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平王杨彦终于风尘仆仆地回到了京城。
皇帝杨昊为了迎接儿子归来,下令召开了盛大的宫宴为他接风洗尘。宴会上,皇帝嘉奖了他十年来镇守雁门关的辛劳和几次打败突厥进犯的功绩,而后话风一转道:“为了戍守国门,皇儿将自己的终身大事都耽误了。父皇每次看到你几个侄儿在御书房里读书,心里就觉得对你很是愧疚。”
杨彦立即起身,恭敬地单膝扣地行礼道:“多谢父皇关爱。儿臣身为皇子,守卫我杨氏江山是儿臣义不容辞的责任,不敢言苦。再说了,若是没有父皇坐镇京城,为儿臣谋划,让儿臣没有后顾之忧,也未必能有儿臣的战功。所以这战功有一半应该是父皇的。至于子嗣,儿臣还年轻呢,父皇不必忧心,儿臣不急。”
杨昊很是欣慰地点点头,对儿子前面的话很满意,但对他后面一句话就不怎么满意了。
“还小?你今年都二十六了!再过两年你大哥的长子都能纳妃了!你身为皇子,繁育皇室血脉也是你的责任,不可轻忽。你不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么大的人了,总让父皇操心。”
杨昊虽然是在骂杨彦,但还是能听得出来他是关心这个儿子的。
大皇子和二皇子远远地看着杨彦,面上带笑,眼睛里满是嫉恨。
杨彦感动的红着眼睛道:“父皇教训的是,儿子让您操心了。”
杨昊见他这个样子,又摇着头笑了,说:“做父母的,总是为儿女操不完的心。你要是真体谅父皇,就早点成家,给父皇生个孙子,父皇也就能安心了。好了,快起来吧!”
“谢父皇,儿臣记住了。”杨彦答应得很是爽快。
杨昊听到杨彦在边关有断袖之癖的谣言,所以对他的婚事才这样上心。对这个能干的儿子,他还是很喜欢的,可如果这个儿子居然是个断袖,那就成了皇族的耻辱了。
“那就好。皇后这两个月来和你母妃一起费了不少心帮你选了几个人,今天都来了,你就选一个吧!当然,你要是全都要了也行,哈哈哈……”杨昊想着这个最看好的儿子终于要娶妻了,不由很是高兴。
皇后给身边的内侍使了个颜色,那内侍就将她之前选好的五名少女传了上来,还一一介绍了一遍。
这五名少女,有三名是朝中大臣的女儿或孙女,有两名出自八大世家中的陇西李氏和独孤氏。陇西李氏和独孤氏都是支持二皇子上位的势力。
杨彦见了人,听了介绍,不由脸色一变,他本以为暂时敷衍着,以后再慢慢谋划,却不料皇后连人都给他准备好了。怎么办?
杨昊见儿子脸色忽然间变得难看起来,越发怀疑那谣言是真的,便催促道:“皇儿看上哪一个了?告诉父皇,父皇为你指婚。礼部将婚礼都准备好了,只等你回来选好了人,这个月就可以完婚!”
杨彦脸色一变再变,越变越难看。他知道父皇是为了他好,而且娶妻之后,他也多一份助力。不但父皇希望他尽快娶妻生子,就是跟随他的部下也一直期盼着他娶妻生子。没有子嗣的皇子,是肯定不能当太子的。他只有有了子嗣,在争储中才能有更多成功的可能。
可是,他还没有找到妹妹,要是妹妹真的在这个时空里,而他却娶了妻,等找到妹妹又该怎么办?
杨昊看杨彦还在犹豫,不由冷了声音道:“老三,你还在犹豫什么?还没有选好?要是选花了眼,不如让父皇帮你定好了,就选一个当正妃,另外四个当侧妃好了。我儿天纵英才,她们能嫁给你,也是她们的福气。”
杨彦知道父皇生气了,可是想着妹妹,心里天人交战却还是不肯放弃。
二皇子忽然义愤填膺地站起来道:“三弟可是想抗旨?枉费父皇一片慈父之心,你就是这样恃功自傲回报父皇的?”
