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帝君 一百五十八 后蜀遗孤 不欢而散
作者:伶俜子的小说      更新:2019-07-14

  吃完了饭,几人被掌柜的笑呵呵的极为热情的送出了酒楼后,沿着西水河岸而行,走走停停,街道和河道之景相互映衬,倒也是个不错的夜景。夜摊处处可见,一些小吃摊上飘着的香味很远就能闻到。街道上人来人往,小桥亭榭中的人也是络绎不绝,虽然已是冬日,但这一片的夜市确是极为热闹。这边的人大多数都是凡人,修士极少见到,在这些平凡的人眼里,可能这里就是极尽人间的繁华了吧!

  河道两岸的彩灯已经亮起,照的这段西水河道犹如白昼,河道上飘着上百只各色彩旗的花船,花船中灯火通明,时而有或清亮或幽怨的歌声或琴声传出来。

  走到一颗树下,看见一名绿衣女子正在解绳放船,那女子看到莫真等人走过来,尤其是悟净和尚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盯着她直看,倒是看的那年纪还轻的小女子有些不好意思了,微微施礼,羞答答的低着头的问道:“几位公子可是要上船?”

  还不待莫真和李世民等人回答,悟净和尚连忙抢先开了口,哈哈大笑:“是啊,小姑娘,今日小僧陪我这几个道友出来转转,赏赏这长安城的夜景,可是嘞,佛祖他老人家说我们有缘,所以我们就在这里相见了。想想看,这街面上还有河道中的花船上如此多的人,为什么就唯独咱们遇见了呢?你说,我们是不是有缘?”

  那绿衣女子都快被胖和尚的话给逗笑了,你说你出来喝花酒也就算了,还要找如此冠冕堂皇的借口,甚至连佛祖都请出来了,更何况你还是一个出家人,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如此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难道你自己的良心不会痛吗?佛祖就不会怪罪的吗?出门迎客已经近两年,绿衣女子自诩看见的稀奇古怪的事已经够多了,没想到今天又遇见了一件稀奇事,一个花和尚领着自己的一帮狐朋狗友来喝花酒,这种事之前倒是从未有过,甚至闻所未闻。那小姑娘甚至心里想到:“不知道是哪家小庙里出来的不知礼的和尚,今晚出来喝花酒,若是被他师门的人知道了,恐怕回去了屁股就要被开瓢吧!”

  女子极力忍住笑意,心里幸灾乐祸的想着这色眯眯的胖和尚不久后将要遭受的待遇,脸上带着浅浅的不失礼节的微笑。客人上门了,自然得规规矩矩的请上船,于是微微的挪了个小碎步,让开身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几位公子请上船,我家姑娘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莫真几人面面相觑,他们之前是没有想过要上船的,现在被悟净和尚这样胡搅蛮缠的搞了一通,现在倒是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了。看着胖和尚那张贼兮兮的笑脸,莫真几人憣然醒悟,原来这货之前就已经算计好了的,怪不得要来城西这边吃饭,感情最后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悟净和尚看着莫真几人你看我,我看你,顿时就有些等不及了,嘴里嘀咕着:“磨磨蹭蹭的,你们又不是和尚,还不好意思呢?你们看到这飘着红色彩旗的花船了没?这里面可是流云间的姑娘,都说流云间的姑娘好看,是后蜀过来的女子,今天我倒要好好见识见识。”说着就推推搡搡的赶着几人上船,然后自己当先一步就跨了上去。看到胖和尚已经当先上了船,莫真几人倒也不好再继续推辞了,只得无奈的摇摇头一起跟着上船了。

  几人刚上船,那绿衣女子就手持船桨,将花船轻轻的推离了岸边,原本这一片还算平静的河面顿时破碎了,原本就像镜子一样映着岸边草木的倒影,顿时变得虚幻起来,犹如水中月镜中花,镜面一碎,皆成为泡影。

  悟净和尚撩开船头的门帘,最先迈着大步走了进去,他挺着个大肚子,手捻佛珠,胖胖的脸,面目慈悲,一对垂肩的敦厚耳朵,这副卖像,咋一看还真像是一个活菩萨现世,可是谁又能想到,这活菩萨是来喝花酒的呢?

