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干完正事可以玩一玩。帕帕索下定主意,便打开扬声器,“维吉尔,动一动你的腿。我知道你被我绑着动不了,但你也可以脑补一下嘛。”
“嗯嗯,不错不错,继续保持。再回想一下你以前撞墙摔楼梯的过程,对这很简单吧?”帕帕索压着嗓子哼小曲儿,一边把面前的图像变化当电影看。
低调的琥珀色呆滞地变亮了一丢丢,但很快又恢复暗淡;情感区的活跃度就如同直线一样呆板无趣,没有相应的情感变化,这也可能是因为帕帕索接连问的问题太过无聊,也可能是因为维吉尔是个变态。
在法医先生看来,维吉尔确实是个情感波动不大,光从外表根本看不出其本质有多无趣的一个家伙。
好吧,情感区变化不明显的现象在宝石种身上很常见——有些人觉得这是因为仪器受到宝石磁场干扰的缘故。
他所关注的运动区并没有带给他意料之中的反应——这是废话,维吉尔还没摔呢。
在又做了几个小测试后,帕帕索终于意识到问题最大的恐怕还不是运动区。
“跟我讲讲你以前的旅行吧。我记得之前在你的大病历里看到过东岛的徽记。”
大病历上只会标注本人曾生过的大病,慢性病,过敏原,曾经历的手术,方便人们在不同城市求医。
“我在东岛住了五六年,干嘛?”维吉尔难耐噪音般地皱眉眼睛眯缝起来,“结束了没有,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受!”
哪怕是口口声声在抱怨,情感区的变化也非常微妙,要不是帕帕索练就了双火眼金睛,肯定会忽略过去。于是他又感慨了一声,“变态啊!”
“忍忍吧。暂时还不能结束。”他这话可没瞎说,“有些小问题。”
维吉尔理智尚在,所以只能憋屈地皱起脸,三十六个包子褶。
“还记得刚刚你围观的解刨课吗?不好奇那个‘JK’。”
“‘JK’?”维吉尔其实并不想接受这个话题,但为了转移注意力,他还是很配合地艰难回想起来,“我记得他是在西井犯案的?”
“对啊。我记得那会还有人猜测他是逃亡别的城市了。可别的城市也没出现类似的案件。除非他金盆洗手不干了,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帕帕索的话里带上愤慨,“那种残忍的热衷于折磨的侩子手是不可能停手的!”
三年前他还在那个小地方工作,作为法医之一参与了这个案件。心理阴影相当严重,但也把他带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难道那会他就死了?”
“是啊。死了三年了。”帕帕索口中啧啧两声,“也不知道杀他的人脑子犯什么抽,居然啥都不干把他尸体这么仔细地保存了三年。”
又不卖又不吃,放在冰库里不嫌占地方啊?
“‘JK’是得罪什么人了?”
“谁知道,也许是碍着人家的道路或者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事情了吧?”这一点帕帕索就不清楚了。但可以肯定的是,人家最后肯定很清楚‘JK’这个身份——尸体上的标签其实就是对方贴的,帕帕索懒得再重写一个了。
“杀死‘JK’的那个组织就是专门偷盗古籍倒卖的,偶尔倒卖些古董。据说盘据在南方地带,好多城市的珍贵古籍失窃都跟他们有关,秋首月的时候他们甚至还在咱们的图书馆里干了一票。”
“听上去跟杀人不相干。”是很文艺的犯罪团伙?
“谁说不是啊。”帕帕索想了想,“但人家还好歹勉强是跟蜃楼人祸搭上点边的组织,就它会被老大盯上这一点来看,杀人也不奇怪?”
“一个偷书偷古董的,什么时候也能跟蜃楼人祸有关了?”评定标准这么松了吗?
“因为他们偷的书有一个共同点。”帕帕索说到这里就觉得毛骨悚然,“那些书上都记载着非常血腥残忍、现在被列为禁忌的知识和技术。而且他们的客户基本都是上游的蜃楼人祸组织,普通追求刺激的富豪并不是他们的主要经济来源。”
他只是听小伙伴随口说了一两个禁忌知识,就被吓得躲在这里地下室了。活人真是太可怕了。
“······”
“我听人说,这个组织以前还想对东岛下手来着,但貌似失败了。”他感慨道,“东岛真牛逼。诶,东岛的禁忌知识技术是不是指的就是那个武器锻造工艺?我记得建国以后就不准锻造师使用了?”
“是不能用来锻造新的冷兵器,但对已有的冷兵器进行维护保养是被允许的。”维吉尔使劲撑开些眼皮,“那个锻造工艺的重点就是后者,它的保养维护与重锻技艺才是真正要秘而不宣的存在。至于前者,几乎每个城市都有一两手独门秘技。”而且都是千篇一律的那种。
“你很了解嘛。”
“在那个城市生活久了,或多或少会知道一些。但更深入的,比如锻造工艺的具体内容,是不可能外传给非本地人的。”维吉尔似乎是渐渐适应了脑内的蜂鸣声,声音稍微大了些。
“唔呼。”帕帕索揉揉耳朵,露出痛苦的表情,“你的高音简直可以和贵橄榄石媲美。我猜你在东岛混得不错。”
“这你得看什么才能被叫做‘混得不错’。我可不觉得一个孤儿的生活能和这四个字挂钩。”维吉尔从不介意被称作没爹没妈的孤儿,因为事实本就如此,因此他很反感什么“这种生活对你来说一定很好”“活得都不像是孤儿”。
孤儿不也是人?人活着不都一样?哪里能有好与不好的分别?
“好吧。那让我再把时间线往前移一点。”帕帕索瘪了下嘴,眼睛盯着图像,“你在东岛待了几年?我记得你不是明安人。去东岛之前你住在哪里?”
“东岛,待了快六年了吧,之后去了平京。再往前,在广城和珠州那块儿住了两年。我是从加法利亚洲匡维科来的。三个月就到了。”维吉尔呼吸舒缓,他不是喜欢回忆过去的人——
只是因为记性不怎么好而已。
帕帕索学着同事的样子,慢慢诱导维吉尔回忆一些有趣轻松的生活片段。也许是因为脑子被他描述的蜂鸣声搞得一团浆糊,维吉尔难得那么乖的问什么答什么。
医生要的就是这样诚实的病人啊!帕帕索激动得一拍大腿。单指推推不知何时又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笔记刷刷记个不停。当然他也没忘记他原本的目的。
属于维吉尔的大脑记忆区上那几个呈现高度活跃的鸽血红色小点一直在以一种稳定的频率扩散缩小,但中心点恒定不变。点与点连接起来似乎还是有规律的图案。谁家大脑活跃起来是这个样子的啊!
帕帕索敢以自己多年法医与骨科医生的从业经验打包票,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点开新安装的小插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