“平王殿下可是对皇上选的人不满意?”
“平王殿下是对皇上直接赐婚不满意吧?”
“皇上一片慈父疼爱之情,平王殿下却不愿领受,不知平王殿下想要什么?”
“以平王殿下的功绩,自然想要什么都不为过了……”
二皇子一带头,他的势力立即附和,指责三皇子枉负圣恩,实为不孝,甚至暗指他贪心不足想要谋夺皇位的都出来了。
这个指责有些严重了,弄得不好就会让三皇子失去圣心。杨彦的人立即就着急了,赶紧帮杨彦解释道:“皇上如此疼爱平王殿下,平王殿下这是太感动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是啊,平王殿下只是太激动了……”
“殿下您快说话啊!”
“殿下您快答应啊!”
“殿下,皇上对您这样好,您岂能辜负?”
杨彦此刻心中也是天人交战。父皇逼他娶妃,两位哥哥和朝臣们也在一旁虎视眈眈,现在竟然就连自己的人也来逼他了。杨彦知道,他要是忤逆父皇,不但失了圣心,给了大哥二哥打击自己的借口,就是自己人的人心也要失去了。
可是,他怎么能放弃他的安然?别的都能放弃,心爱的妹妹如何能放弃?要是放弃了她,他就是得了皇位又有什么意思?
杨彦再次跪下来,恳求道:“多谢父皇美意。儿臣只是……只是不太喜欢女子近身……请父皇再多给儿臣一点时间。儿臣保证三十岁的时候一定找个女人生孩子。”
杨彦默默做出决定。他就等她到三十岁吧!如果到了三十岁还找不到她,她或许就真的不在这世上了。到时候,他就随便找个女人生个继承人,一心一意争皇位算了,也算对跟随他的这些属下有个交代了。还有四年时间,他一定要想办法将寻找她的消息传遍全国各地。嗯,最好连草原和西域也派人去找一找。只是不能引起父皇和两位皇兄怀疑,他得好好想想才成。
不喜欢女子近身?果然有断袖之癖?不但皇帝震惊,其余朝臣也震惊。但他们都很是不解,平王殿下不是很聪明的吗?这次怎么犯傻了?你有断袖之癖你也别说啊?让你娶,你就娶回来就是了,去不去睡皇上也管不着不是?
“什么?你还要等到三十岁?简直岂有此理!”杨昊发怒了,“就这五个人,你要么选一个,要么五个都给你。这个月二十三就是吉日,你就乖乖给朕成亲!”
杨彦的心一下子沉到湖底。怎么会这样?父皇这不是逼他么?不行,除了妹妹,他什么女人都不会娶。就算找不到她,他也绝不把妻子的名分给别的女人。
杨彦看着那五个女人,妥协道:“父皇,儿子娶一个,但不是正妃,先纳一位侧妃吧!”
杨昊冷着脸道:“为什么不娶正妃?难道她们的出身容貌还配不上你不成?”
杨彦略带几分赌气的味道自傲道:“父皇您也说了儿臣天纵英才,一般的女子如何配当儿臣的正妃?儿臣想自己出个题目在全国选妃,恳请父皇应允!”
不等杨昊回答,大皇子康王便起身反对道:“全国选妃?三弟难道不知道只有父皇才有资格在全国选妃吗?”
大皇子一系的人紧随其后帮腔道:“平王殿下劳苦功高嘛!”
二皇子的人也跟着附和道:“平王殿下不是常把为国为民的大义放在嘴边吗?怎么这次就不怕扰民了?”
杨彦的人从前一直是很钦佩自家殿下的,但今天晚上,他们也不明白自己主子到底想做什么了。您就算不喜欢那些女人,先答应下来也没什么损失啊?王府那么大,还装不下这几个女人?不喜欢不去不就得了?何必违了皇上的意?凭白给了大皇子二皇子攻击的借口。唉,他们家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做这样不明智的事情?