  莫真和李世民几乎是同时进去的,秦义杰和李元霸紧跟在身后,走在最后的那个黑袍老者,他探头看了看船舱内空间不够,便静静的守候在船头。

  一进门,莫真就看到船舱内坐着一大一小两名女子。一名是身穿大红袍,长相可人,眉间朱砂一点的年轻女子,这女子看样子不过十五六岁,稚气未脱,但确实是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她怀抱琵琶,半犹遮面,更添红袖怜香之韵。另一个是位妇人,模样也不俗,而且举手投足皆是雍容华贵,很明显的可以看出她之前是个身份极高的贵妇人,身上的那副尊荣气度不会因为亡了国就失去。

  这两名女子看到有客人进门,连忙起身施礼,莫真几人各自回礼。当进门的那一刻,莫真明显的感觉到一旁李世民一直古井无波的眼中明显出现了一丝波动,在那位大红袍少女看到李世民的那一刻,她明显的浑身一抖,还有那位妇人也是一愣,虽然被她很快的掩饰过去了,但这些细节又怎么可能逃得过莫真的眼睛呢?

  被请上座位后,那妇人开始为莫真几人倒茶,茶是刚烧好的,船舱中央有一个烧得通红的火炉子,在这样一个冬天的夜晚,倒是让这个不大的船舱挺暖和的。

  为每个人倒好茶后,那妇人又重新退回到少女的身边站好,一双眼有意无意的在李世民身上扫过,笑问道:“不知几位公子想听什么曲目,让我家姑娘为几位献首一曲?”

  那位大红袍少女稍微有些局促之后,渐渐稳定下心绪,听到那妇人的话后,重新坐下,抱好琵琶,微低着头,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看着近处,长睫毛微微眨动,不敢看李世民的眼睛。

  这副娇怜无比的姿态,看呆了一众青年男子,饶是以莫真的眼界也不得不说这大红袍女子的容颜是那种祸国殃民级别的,现在她只是花苞初展,若是以后完全盛开了又该美到什么程度?可能是下一届的花魁吧?

  不说悟净和尚完全是一副猪哥相,秦义杰看的也有点愣神,这是他见过的除了石生花以外的最美的女子,容貌不输石生花分毫,两人身上的气质却各有千秋,一个清冷,一个青涩,倒是难以分辨高下,可以说是平分秋色。一直懵懵懂懂的李元霸则是完全呆住了,嘿嘿一笑,直愣愣的盯着那大红袍少女,呆呆的说了一句:“小姐姐,你真漂亮!”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莫真这边则是吃惊于这呆头呆脑,只知道跟别人比拼力气的大个子怎么会说这些花言巧语了。对面那位妇人则是嗔怒,心想到这傻小子好生无礼,一见面就出言无状,调戏人家的姑娘。看到了妇人眼中的煞气,自从进船舱以后就一直沉默无言的李世民立马站起身来,连连赔罪:“望夫人和姑娘海涵,我这弟弟天生缺一根筋,并非有意无礼,他的话语如有冒犯之处,还望两位不要往心里去。”见到对面那夫人阴冷着个脸,自己哥哥又起来赔罪了,李元霸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了,摸着自己的大脑袋呆呆的站在那儿,好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似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他不明白就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怎么就弄的自己的哥哥和那位夫人不高兴了呢,自己说的是由衷之言,又没想那么多,看到人家小姐姐漂亮就情不自禁的说出来了嘛,难道说实话也有错?

