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鹂来到父母这边,一家人聚在一起吃早饭。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黄家的一些多年的习惯已经悄悄地发生了改变:黄老爷已经很久没有在饭桌上训斥儿子了,而钱氏最近的新习惯则是上桌就问大儿子儿媳妇的情况:因为最近连着下雪,钱氏非常担心安氏过来吃饭的路上滑倒,所以早就提出来安氏做完月子之前都就在自己院子吃饭就行了:而现在产期还有一个月呢。
这顿饭相比之下还是相当安静的,黄老爷这两天自觉又让孩子受了委屈了,心情低落懒得吭声;而钱氏确认了儿媳妇状态很好,便心满意足地开始吃饭,黄鹂想到自己收了个小学生觉得心情不错,黄鹤的心情说不上好坏,隔壁的那两位虽然是俩学渣,但是人不讨厌,跟自己同龄,倒比镇上的那些小子更处得来,反正上课别捣蛋就行!
黄鹏倒是想的多些:黄鹤基础还差着点儿,毕竟年纪小,能过了县试这关就不错了,而他本人,今年无论如何也要通过院试,通过了院试,自家就可以不再雇刘先生了,毕竟秀才很教出来个举人,自家弟弟自己顺手就可以辅导了,便是实在有不会的,还可以托妹妹去请教陈举人的!自己考上秀才的话,相比两家土豪是会很愿意接手刘先生的,这样刘先生肯定不止于生计无着,甚至还能赚的更多,而他们自家一年省下这些钱,便能宽松不少,这样说起来,这两个家伙过来蹭课也未必是坏事儿,当然前提是这俩家伙上课别捣蛋。
一家人吃罢饭,苏怡跟窦英就一起过来了,这俩家伙今天打扮的倒是挺朴素,全都是中规中矩的深蓝色棉袍,花色一样款式一样,明显是一批做出来的,齐齐地跟黄家一家问好,看着跟亲兄弟似的!钱氏看衣服同款,一问,果然是武娘子一并让人做的,提起这个窦英满腹牢骚:“黄婶婶啊,您说我娘矫情不矫情,上个课而已,非说上课要有上课的样子,一定要我打扮的像个学生,还给苏怡也送了一套。你看我俩跟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似的,这多傻啊!”
钱氏对窦英的印象一直挺不错,闻言笑道:“哪里傻了,多俊的两个小郎君,一看就是好好读书的模样。”她越看窦英越喜欢,心道也就是寡妇门前是非多这一点差了些,否则这窦英做女儿的夫婿简直是没得挑了,一点都不拐弯抹角,这多实在啊!
寒暄了片刻,几个学生们便一起朝书房走去,窦英一进屋就叫道:“啊?就在这屋学?这么多人,挤不挤啊!”
黄鹂没好气地说:“你想要多大的地方?让你坐着读书,难道让你翻跟头打把势来了?”
苏怡当了好一会儿壁花,盖因想到自己学渣的本性马上就要在大家伙儿面前暴露,心中无限苦逼,这会儿勉强打起精神道:“阿英,你别捣乱了,先生要教我们好几个,全都隔了八丈远,你让先生扯着脖子喊么?”
窦英这会儿想起他娘让他在黄家兄妹前表现好点儿的话了,讪讪道:“我就是随便说说嘛!”
虽然原本就准备让这俩家伙坐第二排,不过安排座位的时候黄鹏还是问了他俩一句:“你们坐第一排么?前头听得清楚些!”苏窦二人齐齐摇头:开什么玩笑,我才不要在先生眼皮子底下蹲着呢!窦英跟苏怡分别在第二排坐下,窦英靠东,在黄鹤后头,苏怡靠西,在黄鹏后头,黄鹂一个人占了最后头中央一个大桌子。当然期间也不是没有插曲,比如窦英就闹着要做最后好离先生远些,被黄鹂一句话顶回来:“虽然是最后,却是在中央,先生一抬头就能看到,你确定你要坐这里?”窦英当然不乐意,老老实实回到黄鹤身后坐下,心里头无限苦逼:自己是脑抽了还是咋的啊?为神马一听说苏怡要来蹭课就也忙不迭的跟过来啊!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么!