杨彦不接大哥二哥的话,也不管他们的人如何叫嚣诋毁他,他一句都不为自己辩解,只满脸期待地望着杨昊,一片濡慕信任之情。
杨昊可不是昏君,几个儿子在争什么他心里清楚得很。见老大老二的人越来越过分了,他便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于是,大皇子二皇子很快示意自己的人适可而止,太过了皇上也不信。
接着,杨昊又将注意力放到杨彦身上。他是很喜欢老三的,这个儿子才华出众,能文能武,做事坦诚,对他也孝顺,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近女色,皇后赐给他的宫女几年来也没传回一点消息来,让杨昊不得不怀疑儿子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还是真的性取向有问题。可他几次寻机让太医给这个儿子把脉都说他身体没问题,难道真的是喜欢男人?可是以儿子的聪明,就算是喜欢男人,也不该当着朝臣们承认啊!
杨昊知道这个儿子向来聪明,这样做肯定有理由的,便顺着他的话问道:“你想出个什么题目?”
杨彦大喜,不禁满脸喜色双眼放光地望着杨昊道:“谢父皇!父皇,儿子想好了,就让有意成为平王妃的女子以‘生命、爱情、自由’为题写一首诗,您看行吗?”
杨昊皱眉,沉吟道:“你这题目也太难了点吧?”
杨彦道:“不把题目定难一些,如何能选出文才出众的女子来?”
杨昊嗯了一声,又问:“那你打算如何甄选?”
杨彦听父皇这意思应该是允了,略加考虑便有了主意道:“在京城,儿臣就在平王府外面设一个大大的信箱,不管出身门第,只要会写诗的女子都可以写了诗投放进去。至于全国各州府,儿臣就抽调随身近卫过去,将写得好的统一收集起来,儿子就不信选不出一个文才出众的女子来!父皇你看这样可好?”
杨昊长长地叹息一声道:“为了你选个王妃就弄得全国劳师动众,只怕将来史书也会重重地记上一笔。这样吧,京城就随你胡闹了,全国各地你自己派人选去,不得劳动朝廷的人。”
“儿臣谢父皇!”杨彦真是感激不尽。如今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找她了,找到了就说是喜欢她的文才,父皇也不能不答应他们的婚事。如果这样都找不到,只怕她就真的不在这个时空了。
不想杨昊话锋一转,又前事重提:“那这五位姑娘,你选哪一位?朕不管你能不能找到满意的女子当正妃,这个月至少要给朕娶一位侧妃进平王府!”
“……”杨彦知道这已经是父皇的底线了,只能无奈地应下,“儿臣遵旨。就,就独孤姑娘吧!”李氏的人不能选,朝臣的女儿以后不好办,独孤家是迟早要对立的,得罪了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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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不久,三皇子公开选妃的八卦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安然虽然一直呆在家里没有出去过,还是听到了这个消息。
她第一反应是三皇子到底想做什么?他这样特立独行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论出身,只问才学?他脑子有毛病?娶一个八大世家的女子为妻,不是更能帮他夺得皇位?
“对了,玉兰,平王殿下到底想怎么选啊?他怎么知道那些诗文是不是别人帮忙捉刀的?”
“姑娘您不知道,平王殿下定了题目的,让各家的姑娘们都以‘生命、爱情、自由’为题写一首诗。大家都说这题目可不好写呢!”
安然不禁脸色大变。
生命、爱情、自由,这三个词一出,三皇子想要找人的目的也就暴露无疑。难道他这么多年不肯娶妻,就是一直在寻找一个穿越女子吗?他怎么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穿越女?
忽然,安然心中一动,不会……不会是在找她吧?
什么人会找她呢?
安然脸上又是一变。该不会是哥哥吧?可是哥哥好好的,怎么会穿越到这里来呢?一定是其他人,凑巧了……
可是,万一真的是哥哥呢?安然想起三字经,想起射雕,想起标点符号,难道他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点亮自己好找人?
