得恶果。”
普泓闭目垂眉，心中愧疚，低声道：“法相，你说给他们听，不必隐瞒当年师弟做的错事，以免这两位青云门弟子被冤枉。”
无数人错愕的看向法相，法相应声，走上前来，目光落在场中跪地的三人。
“当年，杀害青云门脚下草庙村全村村民的是我们天音阁的人所为。”
时间有那么一刻凝固下来，而后无数惊骇，愤怒的情绪爆发。
林惊羽拔出斩龙剑，碧光荡漾，怒视法相。
张小凡目光呆滞，脑中一片混乱，千百万种念头激荡碰撞，刻印的正邪观念轰然倒塌。
他似乎受不了这巨大的打击，嘴唇不停上下翕动。
待众人安静下来后，法相缓缓讲述：
“那个凶手便是我的三师叔普智。”
张小凡身子晃了几晃，眼中竟是死寂一般。
“当年，普智师叔来青云面见道玄掌门，劝说将两派真法合修，或有可能参破长生之谜，不料却被真人婉拒，师叔失望之下，便来到草庙村的破庙中。
那一晚，有一个黑衣人掳走这位林惊羽师弟，师叔遂出手救助，不料那黑衣人另有所图，藏七尾蜈蚣于林师弟身上，咬伤师叔，其后师叔与之拼死搏斗，重伤在那人施展的‘神剑御雷真诀’之下，几近生死，但那人也被师叔重创，而张师弟和林师弟也来到了这破庙中。
之后，师叔自知必死，但心愿未成，便萌生了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将真法传给一位弟子，再让这个弟子从小拜入青云门，后来又觉得一人不太保险，又传下一人。”
法相顿了顿，道：“原本师叔只传给沐师弟，因为他的体质特殊，非常适合修炼大梵般若的功法，后面又觉得沐师弟的资质有些出众，又传了张师弟。
本来师叔只是恣意妄为，但因伤势太重，被噬血珠的戾气侵袭，便做了那屠村之为，让他们顺利拜入青云门。”
“啊！”林惊羽狂吼一句，忍耐不住，斩龙剑砍向法相，被人拦住后，嘶吼：“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张小凡紧咬嘴唇，鲜血从嘴边流淌而下，双手攥紧，眼神冰冷，而后惨笑一声，怔怔无言。
沐子鸣察觉得出，张小凡已然三观尽毁，内心充满仇恨，但因体内经络错乱，绝望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