吵吵闹闹间,刘先生晃晃地走进来,一看屋子里有了五个学生,一个个全是美少年,哦,好吧,黄鹂是女孩子黄鹏是一脸正气的……少,少年?总而言之这么严值超高的一堆人坐在屋里,无疑是赏心悦目的。而两个土豪家庭肯送儿子过来上课,显然也是说明他的教学能力得到了一定的肯定。
刘先生想到这些心情甚爽,简单地跟学生们打了招呼之后,便兴致勃勃地开始教课,
上午统共两个时辰,前头一个时辰是讲经,这个可以所有人一起听:没听过的算学习,听过的当复习;后头一个时辰则是针对童试的专项练习:黄鹏跟黄鹤虽然要面对的考试不太一样,但童试三关,无论县试府试还是院试,考的无非都是四书文,试帖诗,五经文,诗,赋,策,论这些东西。刘先生知道这俩新学生基础只怕不算好,便要求自己给黄家兄弟讲课的时候让这俩家伙抄书练字,反正你现在不抄回去也得抄,一天写五百个字,回去还要背三页论语,每天都是这些东西……
刘先生教课颇有些填鸭教学的的意思,趣味性基本等于零,干巴巴的一上午讲下来,他口干舌燥,学生们也几乎快听成蚊香眼了!苏怡跟窦英哪里这么苦逼过,听课的时候必须集中精力,时不时就要被老师叫起来问问题,要说他们不会也正常,问题是人家黄家哥俩都会啊!黄鹏也就不提了,黄鹤跟他们同岁啊,而且人家小姑娘就坐在后头呢,什么都答不上多没面子?好不容易开始给黄家兄弟讲课了,他家还必须在一旁练字,老天啊五百个字呐,这起码要写大半个时辰啊!这特么还不够,还要背书?一天三页?艾玛要了我的命啊!
一上午过去,两个家伙全成了霜打的茄子。当然他们也没有表现很差,尤其苏怡还是暗下了决心决定以后要好好学习的,可毕竟两个人都半大不小了,前头多少年都是荒废过去的,压根就没有体验过刻苦的生涯,而且刘先生教的课也是在称不上生动,冷不7丁这么一体验,这哥俩儿真是苦逼透了!。
下了课,刘先生一出门,苏怡跟窦英齐齐地趴倒在桌子上,两个人一个脸朝东地趴着,一个脸朝西地趴着,目光碰到一起,窦英有气无力地说:“苏怡,你坑我……”苏怡苦笑:“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地方又没有石炭可以买,不老实读书,还有什么出路呢?”当然还是可以做生意的,可是苏家哪里缺钱?缺的是护身符啊!窦英家里到不至于肥肉到这份上,毕竟他家还是比较低调的,但他也知道弄个功名见官不用下跪比较爽,于是听苏怡这么说,也趴那里不吭声了,嘀咕了一句:“是啊,小老百姓,向往上头爬,除了认真考学没别的出路啊!黄鹂,你怎么还在写字啊,写写写一直写,你也不嫌腻!”
黄鹏黄鹤下了课都坐在那里没有动,两人正练字呢,黄鹏听到这对儿难兄难弟说话,想想他们今天的表现,心里也是松了口气,虽然一个骚包一个二,但起码还有那么点读书的心思。他正想着呢,只听自家妹子在后面哼了一声:“写字有什么腻的?你知道没别的出路,就认真点儿念书,光在这里熬时间有什么用,你好歹把字写的认真点!”
窦英没事儿都要找事儿呢,听到黄鹂强省立刻叫道:“我怎么不认真了?我写了半个时辰的字呢!”
黄鹂站了起来,走到窦英面前拿起最上头的一张纸,哼了一声:“一张纸,不过百余字,你看你涂改了多少地方?还敢说认真!”
窦英一看自己这张纸上头乱糟糟的墨疙瘩,也觉得心虚,不过到底死鸭子嘴硬,叫道:“练字写错有什么奇怪的么?童子试考试还给个草纸呢!”
