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书将雨儿送回屋中时秀儿已闭眼睡去,他舒心一口气,还好是睡了,否则怕是会误会。
他将雨儿轻轻放在秀儿身旁,却不知为何这瞧着这两女子竟然呆了。
都说燕青无情,白成风多情,齐冥怨情,那他南宫书呢?……
“你灌虞姑娘喝酒了?”秀儿不睁眼却张口问了。
南宫书先是一惊,不过半会儿他便笑了出来,他道:“倒不是我灌的,是她自己喝的,我可没有对她图谋不轨。”
“那你叫她出去作甚?”她又问。
“出去帮我刷碗洗锅。”
“撒谎。”
“善意的慌。”
“哼。”
“吧唧。”南宫书却在秀儿的唇上轻轻一吻。这一吻比解释什么都有用。
秀儿悄然睁开眼,出奇的她的脸竟未红,就连眼睛也是那么美丽清明。她痴痴地望着南宫书道:“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嗯。”
“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对爱人是好人,对敌人是坏人。”
南宫书实在会说话,他又低下头好与秀儿凑得更近,二人的鼻尖相碰。
呼吸,呼吸,呼吸!他在呼她在吸!
“秀儿姑娘,你若再问下去,我会把你嘴亲烂。”
秀儿终于是脸红了,她撇过头并缩进被窝里:“我睡了……”
“好梦。”他柔情笑着又手起一道暗劲,暗劲化风打向挂壁上的灯火——“咻。”灯灭了,黑暗袭来,悄然入夜……
听雪声,淅淅沥沥却不是雨,黑夜中总会有光的,不知从何而来却就是会亮。
南宫书取来一个茶壶,他在院中捡了些白雪,随后他将装满雪的茶壶放在屋中炉子上小火慢煎。
长夜漫漫,煎雪作伴,南宫书是陪着爱人,而远方的燕青呢?
……
千里冰霜风和雪,八百里路云和月。西北的雪要如粉如沙,它不如南方的雪那么缠绵。
燕青很纳闷,曾记得白成风临走时对自己说过,他要去北方看雪。
北方的雪是寂寥的,但南方的雪却柔情得很,若白成风是去见情人,那他应该将情人带来南方雪中白头才是。
“我是不是管得有些多了?”燕青苦涩地喝着手中的烈酒,这是南宫书送给他的酒,说是什么从北方带来的‘二两杀’。
“这酒也不烈嘛!”他仰头便是两大口。
酒很烈,只是四周很冷,他身子很冷,心也冷得很。
因赶路的原因错过了多家驿站,所以他只能在此处山洞暂避风雪。此刻洞外的西北风呼呼的吹。风是西北的,但这里还不是西北,此处距离西北还远得很。
这里才是白云山的入口,从白云城到白云山他用了一天一夜,而又用了半夜才爬上山脊找到这么处山洞。
白云山有一部分算作北蜀,但大多归纳与西北,只有翻过这条大山脉才算真正的踏入西北地界。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被风雪迦身的白云苍山,要爬多久?
燕青没心思去想这些扰人心神的琐事,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从踏出第一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从未后悔过,无论何事都是如此,英雄无悔!
觉得饮酒无趣后他又站起身朝山洞外走去,他想去看看外边的风雪是否停了,停了就该赶路了。
这么大的风雪根本不用看,光是耳朵听都听得一清二楚。大雪还在纷飞,寒风还在呼啸!
“锵!”一声龙吟,一道寒光,一个人影!
风雪伴他为奏,他就曲寒中剑!
燕青趁着酒劲未消傲然舞剑,他很少舞剑的,高手都很少舞剑。他们的剑是用来杀人的,一击必杀绝不拖泥带水,更没有什么华丽的招式。
在真正用剑高手的眼中,一击所杀的敌人是弱者,一击杀不了的则是对手,十步还未解决的便是强者,百招不下才堪称真正的高手!
燕青挥剑起舞,他只是想暖暖身子而已,可他的剑还是快如闪电,快到你无法看清他的身影。
高手执剑,青锋削雪,唯见三两脚印,而风雪一过,脚印也消失无踪影。飘飘渺渺恍如飞仙……
“吧嗒吧嗒!”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荡漾在大风大雪里。
“午镖头,前方似有一处山洞,咱们可进去暂避风雪!”一人在雪中咆哮,而就算他扯着嗓子喊,那声音实在盖不过风雪。
“好,你亮好马灯引路!”一人答道。
“叮铃铃,叮铃铃……”铃儿响,也许是马背上的铃铛,只听在风雪中响了三声,一展通明的火光亮在了死黑的雪夜。
马灯摇曳风雪,它其实并不亮,只是这夜实在太黑了。远远望去那就像是一颗发亮的眼球……
燕青静静地站在洞口,这山洞是他先占的,而且他不认为雪夜中行之人会是什么好人。
“叮铃铃……吧嗒吧嗒……”马蹄声带着铃铛,光亮也距离燕青越来越近,最终燕青看清了那雪中马行的人,当然了那人也瞧见了他。
马背上是个披着大袄子的年轻人,他的眼睛很圆,大围巾不仅裹住了脖子还蒙住了面,瞧不清什么容貌。但他马背上拴着一把马刀。
这样的夜,这样的刀,那么这个人一定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
“喂,这位兄弟,这山洞可以栖身么?”马上的年轻人举着马灯好看燕青更清楚些。
“可以。”燕青回答道,他的声音比风雪还要冷。这一声‘可以’更像是在拒绝。
年轻人却笑着解释道:“兄弟,你可别误会了咱们是歹人,咱只是路过的,想躲一躲风雪,等风雪停了便会离开赶路的。”
那岂不是和我一样么?燕青又偏头瞧向远方,在若隐若现的风雪中他好似瞧见了一行车队……
没有哪个歹人会在风雪夜赶着马车乱跑,这群人即使来历不明应当也不坏。但燕青还是道:“那行,不过要等你们尽数来了再说。”
“无碍无碍,”年轻人轻声一笑便翻身下了马,他将马灯高高地挂在了山洞旁的枯枝上,随后他牵着马同等燕青的马拴在了一起。做完这一切他又取出腰间的一只羊皮酒袋——“咕噜咕噜!”几口酒下肚,脸瞬时红了三分。
“爽!”他抹了抹嘴又将酒袋举向洞口的燕青,他问道:“这位兄弟,大雪天的喝口酒暖暖身子吧。”
燕青眯了眯眼,他是很想喝酒的,可自己却不知为何矜持,他摇头拒绝了,并且他道:
“你好像忘了拿一样东西。”
“什么?”年轻人不知。
“你马背上的刀,那很重要。”燕青道。
年轻人瞟了一眼马背上的刀,他疑惑:“为什么……刀很重要?”
燕青轻叹,这个年轻人还是欠些历练,他道:“一个刀客应当刀不离身,特别是在面对一个持有武器的陌生人。”
年轻人挠了挠头指着燕青道:“你就是那个持有武器的陌生人么?”
“我很可能会一剑刺穿你的喉咙!”燕青不是在威胁,他是在授受生存之道。
“哦?”你真有信心能一剑刺穿我的喉咙?
“你不信?”
“我真的不——”
“咻!”
“信”字还未出口,燕青的剑柄便抵住了年轻人的喉咙。
年轻人吞了吞口水,方才发生了他全然不知,这剑好快,甚至快过了午镖头的刀!
“你不该吞口水的。”燕青失望地收起剑,这年轻人并没有自己当年的风范。
“为什么……”
“因为你吞口水便会滑动你的喉结,倘若我用的是剑锋而不是剑鞘,你的喉咙会被自己的不慎所割破,从而致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