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娜和魏鹏这么多年来,大吵小吵从未间断。蔺娜始终相信着爱情,不能容忍背叛,何况隐忍了那么多年,快等到穿上婚纱那一刻,却迎来了无情的背叛。那一晚,魏鹏和蔺娜吵得翻天覆地,什么伤人的话都出口了,分手再所难免。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是魏鹏的,还有贷款,仍然归他;新买的房子,归莫莉,贷款也归莫莉。快半夜了,莫莉整理完三箱行李,放进后备箱,开车去自己的公司暂住,回头还看了一眼现在只属于魏鹏的家,舍不得踩下油门离去,等着魏鹏可以追出来,然后拼命挽留自己,也许自己还有回心转意的可能,但魏鹏没这么做。犹豫了五分钟,蔺娜将油门踩了下去。
魏鹏在房间里抽起了烟,眼泪也掉了下来。他舍不得蔺娜,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刚才能说那么重。他犹豫,是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到底是爱莘迪还是蔺娜,也许莘迪是重拾曾经那份丢失的爱,无法释怀;而蔺娜,更多的是亲情、责任以及亏欠。也许是自己错了,不应该欺骗蔺娜,但感情的事情,哪有对错,很多时候牵扯到工作生活,却已经不那么纯粹。
蔺娜整晚都是泪,办公桌上和魏鹏的照片,都剪得粉碎,迷糊着就在沙发上睡着了。早上去银行拉了魏鹏的流水,公司开户在这个银行,客户经理已经很熟了,也不需要魏鹏的身份证。莫莉也真够聪明的,早有布局。上两笔小单,借比较急的缘故,也为了让蔺娜避税,说不用开票,款直接打到了私账,而这个私账竟然就是魏鹏的。蔺娜犹豫着要不要真把扫描件发给莫莉,一想到昨晚魏鹏和莘迪的亲嘴,直接点了发送。莫莉也有信用,没过一会将签字盖章的框架采购协议扫描给了蔺娜。
陶金陵挂了VA纪委马老师的电话后,隐隐有些忧虑。赶到马老师办公室,看桌上的资料及照片,好像都是魏鹏的,宽心不少。马老师问道:“关于魏鹏,你觉得他和铭程是什么关系?”
“魏鹏?不错的小伙,工作能力强,也实在,所以之前我已经将不少工作交给他来全权打理。”陶金陵说道。
马老师有些不耐烦,说:“我问的是魏鹏跟铭程什么关系。”
“之前好多项目都是铭程做的,魏鹏是主管,他们的关系是不错的,项目也做得不错啊。”陶金陵笑道。
马老师把眼睛摘下放桌上,严肃道:“公司都在传你要调到其他闲职部门,魏鹏要坐正工程部正部长的职位。我也知道你不想调走,但也没办法,所以你的回答很重要,别跟我说官腔。”
陶金陵感觉魏鹏应该是出问题了,正好今天这个机会,那就畅所欲言吧,指着马老师桌上照片上的那个女的,说道:“这个女人叫蔺娜,是魏鹏多年来的未婚妻,为什么说是未婚妻,因为魏鹏一直没承认他结婚了,所以很可能他们一直隐婚着。这个蔺娜,自己有贸易公司。我们VA从魏鹏手里出去的项目,一般供应商都向蔺娜的贸易公司买东西。”
“你怎么知道?”马老师饶有兴趣问道。
“因为我听到过有些供应商抱怨,他们有些零部件需要向指定的第三方采购,价格降不下来。”陶金陵回答道,“当然,我刚才所说的,也是听说,我没有证据。”
马老师笑笑,继续问道:“听说最近有个几百万的备件项目,是通过我们的战略供应商走,但是已经被魏鹏指定我们的战略商向铭程采购,有没有这回事?”