黄鹂点头道:“对,童子试考试还给个草纸呢,可那是写文章让你打草稿用的,你这照着抄都能写错,往卷子上写的时候就不会错了?不管是县试府试还是院试,误写添改哪怕一个字,整张卷子都要作废!把字写成这样,还考试呢,你去街上给人写信都赚不到钱呢!”
黄鹏一听妹妹的语气不对,赶紧站了起来:“鹂娘,你有话不会好好说么?这么大火气可不是要找着吵架?”
窦英向来都是打蛇棍上的脾气,一听黄鹏为他说话,他立刻来劲了:“是啊是啊,我字不好难道是我乐意的?你一张口就冷嘲热讽,哪里有个女孩子的样子!”
窦英不说女孩子几个字还好,一提女孩子几个字,黄鹂立刻炸了!她今天简直不爽极了,刘先生为了新学生各种无视她,不就是因为她是女孩子么?一上午的课,刘先生从头到尾全都围着四个男学生转,当然过去刘先生也更多地围着黄鹏黄鹤转,可好歹也是理理她的,尤其最近还是专门教了她点东西的。现在可倒好,这待遇,一下子掉的没影了!整整一个上午,只早上打了个招呼叫了她名字一声,其他时间连理都没有理她一下!虽然原本她搬到后面坐,就是存了宁可耽误了她的功课也不能让两个哥哥受到影响的心思,可耽误一点跟被完全无视是两回事儿好不好!!我爹也是为我掏了八百文的!黄鹂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一上午的课下来,她的耐心早就用光了,下课想写几个字平静下心情再走人,谁知道窦英又嘴欠,再看到窦英那几张皱巴巴的练字纸,哪里还忍得住:刘先生就为这么个家伙完全不管自己的功课了!
她本就不高兴,这会儿听窦英竟然还敢拿自己是女孩子说事儿,哪里忍得住?当即冷笑道:“也轮得到你说我有没有女孩子的样子?你倒是知道女孩子该是什么样子了!”
窦英哼了一声:“女孩子就该绣绣花养养草,像你这样子牙尖嘴利的,日后要嫁不出去的!”
黄鹂:“女孩子就该绣绣花花草草?我这还是头次听说呢!感情朝廷三十年前颁布的女子可以参加科举的政令竟然是不应该的?你可以嘴欠捡什么说什么,到我这里说句你反驳不了的大实话就成了牙尖嘴利?呵,照你说的,兰台寺的女御史们才是各个牙尖嘴利呢!”
窦英叫道:“女御史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各个都嫁不出去!”这话却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而是当日在晋阳的时候,别人讽刺他很熟的青梅妹子韩霜的时候说的话。韩霜也挺喜欢读书的,她家也是做石炭生意的,这次朝廷赎买的过程中被官员坑了不少去,她发了狠,说日后要做个女进士当御史,晋阳的纨绔子弟开起玩笑,便嘲笑她做女御史嫁不出去。这会儿他现炒现卖,说完了便觉得有些后悔,这话好像很伤人啊,当时韩霜气坏了,直接就把一碗汤扣在那肖明脑袋上了……不过他后悔也晚了,黄鹂看他的眼神已经成了全然的蔑视,她冷哼了一声:“女御史是没什么了不起,也不过就是各个都是寒窗苦读多年全都考中了三年才一百个的进士罢了!窦小郎这般大的口气,考上个秀才先!”她说着扭头就走,留下窦英颇有些懊丧地跺脚:“苏怡,苏怡,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苏怡蔫搭搭地看看他:“你该问我,你哪句话说对了?”
苏怡本来在一旁没吭声,相比有厉害老娘罩着的窦英,从小看着家里几个大人掐架长大的苏怡要有眼色的多,刚才看黄鹂发脾气就估摸出来了原因,心中也是一群神兽在咆哮:刘先生你有木有搞错,我们家里送礼是为了让你收下我们俩学生,可您这么弄不是喧宾夺主么?你把人家正主儿家的姑娘晾了一上午啊人家能不生气么?
