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开。”无名瞳孔一收,要他在她面前咬着这破玩意儿,他宁愿将自己一口银牙咬碎。
“只是给你擦汗,想什么呢?”她说罢,还真给他将额角上的汗迹擦了去。
虽然是真的打算让他咬在口中,但只怕这心高气傲的第一杀手放不下这尊严,她浅叹了声,放下毛巾,再次看着他的伤口:“再问一句,要不要麻药?现在还可以……好吧,等会,千万别乱动。”
在他陡然转冷的目光下,她收回了所有的怜惜,再看他的伤口,目光已经平静下来,平静中,甚至还透着一份当它动刀子时,时常会有的冰冷。
手术医生绝不能将自己的情绪带入工作中,否则,害得极有可能就是一条人命。
刀尖抵在皮肤上,慢慢划入皮肉之中……
七七的刀法已经熟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不过两柱香的时间,留在伤口上的子弹碎片不仅被取出,甚至,连伤口也被缝上,被包扎收拾好了。
再抬眼,才看到无名一张脸已经苍白如纸,但不远处的药人开始骚动了起来,七七实在抽不出太多的心思来心疼这个倔强的男人。
取了矿泉水和消炎药让他服下,再喂了几篇药丸,她将东西收拾好,柔声道:“天快要黑了,我得要去木屋那边,你要不要随我过去找间屋子歇一歇?”
无名只是点头,不说话,剧痛还没有完全散去,他有点……说不出话儿来。
当然随她过去不是为了找屋子休息,而是……她去哪他便去哪,至少,他要亲眼看到她安好。
七七拿毛巾给他将新一轮溢出来的冷汗擦去,轻声道:“我去去就回,稍等。”
忙站了起来,朝楚玄迟走去。
人来到楚玄迟跟前,还没来得及说话,眼前已多了两只早已凉透的包子。
天要黑了,别说晚膳,就连午膳她也没碰过,虽然包子已凉,但却看得她一阵食欲大涨。
“你呢?”见东方溟和兄弟们在分发包子,她问道。
“吃过。”楚玄迟看着她,目光还是有几分冷然,直盯着她大口往包子上咬去,他眼底的冷意才算散去了几分。
七七吐了一口气,这家伙……还是那么霸道,不过,这包子吃进肚子里,却是甜丝丝的。
“其实我身上一点都缺吃食。”取了一包饼干塞入他怀中,她又拧开矿泉水瓶,自己灌了几口,才凑到他唇边。
楚玄迟一口气喝完,竟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一整日了,他其实一口水都没有喝过。
七七又取出一瓶塞到他手里,“别骗我了,你才不会主动开口问东方溟要两份吃的,你的我吃了,我的你拿去吃。”
“过去吧。”楚玄迟不再看她,转身继续行走在药人之间。
身后的七七柔声道:“一定要注意安全,若是伤了……”
“我身上有解药。”他淡淡道。
七七心头酸了酸,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才转身回到无名跟前,将最后一口包子咽了下去:“你刚动过刀子,现在身体还弱得很,那些硬的东西先别吃,等会我给你挂一瓶葡萄糖,再晚点我再给你弄吃的。”
无名不说话,其实不用她扶,他自己可以走。
两个人朝木屋那边走去,如七七所料,吃过两次解药的药人们一个个低垂着头颅,已经进入了假死的状态。
三十几个大夫等候在那里,没有慕容七七的交待,谁也不敢率先动手。
七七将无名扶到不远处的树下坐着,因为他不愿意进屋休息,她只能在树枝上挂上吊瓶,让他在这里输液。
她走到一群大夫跟前,知道他们都带上银针,便道:“我不知道你们中有多少人学过这个针法,若是没有,不妨先仔细看着。”
当着他们的面,她将针法在其中一名药人身上施展开,很快便有血水沿着银针溢出,刚开始血水还有几分暗黑,到后来,便成暗红了。
虽然很明显依然带着毒素,但却比起刚才好了不少。
一个个大夫看得仔仔细细,就连一开始见她往死穴上扎针而心生怀疑的,在看到药人从假死的状态慢慢恢复一点知觉之后,心里的疑虑也彻底被消除。
药人是有反应了,却还没有彻底醒来,七七在大夫们面前一连展示了好几遍,才让他们开始动手。
至于沐心如和小玉儿他们,等七七和大夫们给药人扎了针之后,便将被扎过针的药人搬到不远处的木屋里,让他们在早已经清理干净的木屋里休息。
几十个大夫毕竟都是行医多年的人,一经提拔,一个个上手都特别快,没多过久,七七便放手让他们去忙活了,她自己的拿着银针,不愿耽误片刻的时间,与他们一起为药人扎针。
“慕容姑娘,你年纪轻轻竟能有此造诣,老夫实在佩服。”在她身旁不远处,与她一样正在给另一个药人施针的老大夫笑问:“不知道慕容姑娘这针法师承何人?”
