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篱客舍 一个人的错 柿子惹的祸
作者:冯海川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胡师傅活了五十来年,没和人打过仗,唯一一次舞弄拳脚,还是在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给了接生婆儿两个嘴巴,一飞脚。这回是一时气急。他在从门口儿转进来的时候,本打算就势去抓刘大魁的脖领子,没想到身子刚向前一虎,眼前就一花,整个儿脸好像撞在了什么东西上,随后就被人摁到了身下。

  打架这种事情,先下手为强,失去了先机,你就输了一半儿,体格好还罢了,体格不行根本就没还手的机会,胡师傅就是如此。现在他趴在地上,两眼一抹儿黑儿,就听着屋子里人们乱嚷,脸上火辣辣的发烧,身子动弹不得,连回口儿骂人也忘了。多亏这屋里人多,连拉带拽的,把刘大魁支扒开了,把他也扶起来,一边劝他说小孩子不懂事,让他担待着,一边呵斥刘大魁,因为怕他们再打起来,就送他回屋了。事情也就告一段落。下午薛福成回来,大家就跟他说了,薛福成笑了一回,只是说:以后注意点儿,别打坏了。

  他们这儿旗开得胜,自然是兴高采烈,吃了败仗的,哪里就能忍气吞声?他过来和家里这些人边说边骂,告诉了一回,又逞了一回能,说如果不是他们人多,刘大魁算个屁------。

  他们这里也有两个老实人,劝他说;“事儿过了也就算了,再说也怨你,一个柿子,犯得上吗!”,其他的人也有打抱不平的,也有劝他们的。但是有一个人却起了另外的心眼儿,这个人叫陈平,是他们的工长。

  陈平这个人,五十多岁儿,个儿不高,疏眉细眼,圆嘟嘟的一张脸上,长了罗圈儿的麻子,厚嘴唇,大龅牙,最出奇的,是这身儿衣裳,打来了从来就没洗过,脖领子油光铮亮。所以连城说他是丐帮帮主,还给他们都起了外号儿,个子最高的叫高钙,个子最小的叫超微钙,陈平的侄子叫钙中钙,最胖的叫巨能钙,娘们使像儿的叫乳酸钙,黑点儿的叫碳酸钙,还有**化钙,硫酸钙等等。陈平这个人有个特点,小心眼儿特别多,自打头一天开始,就和薛福成不对付,分配他干点活儿,他也是这不合适,那不合适,还好戳坏,一干活儿就跟他这边人说:好活儿都让别人干了,咱们是哪儿累上哪儿去。跟薛福成又说呢,我带来的人,我也管不了啊,能让人怎么办?这样儿两边儿一直就有点儿隔阂,他又几次三番的强调”我带来的这些人”这句话,薛福成估摸着他是要讨点儿便宜,琢磨着反正他也不干活儿,就让他管他们那些人吧,就把他们分开了,分开了是省了不少心,但矛盾并没有解决,比如今天这件事,他就要拿它做点儿文章,于是接过刚才的话,颇有些激动的说:“算了,挨完打就算了?往后回到村子里,咱们还做人吧?再说,往后这活儿咋干?你让人熊住了,还想干好活儿啊?”

  这些人都有些瓜葛,不过就是远近不同,又是一个地方的,自己的人挨了打,不出头,也觉着不好看,但是事已如此,总不能这些人再去找后账儿,而且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这种想法儿,让陈平可动了真气:“一看你们就是熊种,好不好能把谁怎么地?咱们又是老板这边的人。”

  ”那你说怎么办!“这些人也真是无奈。

  “罢工!”

  “这不扯蛋吗,”其他人有些不耐烦了:“值为这点子事儿就罢工啊,你罢了工能怎么地?说到底,就为了一个柿子,到时候,老板一问,值为啥?值为个柿子。——这不扯蛋吗?”

  “咱们先不罢工,”陈平又做了详细的解释:“让老胡先罢工。你想啊,他让人打了,打完了总得有个说法儿吧没个说法儿,总不能就这么拉倒。他一罢工,咱们不也就罢工了吗?”

  “有些人还是不明白:“那跟咱们又有什么关系?”

  陈平长长的”滋“了一声:”真他妈笨!不吃饭咋干活儿啊?“他得意地敲敲手指:”再说,有些事儿也得跟老板说说了‘他们那帮人,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啊,就走人呗。“

  这件事虽然十分荒唐,但就这样发生了。到了第二天,胡师傅没有起来做饭,大被子一蒙,——装病。那边的人也没有起来,集体趴窝。

  薛福成倒是高兴了起来,心想,作吧,作的紧死得快。他回来告诉韩老六去煮挂面,大伙儿吃完了正常上班儿,他们那边儿呢,不管!随后儿又到门卫,告诉焦玉华的表弟,让他给焦玉华打电话,就说大师傅不干了,让她找个厨子,另外告诉她,她那些亲戚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罢工了,让她来看看,不中就再找别人儿,——总不能耽误工期。

  薛福成真知道焦玉华哪块肉疼,一说到耽误工期,她立刻就动了怒,在电话里就骂了一通,然后让她表弟去陈平那儿:”告诉他们,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滚犊子,好给好人腾地方!“

  他当然不能原话照搬,只不过过来看看,能说就说,不能说拉倒。而且,大部分人都认识,说轻说重都不合适。他来到帐篷的时候,这些人都穿好了衣服,正在商量这什么事,看见他进来就都住了嘴。

  ”你们是拉稀呀,还是感冒发烧呀,还是连拉稀带感冒发烧呀?“

  一句话大伙儿都笑了,但是却没人搭言,他又看了看陈平:”昨天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但是过去也就过去了,姓刘那小子你们还不知道,就那么个玩意儿,跟谁都那样儿,再说这也不叫事儿啊,他一个人的事儿,你们都不干活儿,你说,这玩意儿能行吗。“

  ”没吃饭咋干活儿?“陈平终于开口了:”这也不是说咱们存心挑事儿,他们先找到咱们头上的------“

  ”不就值为连城吃了个柿子吗------“

  ”他那是吃柿子的事儿吗?厨房是他们家的,想拿啥就拿啥?再说,凭啥打人呐?“

  ”打人是不对,那也不能罢工啊,你说你们这一不干活儿,耽误多些事儿现在正赶工期,忙还忙不过来。你那玩意儿打也就打了,过后儿陪个不是,还能咋招再说你们这想咋招?我姐不来就不干了咋地?“

  陈平到了这个时候,索性把心一横:”你呀,也别说了,让你姐来,也不就这个事儿,等她来了,咱们再说。“

  ”呵呵,“听到这里他反而笑了,心想:咱们是不够格儿呀!行了!等表姐来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