安然的心再也静不下来了。
如果三皇子就是哥哥……想到这个可能,安然就激动得想哭。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只要投入哥哥的怀抱,就什么都不用管,一切问题和烦恼都交给哥哥就是。
可如果三皇子不是哥哥,那她该怎么办?
安然转念又想,既然三皇子这样大张旗鼓地找人,即便自己不是他要找的人,应该也不会对她这个穿越者不利吧?想到这里,安然总算松了口气,悬在头顶的利剑终于可以取下来了。
安然纠结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写了一首诗交给玉兰,让她去平王府投信。
玉兰仿佛不认识自家姑娘似的。
“姑娘,你怎么也想当王妃?姑娘你不是跟王公子就要订亲了吗?”玉兰很疑惑,她不明白自家姑娘是怎么回事,姑娘不是一直不喜欢高门大族的生活吗?更何况平王殿下是王爷是皇子,姑娘不是说皇宫是天底下最污秽的地方吗?
安然没有解释,她只是认真地看着玉兰道:“你别问这么多,有些事情你不懂。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玉兰点点头,坐了马车去平王府。
平王府大门旁边的院墙上果然设置了一个大信箱,有八名王府护卫守着,让前来投信的姑娘们排队上前一个个将信投入信箱。
玉兰看着那长长的队伍不禁咂舌。果然全京城的姑娘都为平王殿下疯狂了。她排了好一阵才轮到她,见那几名护卫都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她,她不禁红了脸,赶紧将小姐写好的信投到信箱里,转身提着裙子就跑。
平王府里,杨彦站在五层的观星楼上看着府外的盛况,满眼的期待。
独孤凯和凌云站在他身后,见了府外那些女子冒冒失失的样子,一个忍不住嘀咕道:“就这些女人,如何配得上殿下?”
另一个跟着附和道:“是啊,殿下您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啊?还不如跟属下吩咐一声,属下让人去找,估计还像样一点。”
杨彦没有回答他们,只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如果还有别的办法,他也不想这样招摇。可是一点都没有她的消息,他有什么办法?
“凌云!”
“属下在!王爷有何吩咐?”
“本月二十三,本王不想迎侧妃进府,你可有什么办法?”
“王爷?”凌云震惊了,都说王爷因为不肯纳妃忤逆皇上,还被大皇子和二皇子攻击,怎么王爷还要闹?
独孤凯也皱眉劝道:“王爷,您不能这样任性了。您那天的宫宴上拒绝皇上赐婚已经让大家有些不满了。要是再因为这个触怒皇上,实在是不明智。您要是不喜欢那个女人,只将她扔在后院里就是,谁还管得着?”
杨彦叹道:“你们不明白,对我来说,那或许是一个奢望,可是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我也要努力争取。”
“那独孤氏不就是个侧妃?您不是将正妃的位置留着了?”独孤凯疑惑道。说起来,即将嫁给殿下的独孤侧妃还是他堂妹呢!不过他是被家族放弃的人,从来没有将自己当独孤家的人。
凌云也好奇地问道:“王爷想将正妃的位置留给谁?可是景姑娘?”
杨彦面色一冷,摇头道:“她?她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嫁出去了。凌云,你帮着挑个人吧!独孤你吩咐总该给她准备一份嫁妆。”自从回到京城王府,杨彦明显感觉景心怡变得虚伪浮躁起来。原本还想留着她或许以后有用,现在看来倒是个麻烦了。
“殿下?”独孤凯震惊道,“您不是喜欢景姑娘吗?”怎么居然要将景姑娘嫁出去?