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实在是能人所不能,大家都是学医的,对于医术的专研都有着极强烈的热枕,对于高人,更是好奇得很。
倒是七七被他这么一问,顿时就有点恍惚了起来。
t 5獽 w]w}ix~w]4她的针法,究竟师承何人?为什么连她都忘了?
她真的一直想不起来,就像是生命里有一段记忆曾经被硬生生抽离一样,在她认识沐初之前,她已经懂得一些针法和一些中医之道,还不精通是仿佛只因为学艺的时间不长。
可是,她在军医部里所学习的东西,却是和中医相距甚远,若论及对中医之道的研究,她是远远比不上沐初,可却因为沐初是仙医,若是在部队里,有谁能比她厉害?
整个部队里,七七对中医的了解最多,部队里熟悉中医的第一人,她这一身中医之道的本领,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为什么她就是想不起来?
难道在穿越之前,她真的曾经失忆过?可是,为什么从小到大的事情,她却记得那么清楚?
老大夫见她不作声,以为她和那些高人一样,不喜欢让人打听,便忙道:“老夫逾越了,还请慕容姑娘见谅。”
“没有。”七七这才收敛心思,一边认真下针,一边道:“只是我这师父性格怪癖,不喜欢我提向其他人提起他的名讳,老先生切莫在意。”
“原来如何。”高人都是这脾性,所以老大夫也就不在意了,给又一名药人施针过后,冲七七一笑,便转身朝另一个药人走去。
七七也在不久后收了针,回头见无名头顶上的针水瓶快要滴空了,忙走了过去,取出手套戴上,给他换了另一瓶针水。
再看他,脸色还是那么苍白,人却已经靠在树干上睡过去了。
虽然明显睡得不怎么舒服,但她清楚他的性格,要是过去扶他躺在地上,只要将他惊醒,他一定会勉强自己保持清醒,不愿意再睡。
所以,不如让他就这样歇一会吧。
虽然只能靠着树干而坐,但看在她眼底也是羡慕不已,其实,她也真的很困了……
天色黯下,月色升起,林场被火把照得一派通明,远处的流桑树阵外还会时不时传来药人嘶吼的声音,但因为有楚玄迟在那里,七七知道,她可以放心。
只是在给六千名药人施过针之后,看着最后一个药人被扶进木屋里休息,她目光有几分迷离,心思又不知道飘向了何方。
她对中医的研究,究竟是从哪个人身上学来的?对中药的认识为什么会这么深?若非如此,来到这年代的初期,她还真的很难一下子适应过来。
在二十一世纪,见多的全是西药,中药……她为什么可以在瞟一眼之后就知道它们的作用和药效?
如果真的曾经失忆,为什么她却一点找不到生活的断片?每一年和大师兄做了什么学了什么,她一点都没忘。
越想越糊涂了。
看着手里的银针,更加胡涂。
这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针法,连刚才那些大夫也不懂,认识的人当中,除了年一师父也许会,便只有阿初懂得。
可是,阿初并没有教过她……
她这针法,究竟师承何人?
一整夜,在所有人的紧张和忙碌中度过,当晨曦初露之际,沐如画已经带上一批新赶制而成的解药来到林场中。
这次与她一起前来的,还有阿寿和祁烈,以及他们身后那五千多名已经彻底好起来的两大族的族人。
之前他们被送到沐家各个别院去静养,因为有沐初炼制出来的解药,静养了数日之后,如今全都恢复了正常。
适逢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服过解药被施过针的药人们慢慢转醒,一个个从木屋里出来,见到自己的族人,想起之前的一切,个个忍不住泪流满面,痛心不已。
祁烈在人群中看到那道高大的身影,顿时心头一酸,大步赶了过去,在他跟前扑通一声跪下,颤声道:“少族长”
申屠浩脑袋瓜还有几分沉重,但在看到祁烈,有看到自己的族人一个个向这方走来之时,混乱的意识总算彻底清醒过来了。
他中毒不浅,比起阿寿,他来得更早,是第一批被驯养起来的药人。
如今虽然剧毒被解去一半,但他很清楚,自己身上还有未曾完全清除的毒素。
听着祁烈用喑哑的嗓子说出来的事情缘由,申屠浩顿时冷眸一收,沉声道:“带我去见他。”
“少族长要见谁?”祁烈讶异道。
“那位沐先生。”
“沐先生日前身受重伤,至今未曾醒来。”祁烈吐了一口气,一想到如画般俊美精致的沐初如今还伤重,心头便有几分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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