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董锵锵仍没松手,雷兰亭顿时恼了。他放下木箱,向前迈进几步,作势就要去掰董锵锵的手。
董锵锵没料到自己和佟乐乐会引起雷兰亭这么大的情绪,手不自觉微微一松,却不料突然被佟乐乐反抓在手中,他不禁一愣。
“雷兰亭!”佟乐乐似乎也有些不悦,“你不去忙你的,跑过来管我们干嘛?”
“这就是我忙的事。”雷兰亭这才注意到,不是董锵锵攥着佟乐乐,而是佟乐乐抓着董锵锵的手。他诧异道:“乐乐,你……”
他话音未落,就见一人从人群中窜了出来,正是尚剑桥,他用手一指雷兰亭,转过头用德语大声说道:“就是他。”
董锵锵和佟乐乐虽然不认识尚剑桥,但一听他说话,同时心里咯噔一下。
两名头戴藏蓝色直檐帽,身穿淡蓝色制服的身材高大的德国人大步走到三人面前,一左一右盯着雷兰亭仔细端详着。
雷兰亭放开董锵锵的手,快速环视了一圈四周。让他欣慰的是,几乎没人往他们这边看,也没有人在围观。
“你好,先生,我们是汉诺威市秩序局的,这是我的证件。我们接到投诉,说你没有……”一个看起来年纪稍长的直檐帽刚说了个开头,就见雷兰亭突然一扭身,钻进旁边咖啡馆外的回廊,向着远方急速跑去。
两个直檐帽同时一惊,拔腿就追。他们虽然身形高大,但在人群中却左躲右闪地跑得很快,一看就是业务熟练的老手。
董锵锵和佟乐乐远远看见雷兰亭被一圈直檐帽围在了街道的一个角落里,董锵锵刚要走过去仔细看,佟乐乐一把拉住董锵锵的手臂,用眼色示意他看地面。
董锵锵低头才发现,雷兰亭的木箱还放在他们的脚边。董锵锵急忙拎起木箱塞给佟乐乐,然后大踏步地走向雷兰亭。
余姜海虽然告诉了陆苇方瑞尔的姓名和学校,却没说他俩是怎么认识的。陆苇知道余姜海这人口风严,他不想说怎么问也没用。
陆苇其实对方瑞尔并没什么兴趣,只要对方不影响自己挣钱就好。至于她是不是余姜海的女朋友,并不是她纠结的地方。她只是隐隐有些担心,担心方瑞尔不是个容易善罢甘休的家伙。
陆苇呆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游乐场。余姜海隔着人群,远远地瞧着尚剑桥带着秩序局的执法人员找到了雷兰亭。雷兰亭又是如何慌不择路地逃窜,最后又是如何被秩序局的人抓个正着。
“海哥,”就在余姜海看到雷兰亭被抓、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时,身后忽然有人喊他的名字,“你也来玩儿啊?”
余姜海没回头就知道说话的人是黎俊峰,他转过身,只见黎俊峰的神情跟几天前相比透着些许颓废。
“这边说吧。”黎俊峰伸手示意了一下,自己率先走了过去。
余姜海跟他走到一个游人稀少的旮旯:“什么事儿快说吧。”
“能不能……借我点钱?”黎俊峰迟疑了两秒,犹豫着问道,“我快揭不开锅了。”
余姜海没料到黎俊峰会跟他借钱,脸色一沉,没接话茬。
黎俊峰猜到他的这个反应,赶忙解释:“救个急,用完马上还你。”
哪知余姜海却冷冷道:“我介绍你的那份工难道不是日结吗?”
“是,是日结,”黎俊峰臊眉耷眼地盯着脚底下。
“钱呢?”余姜海厉声问道。
“花……吃饭了。”
“你一晚上差不多有100马克,省着点花也够一周的。”余姜海话留了半句,意思是让黎俊峰自己主动说把钱花哪儿了。
“我……”黎俊峰躲闪着余姜海质疑的眼神,“家里需要钱。”
可余姜海根本不相信他:“你跟我说也没用。我也没钱。”
“那你……能请我吃个汉堡吗?”黎俊峰的声音更了,“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我什么东西都没吃过呢。”
“你的姓名?”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直檐帽拿出纸笔,问垂头丧气蹲在墙角里的雷兰亭。
雷兰亭没吱声,把脸挪向了墙角。
一个声音对刚才问话的人说道:“提姆,他可能听不懂你的话。需要我去找个翻译吗?”
只听另一个尖嗓子的男声道:“如果他没有证件又听不懂咱们的话,可以把他交给警察。”
一听这话,雷兰亭猛地站起身,伸手去摸裤兜。他的举动让身旁的几个直檐帽以为他又要跑,众人齐伸手,顿时按住了他。
“我拿学生证。”雷兰亭高喊道,“在我裤兜里。”
确定雷兰亭不会跑后,秩序局的人才松开了手。
看完雷兰亭的学生证,提姆顺手又还给了他,同时态度温和地说道:“请出示你的旅游业执照,雷兰亭先生。”
“我不懂你的意思,”雷兰亭狡辩道,“我为什么需要那个东西?”
“因为你刚才在游乐场里向其他游客贩卖商品。根据汉诺威市政局的有关规定,您应该在秩序局的工作人员检查时主动出示该证件。”提姆把之前拍到的雷兰亭卖玩具的照片出示给他看,照片里的雷兰亭正兴高采烈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见对方拍下了自己卖东西的证据,雷兰亭不死心道:“我没有照片里的箱子。你们看我身边有吗?”
提姆等人四周转了转,确实没发现雷兰亭随身带着什么箱子。
就在这时,忽见一个又黑又瘦的男生从秩序局执法人员的身后跑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地上扔了一个木箱,然后转身就跑。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都聚集到箱子上,雷兰亭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
看到木箱,董锵锵顿时一惊,他记得自己刚才是把这个木箱交给佟乐乐的。他急忙回头,却见佟乐乐正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座椅上大口地喘着气,神色很是狼狈。
“请打开箱子。”提姆的态度依旧温和,语气里却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如果你拒绝,我们可以依法强制打开。”
只见一个直檐帽手执一杆大号工具剪两步走到箱子前,剪头对准木箱上一把精致的锁,等待提姆进一步的指示。
人赃俱获,雷兰亭沮丧地叹了口气,把一枚银色的钥匙扔到了木箱上。
提姆没收了所有的玩具和雷兰亭身上所有的钱,又给雷兰亭开了一张00马克的罚单,责令他一周内缴清。
等所有人走后,雷兰亭颓丧地蜷缩在角落里,眼神呆滞地望着地面,一些亮晶晶的东西在他的眼眶里打转。
董锵锵本想走上去安慰安慰他,但一想到刚才和他的尴尬,脚又不自觉地缩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