“谁说本王喜欢她了?”杨彦反问。
独孤凯细细地回忆着,好像殿下还真的没有说过这话,他们有时候取笑,殿下虽然没有反驳,但也从来没有应过。他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件可以证明王爷喜欢景姑娘的事情:“可是,您除了景姑娘,都没有跟别的女子同桌吃过饭。”
杨彦不理他,又吩咐凌云道:“让独孤氏二十日那天出点问题。不管是拉肚子也好,长疹子也罢,总之我不希望二十三的婚礼正常举行。”
“是,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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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王府书房里,宇文耀正在整理今天从大门外的信箱里取出来的各式各样的诗文。
王爷有交代,字写得不好的一律扔掉,诗里面没有提到生命爱情自由六个字的也不要。其实选起来也快,可是每天都重复这样枯燥的工作,实在是无趣极了。一天数百封信,里面几百首诗,能达到殿下要求的不过十之一二,一天下来也不过二三十张,其中绝大部分都不能称之为诗。
不过宇文耀想着,这世上的女人若能认几个字,能把字写端正也就不错了。难道他还奢望有女人能像殿下这样有着惊才绝艳的文采吗?
忽然,他看到一封信里面有一首诗挺有意思的,那字也写得相当好。只见上面写着:“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落款却很奇怪,也不知道画的是个什么鬼画符,他居然从未见过。
宇文耀摇摇头,将这首诗单独拿出来,放在那一叠给王爷复选的诗文里面,而后又继续审阅下面的。
这时,一个侍女送了宵夜过来道:“宇文公子,用点宵夜再继续看吧!”
这侍女是景姑娘身边的人,他们在雁门关的时候就熟识。如今王爷回京,也没有纳妃,景姑娘就跟从前一样,帮着王府的管家打理他们的生活起居。这几日这侍女天天都来送宵夜,宇文耀也习惯了,便放下手中的诗文,起身过去吃夜宵。
“多谢景姑娘了!景姑娘真贤惠。”
“宇文公子客气了。这不都是应该的嘛!”
见宇文耀接过食盒坐下吃夜宵,那侍女便站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地退到书案前,目光一瞟,手一动,便将宇文耀选出来的那一叠复选的诗文取了来。只见她匆匆一翻,将里面字写得好、诗看起来也齐整的两张纸扣下,其他的照原样放回去。
宇文耀吃了夜宵继续帮主子初选,侍女提了食盒告辞离去。
过了一会儿,杨彦进来,将宇文耀挑选出来的诗文匆匆过了一遍,而后便失望地放下离去。
“都当废纸扔了吧!”
“殿下,其实属下觉得里面还是有两三首写的不错的。”
杨彦正要问他哪首写得不错,就听宇文耀继续说道:“殿下,您要知道除了各大家族嫡出的姑娘,其他的能认识几个字就不错了,您不能对她们要求太高……”
杨彦摇摇头,径自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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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日晚,即将嫁到平王府为侧妃的独孤湘云忽然发病,长了一脸的疹子。独孤家赶紧请大夫,可惜烧退了,那疹子却怎么都不肯消,连太医院的院正来看过都摇头,说是花粉过敏,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慢慢调养恢复,至少也得半个月,急得独孤家的人想哭。
二十二日,独孤家家主独孤朴乔求见皇帝,禀明情况,请示皇上是换人还是改婚期。他们独孤家被称为后族,是与皇室联姻最多的一个世家,几乎每一代皇帝的后宫里都有独孤家的女儿,而且分位还不低。能嫁一个女儿给三皇子他们是极为乐意的,真不是故意生病的啊!
杨昊听明原委,气得重重地拍了桌子一掌道:“婚礼照旧!华恩,你亲自去平王府传朕旨意,明日婚礼一切照旧!独孤家的姑娘就是死了,也得给朕抬进平王府去!不得有误!”
“是,陛下!”
独孤朴乔见皇上竟然让华恩大总管亲自去平王府传旨,显然是有些动怒了。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女儿的病竟然是平王殿下不想娶弄出来的?他就说嘛,他好好的一个女儿,那么多人伺候着,以前也从来没有出过这种状况,怎么偏偏出嫁前忽然来了个花粉过敏?