本来先生偏的太过就够囧的了,窦英又没事儿找事儿,好吧,他没事儿找事儿是常态,不找事儿才怪呢!可自己一个放松,窦英就把话说到这份上,这表现简直不更糟糕啊!
黄鹤也扭过头来看向窦英,无奈地摇摇头:“我家里妹子最大,我爹都要哄着她,我大哥都不舍得说她一句重话”
窦英抱着脑袋道:“完了,回去又要被我妈揍了!”
苏怡也在心里哀嚎:完了,这可不是晋阳,人家一家子没必要捧着窦英,才第一天就这么火爆,难道日后自己天天给他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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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鹂心情不好,回了房间好一会儿也静不下心来,此时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她实在没心思吃饭,便跑去钱氏那里说自己想吃街上的馄饨面,顺便出去逛逛散散心。钱氏看她一脸不开心,问她怎么了,黄鹂蔫蔫地说了句人多吵得慌,钱氏当真,想着女儿那么多人一起念书确实挺吵的,大中午的女儿要出去就出去吧,反正胡嫂做的饭也不怎么好吃,女儿偶尔出去吃碗馄饨面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便随她去了。
黄鹂上了街,尽管并不是真的想吃馄饨面,还是去买了两碗,问摊主借了竹子提桶,装好了馄饨面一路拎到了破庙。
黄鹂心情不爽,虽然k了窦英一顿,但是k的不痛快,心里依然还是不爽!她k来k去无非是说女进士们厉害,可是窦英说的嫁不出去这个话题她却没去反驳,她不想在这话题上多扯,毕竟算不上熟人,她不想把这种话题挂在嘴边,她厉害,但好歹也是个小家碧玉,真的没兴趣将这种婚嫁之事拿来谈论。可也就因为没有拿出来说,她心里就没法痛快了。她一边走,一边咬着嘴唇想:自己干嘛不吼他?嫁人有什么了不起么?镇上的女人十个有九个都嫁人的,女御史才有几个?厉害的男人为了自在一辈子不结婚那叫真名士自风流,怎么到了女进士这里倒成了嫁不出去了?
黄鹂心中恼火,可随着离破庙越来越近,她的情绪也一点点平复下来,走到陈举人的门外,她听到里头传出来陈举人说话的声音,只是不太清楚,她轻轻敲敲门:“老师,我过来了!”
里头的声音一顿,紧接着传出陈举人抬高了一些的声音:“是鹂娘么,你进来吧!”
黄鹂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地拎着竹筒走进来,陈举人已经继续跟李思熙讲课了,她不想打扰。可细细一听,说的却不是课程,而是别的东西:“你打听清楚了,是姓熊?”
李思熙毕恭毕敬地站在陈举人床边,垂首道:“是,问清楚了,是翰林院的熊学士。”
陈举人的嘴角翘了起来:“你底子还不错,这阵子复习的也算扎实,只要不遇到性格怪癖出题奇异的考官基本不会出问题,现在知道了是熊翰林,我也就放心了。”
李思熙道:“老师认识他么?”
陈举人:“不认识,但我知道他。他的事儿官面上的人有几个不知道呢?他是丁丑年的进士,学问做得好,这些年一直在在翰林院任职,出名的性格耿直。”
“熊翰林叫熊杰,是应天府人,他本人出身一般,家中不过是应天府的普通的市民,熊翰林父亲早亡,他母亲在父亲死后不到一年就改嫁了,把不到两岁的儿子丢给年迈的婆婆。后来熊翰林的祖母也故去了,熊翰林当时还不到四岁,族里人觉得他命硬,谁也不愿意管,踢来踢去踢了快一年,被回乡探亲的杜远山先生的丈夫熊大先生带回了家。”
“远山先生是三十年前的女进士,也是本朝最早的女进士了!她丈夫熊大先生身体不好,收留了熊翰林之后没一年也死了,当时许多人劝远山先生把熊杰送走,说再留他只怕远山先生也会遭殃,远山先生却并不在乎这个,还把家里说闲话的下人辞退了出去,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她不信这些鬼话。熊翰林便被远山先生一手抚养成人,二十二岁就中了进士,后来他做了五品官,按规矩可以为妻,母,请县君封,他便上表说长嫂如母,想要为嫂子请个县君的封号,当时远山先生已经是四品高官,头上顶了两个四品衔,可还是笑纳了这轴县君的敕封。当时有些人说熊杰不孝,不给母亲请封却给嫂子请封,又说远山先生不知道谦让……”
陈举人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李思熙便愤然插嘴:“这些人真是小人!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便是律法都有规定,抛弃了孩子的父母不可以再纠缠孩子的(注1)竟然还有人让他把诰命请给那等不慈的女子,简直岂有此理!”