  在场的最不在意李元霸刚才那句话的恐怕就是那位被说漂亮的大红袍少女了,她看得出来,李元霸不像是那些登徒子有意的冒犯自己,而是真的毫无心思的说的真心话,赤子之心最可信,有人说自己漂亮,每个少女都爱听,大红袍少女也不例外,顿时被逗得嗤嗤的偷笑起来,一双好看的水灵灵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状,打量着眼前这个羞红了脸的大块头,心想道:“真是个可爱的家伙。”李元霸与她的年纪差不多,李元霸叫她小姐姐,她倒是欣然的接受了。

  这边的误会澄清,悟净和尚偷偷的抹了抹已经流出来的口水,端起茶杯猛的喝了一口,微微皱眉,将茶杯啪的一下拍到了案几上,若不是他力道控制的好,恐怕那茶杯和案几都要被他给拍碎了,胖和尚粗着个嗓子喊起来:“这是什么玩意儿?如此寡淡无味,给我上好酒!”

  红袍女子被他给吓得一惊,差点跳起来,那妇人更是满脸寒霜,一双眼定在李世民的脸上,好似在问:“你带来的都是些什么人?都好是粗暴无礼。”

  李世民微微抿了一口红茶,将头转到一边,眼睛四下打量着别处,就好像没有看见一般,这更加引起了那妇人心中的无名之火。

  妇人冷哼一声:“我们流云间只有茶,没有酒,如果客人想吃酒,还请去别处,请恕我们流云间招待不周。”

  悟净和尚直哼哼:“你们流云间难道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吗?我以前听说流云间这块牌子如何如何了不得,蜀地的女子如何如何的水灵出彩,不仅心灵手巧,还讨人喜爱,所以才慕名而来,没想到却是让人大失所望啊。哼,不过也对,想你们后蜀亡国才不过三年,我想你们是还没有学会如何招待客人吧?像别人比你们先亡国的那些移民,就是你们流云间旁边的另外那四个花坊,其中的一两个现在恐怕她们的二代子女都可以出来招待客人了吧?像今天这样的情况肯定有经验,我看你们还是去跟她们好好的学一学。”

  “你……”妇人气极,指着悟净和尚怒目而视,如果她能杀人的话,恐怕一巴掌就把这个胖和尚给拍死了吧?那大红袍少女听到这番话,一张脸也冷了下来,双眼之中有泪珠滚动,但是却极力忍住了,不让自己哭出来。身为亡国孤女,身世本就已经很凄惨了,现在却被人当面揭开伤疤,这种仇怨又是谁能忍受得了的?

  见到情势不对,莫真连忙出来打圆场,他心里对悟净和尚也是有些不悦,你说你出来听曲就听曲儿,干嘛非要说这些话,得罪人又捞不上任何好处,而且当面戳人伤疤这种事确实招人恨,无故惹事生非说的就是他这种人吧?

  “呵呵,两位,这胖和尚他口无遮拦,有口无心,你们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今天的事是我们错了,我给二位赔礼道歉。”说着莫真就深深的一礼,腰弯的差不多有九十度,起身后,满脸歉意道:“今天的曲儿恐怕是听不成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我们有空改日再来听姑娘的曲目。”说完,对着秦义杰和悟净和尚使了个眼色,率先出了船舱。

  李世民最后出来,莫真看得出来,李世民跟那两个女子肯定是认识的,不知道他们最后说了些什么,但这些不关他的事,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一位是吴国李柱国家的公子,另两位是后蜀的亡国遗民,身份肯定也不简单,他们之间有些利益纠葛也不奇怪。细想刚才悟净和尚的那些话,他并不是个无脑之人,为什么非要说这些话得罪人呢?他的目的又是什么?莫真想不透,但这些事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摇了摇头,也懒得去想了,吹着河上湿润潮湿的冷风,莫真的头脑倒是清醒了一些,这些王公贵胄家的事情自己还是少掺和为好,下定决心,等船靠了岸后,默默走下了花船。

  几人走出极远后,花船上悠悠的飘来女子的歌声: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一遍又一遍,总是重复这首歌词,歌声幽怨,如泣如诉,随着晚风飘的很远,引得两岸的人都驻足倾听,潸然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