却说平王府里,听了父皇的旨意,杨彦也只能苦笑,回头埋怨凌云道:“你到底怎么办事的?让父皇一眼就看出来了。”
凌云委屈道:“王爷,您让属下这个时候动手,不管属下出什么招,皇上都能猜到是您。”
杨彦无奈地叹了口气,遥望暮色长空,不明白自己穿越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什么。如果这是世界没有安然,又让他来做什么呢?难道让他将这皇权争斗当游戏玩一把?
第二天,平王纳妃。
因为是侧妃,连拜堂都不用,直接一辆华丽的马车吹吹打打的送到平王府。王府也不能用正红装扮,多用粉红橘红色,不过看着也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喜气。
平王二十六岁第一次纳妃,尽管只是个侧妃,来祝贺的人也不少。杨彦带着浅浅的笑容与众人寒暄着,让人看不出来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晚上,皇后派来的燕喜嬷嬷狐假虎威催着杨彦入洞房。
杨彦含笑走进去,只见独孤湘云穿着一身粉红色的喜服坐在婚床上。他远远地站住,对着新娘子道:“抬起头来给孤看看!”
“王爷,妾身这几日有些过敏,恐怕污了您的眼睛……”独孤湘云不肯抬头。
“本王叫你抬起头来!”杨彦又说了一声,声音却比刚才冷得多了。
独孤湘云陪嫁的侍女嬷嬷们怕平王生气,赶紧劝她听话抬头。
独孤湘云只好扭着手绢无奈地抬头看了杨彦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杨彦见了,转身蹙眉对皇后派来的燕喜嬷嬷道:“本王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丑陋的女子,见了让本王恶心想吐!还怎么洞房?”说着,他便名正言顺的离开了洞房。
第二天,燕喜嬷嬷回宫复旨,皇后听了不禁高兴地笑了,那平王殿下果然是个断袖,居然不能让女子近身。她随后便忧心忡忡地告诉了皇帝。杨昊听了,冷着脸半天没有说话。从杨彦给独孤湘云下药他就已经猜到会这样了。难道这个儿子真的不能亲近女子?那也太可惜了!杨昊对杨彦很失望,对未来很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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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安然自从让玉兰去平王府交了那封信以后就一直很紧张。她原以为不管三皇子找的是不是她,都应该派人过来与她见面才对,可是时间一天两天三天五天的过去,却什么消息都没有,让她也从最初的紧张期待变成疑惑失落,最后归于平静。她想,或许三皇子真是个自信的人,不将她这个小小的穿越女放在眼里。
四月十五,国子监沐休,崔义和王锦文先后来到赵家。
安然对王锦文也不算很了解,不知道他擅长什么,但既然他在国子监这么多年,诗文上怎么都应该比崔义强,所以她也学着平王选妃那样,让他们以春天为题,写一首诗,不限五言七言律诗。
崔义一听这题目就知道安然偏袒王锦文。他将桌子上的笔墨纸砚一股脑拂到地上,恼恨道:“你又耍我!这诗的好坏谁来评论?还不是你说了算!”
安然本来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啊。当然她是不会承认的。
“比文才,自然是写诗最实在了。怎么?你承认自己文才不如王公子?”
崔义不答,只死死地盯着她不放,许久才咬牙切齿地说:“你个小狐狸,不过是仗着本公子喜欢你,就处处给我设套是吧?你自诩聪明,难道就想不明白跟着我自由自在的比跟着王小七进王家好得多?”
安然不接他这话,只问道:“崔公子,你到底要不要比?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你既然答应了跟王公子公平竞争,怎么现在又害怕了?你要是想放弃就明说,我们保证不会笑话你的,相反我们只会在心里万分地感激你的成全。”
“想要本公子成全你们,那是做梦!”崔义也不接安然要不要比试的话,又威胁道,“惹怒了本公子,可别怪我不懂怜香惜玉!你不想嫁给本公子是吧?你想嫁给王小七?我告诉你,你就别妄想了!不答应嫁给我,我让你谁也嫁不成!”
安然笑了笑,忽然也冷厉地看着他道:“姓崔的,你给我听好了,本姑娘就是一辈子嫁不出去,也绝不嫁给你!”