陈举人倒没什么激动的:“朝中大臣那么多,有一两个把孝字当噱头的也不奇怪。不过也没什么可怕的,遇到硬气的直接就踹回去了。当时远山先生就是坦坦荡荡地说:‘做了好事若不能得到回报的话,时间长了谁还愿意做好事儿?我不在乎这么个小小的七品诰命,但我须得收下诰命,为世人做个表率:为父母者,若不能尽到父母的义务,那就没资格获得子女的带来的荣耀!’这件事儿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熊杰的孤拐脾气也就出了名。他性格中正,虽然有些耿直倔强,却并非那种会胡乱出题的考官。嗯,他出身于应天府,应天府的情况我与你们说过的,跟开封没差到哪里去,生在应天府,中了进士就一直在开封府……这还是他第一次离开京畿,他出题,向来是不会出地方上的问题了,思熙,你多琢磨琢磨我给你讲的这几年的国策变动,我估摸着他在这方面出题的可能性比较大。”
李思熙连连点头,黄鹂凑到陈举人身边小声问:“老师,这些,我能跟我大哥说么?”
陈举人笑了起来:“有什么不能说的?他是你哥哥呢!”
“谢谢老师!”黄鹂虽然早就猜到陈举人会答应,但确认下来还是挺开心的,毕竟这跟讲经书又不一样,涉及到猜题,考官八卦,不是老师同意她觉得不合适说出去。她谢完老师,脑子里还在想冯先生跟熊翰林的事儿,觉得冯先生简直太厉害了,自己要是能这样厉害该多好!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拎起竹子提桶:“对了,老师,我带了才煮好的馄饨面过来,给您和师兄盛上么?”
陈举人笑道:“好。”
李思熙忙道:“不用不用,师妹,你跟老师吃就行了,我不饿!”他才说完话,肚子里就发出了大大的一声咕噜。黄鹂笑嘻嘻地说:“师兄,你的肚子比你实在啊!”
陈举人皱着眉道:“思熙,你没吃早饭么?怎么饿成这样?你家里还有粮食么?”
李思熙尴尬地说:“家里还有秋天收的不少稻米,只是一直没空去碾……在外头买东西吃总是没自家做的实惠。”关键是家里就剩两吊钱了,买吃的哪里敢放开肚皮吃?少不得回头还得再当几把椅子!
陈举人愣了一下,叹了口气:“你要去碾米,就不知道跟我请半天假?”
李思熙道:“好不容易有老师给我讲课,我哪舍得耽搁!”
陈举人无奈地摇摇头:自己这个学生,死心眼的厉害,这要考不上秀才,他一个人真能把自己饿死!
男学生这边呆呆的,女学生那边今日也怪怪的,陈举人敏锐地感觉到今日黄鹂兴致不高,便问道:“鹂娘,你怎么了,不痛快?”
有人问,黄鹂的委屈劲儿就上来了,声音也有些哽了:“刘先生不理我,连我写的字都懒得翻一下……这样的课,上不上有什么意思呢?”
她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李思熙满头都是问号呢,陈举人已经听明白了了,闻言叹了口气:“没意思那就不用上了!”
黄鹂一愣:“不上了?可是,可是我想读书啊!”
陈举人道:“你难道不是我的学生?回去跟你父亲说一声,你以后每天过来我这里听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