王锦文看着这样的安然,只觉得此刻的她就像天上最耀眼的星星,几乎要晃花人的眼睛,不禁更觉心动。
“可恶!本公子怎么就那么让你看不上眼?宁肯一辈子不嫁人都不肯嫁我?”崔义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一脚就将那椅子踢断了腿。
顾宛娘见了,忙挡在女儿面前,惊恐地瞪着他。
王静媛挽着安然的一只胳膊,一副要与她共患难的样子。
王锦文和安齐也起身走到他和安然中间,将她和顾宛娘护在身后。
王锦文道:“崔义,枉你字守信,你就这样守信的?当初明明是你自己答应比文采,输了的就退让,你今天这样出尔反尔算什么君子?”
崔义耍混道:“本公子从来就不是君子,难道你今天才知道?你们明着合伙欺负我,还想我退让成全你们,那是做梦!”
崔义本来想着要是比策论,他常年在外面跑,见多识广,未必就比王小七这闭门造车的差。但安然让写诗,且不说他在这方面的确不如王小七,就算他写出一首好诗来,那丫头非要说王小七的更好,他又有什么办法?
……
却说杨彦自从阳奉阴违违了圣意,就被皇上冷藏起来,也不提让他入朝分管兵部的事了。属下们都暗自着急,只有他自己混不在意,整日里过得悠闲惬意得很,就当是休假了。
这天杨彦无聊,想着回京以后还没和留守京城的几个心腹好好聚聚,便带着独孤凯微服去寻王锦文,顺便见一见他新拉拢的国子监学子。还没出门呢,就看到王锦文的长随长海求见,说他们家公子遇到了麻烦,还请王爷过去做主。
杨彦立即让人牵了马出来,虽然不敢在大街上纵马,但速度也比坐马车快。
杨彦一边打马小跑着,一边问长海到底出了什么事。
长海虽然心里着急,但长期跟着王锦文,说话还是很有条理的,很快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七七八八。
听说王锦文竟然与崔义争一个女人,而崔义仗着有大皇子康王撑腰,一直狂妄得很。杨彦立即道:“那崔义身后有大皇兄,你家公子身后还有本王呢!难道本王就比大哥差不成?你放心,只要那姑娘自己愿意,谁来也抢不走!”
长海感激道:“多谢王爷!我们家公子和那赵姑娘情投意合,婚事两家长辈早早就说定了的,偏偏那崔义横插一脚非要跟我们公子抢人,实在可恨!”
杨彦嗯了一声,又笑问:“难得见你家公子动心,这位赵姑娘是个绝色?”
长海摇头道:“绝色到不至于,不过赵姑娘是个才女,诗书画都极出众。我们家公子曾私下感叹说,以赵姑娘在诗书画上的造诣,也就只在王爷您之下,就是这大隋第一才女也当得。”
“哦?”杨彦不由心中一动。诗书画都好?书画就不说了,但说到诗,要知道他的诗可都是抄袭的前世名篇,这才收拢了一大片文人学子的心,那赵姑娘的诗居然能让王锦文称赞仅在他之下,难道……
“长海,那赵姑娘的事情,你跟本王详细说说看。她家里情况怎么样,她都写了些什么诗文,念两句给本王听听。”
长海笑道:“说起来那位赵姑娘的父亲王爷还让人关注过呢,就是那泸州合江县的赵世华,几年前乡试上一篇策论让皇上也称赞的那位,赵姑娘就是他的女儿……”
赵世华的女儿?听到这里,杨彦仿佛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原来是他想错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该死!他怎么就没往这个方面想呢?那丫头也真是该打,他都做这么明显了,她居然藏得好好的一声不吭!
杨彦脸色巨变,不由提高了声音,心急地问道:“赵家在哪儿?”
长海不明白王爷这是怎么了,忙指着前面的院子道:“王爷您看,就是那儿!”
杨彦见巷道里也没有人,便打马飞驰过去,到了大门口便飞身而下,推开前来询问自己的门房,飞快地往里面冲。
门房正要叫人,就看到后面独孤凯和长海到了。独孤凯门房不认识,可是长海门房熟悉啊。长海简单交代说刚才进去的是平王殿下,让他不要声张,赶紧关好门就是,而后便迅速追了上去。
独孤凯不明白主子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提到那个赵世华他就这样激动呢?
却说杨彦急匆匆地赶到客厅,远远的就听里面吵闹得厉害,间或还有女子的哭泣声。
只听王锦文怒斥道:“崔义,你简直欺人太甚!你别以为可以威胁我们,我明天就请人上门提亲,看你能如何?”
崔义冷声道:“本公子的手段,你大可以试试!”
这时,就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好了,你们两个本姑娘都高攀不起,我一个都不嫁!你们走吧!”
听了那女子的话,崔义似乎很高兴。只听他得意地笑道:“好!只要你记住今天的话,本公子就放你们赵家一马!以后不管谁上门提亲,本公子都打断他的腿!”
杨彦终于到了门口。门口的丫头正要拦他,就被独孤凯抓起来扔到了一边。
“哎,你们是什么人啊?”丫头叫了一声,终于引起了大厅里众人的注意。
崔义一脸蛮横地转过身来,看到杨彦也愣了一下,忙收敛了神情,躬身行礼道:“见过平王殿下!”
“平王殿下?参加平王殿下!”在乱七八糟的参见声中,大厅里边哗啦啦跪下一片人。
王锦文转身看杨彦到了,不由惊喜道:“殿下,您终于来了!”娶个女人还要殿下出手,王锦文一直觉得没面子,所以一直没找杨彦帮忙。他本来想着崔义知道平王殿下回来了,应该会有所畏惧的。早知道这样,他就早点将平王殿下请来了。
但随即他就发现殿下似乎有些不对劲。
听说平王殿下来了,大厅里除了崔义和王锦文只是鞠躬行礼,其他人全都跪到了地上行礼参拜,但是还有个意外地站着没有动,那就是安然。
安然双眼睁得大大的,难以置信地看着杨彦,双唇不住地蠕动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杨彦也深深地注视着她,细细打量着这个相貌与前世不同,气质却极为相似的少女。
“殿下?”独孤凯提醒道,还有这么多人跪在地上呢!殿下您是不是该说免礼了?
这时,长海也到了,他气喘吁吁地对王锦文道:“公子,小的把平王殿下请来了!”而后,他才发现大厅里情形有些不对。
杨彦被独孤凯和长海的声音惊醒过来,朗声一笑道:“诸位请起。安睿来得冒昧,还请主人家不要见怪才好。”接着,他又含笑看着崔义道,“崔公子说谁要敢上赵家来提亲,就要打断他的腿?”
“下臣不敢。这不过是一句戏言而已。”崔义再狂妄也不敢直接与杨彦对抗,不然杨彦直接杀了他,他都没地方叫冤去。
杨彦点点头道:“如此就好。不然,本王还真担心崔公子的飞羽卫打断本王的腿呢!”
杨彦此言一出,明显就表明他是来赵家提亲的。王锦文松了口气,想着总算把事情解决了,王爷亲自提亲,难道崔义还敢闹不成?崔义知道自己狂不过平王,赶紧告退,很快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王静媛扶着安然的胳膊,悄悄掐了她一下道:“看傻了?三皇子果然风度翩翩有如谪仙吧?不过你再这样,我们家小七可要吃醋了哈!”
安然回过神来看了王静媛一眼,但立即又转身去看杨彦,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已经满脸泪痕。
杨彦见了只觉心中一痛,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一时间眼睛也有些发红。他几乎用了最大的抑制力才压住了奔向她拥抱她的渴望,带着温柔的笑意,对着她轻轻招招手道:“安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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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写到兄妹相见了,累死我了。明天的更新改在晚上七点。争取从后天开始慢慢调整回上午十点。不管大家是否满意,筝都尽力了。亲们的评论我明天再看,先去洗澡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