“有!”陶金陵回答道,“因为这个备件事情一直是魏鹏主管的,之前我已经收了点权回来,他已经有些不爽,这次指定品牌他比较坚决,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恩,我知道了,你还知道些什么?”马老师问道。
陶金陵想了想,欲言又止,得到马老师首肯后,继续说道:“我感觉我们部门的预算报价,包括其他供应商的报价,铭程总是很清楚,我觉得其中有猫腻。”
魏鹏被叫到马老师办公室时,还一无所知,等马老师将自己和蔺娜一起的照片和自己银行卡上的清单晾出来后,魏鹏才有些恍然大悟。一定是有人在搞他,昨晚和蔺娜吵架,蔺娜无意透露了莫莉。这张银行卡是半年前蔺娜让开的,当时没当回事。里面的款,估计就是莫莉从一个小公司向蔺娜买零件走的款项。
马老师问道:“你有没有借职务之便,提供铭程便利,并通过你未婚妻蔺娜的公司获取利益?”
魏鹏回答没有,而且没有未婚妻。
“那为什么你的私人帐上,有两笔其他公司的转账,并且那家公司的负责人也承认了你未婚妻索取利益的实事。”马老师严肃道。
“这个是污蔑吧,而且是蔺娜做的,我也不知道。”魏鹏辩解道。其实魏鹏真不知道,但此情此景,狡辩有些苍白。
马老师喝了口水,语重心长道:“小魏啊,咱私下说,李总是我的老战友了,他很器重你,所以我不想调查你和铭程之间的关系以及蔺娜的事情,还好这些举报资料到了我这里,如果到纪委其他人那里,后果就不堪设想了。这个事情,我会和李总好好谈谈,只是,我希望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到此为止,以后做事情千万要小心点!”
下班前,魏鹏上李建军办公室,进门前正好肖斌夹着个驴牌公文包出来,看了了眼魏鹏,邪笑下走了。
李建军示意魏鹏坐下,问道:“你和蔺娜这个女人的事情是真的?”
魏鹏看了看桌上,文档袋还露着照片的一角,想必马老师也跟李建军谈过了,魏鹏回答道:“是的。”
李建军恶狠狠地拍了桌子,坐下,压住怒气,说:“明天我会跟执委会谈一下,然后会将你调离工程部,离开这个敏感的职位。”
魏鹏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问道:“你会调我去哪里?”
李建军看了魏鹏一眼,叹了口气:“你等安排吧。还有,离开莘迪吧。”见魏鹏迟迟不接嘴,李建军继续说道,“我就莘迪这个女儿,她妈妈走得早,我只希望莘迪能够找到好的归宿,她已经犯过一次错了,我不希望你让她犯第二次错。你明白吗?”
魏鹏想了想,欲言又止。
李建军说道:“你可以走了,今天开始慢慢和莘迪保持距离。这次我和马老师保住了你,你如果不听话,后果你自己知道。”
魏鹏回到家,拉上窗帘,把自己关在卧室,漆黑一片。蔺娜走了,突然感觉空荡荡的,好不习惯,平常这个点,应该他会来一局手游,然后等着蔺娜喊吃饭,但这个声音今后估计不会再出现了。魏鹏从来没有在卧室里抽过烟,现在却已是烟雾缭绕。睡了一会,电话屏幕老是闪烁,把魏鹏亮醒,枕头已经是湿漉漉的。一看是莘迪,好几个未接电话,继续按掉没接。看看好几个微信语音,都是莘迪的,不听也罢,无非就是兴师问罪。
魏鹏梦里一直远远听到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以为喊一段也就停了,可还是不停。睁开眼睛,一片漆黑,不知道是在梦里还是现实。眼睛有些肿,洗了把脸,清醒一下,喊自己名字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跑到阳台往下看,一个女人双手撑在膝盖,疲惫地喊道:“魏鹏!魏鹏!”原来是莘迪。
突然旁边一户人家,一个老妇女探出窗外喊道:“小姑娘,你再喊,我就报警了!你都喊了快一个小时了。”
为了不扰民,魏鹏赶紧下楼,见莘迪低着头,气喘吁吁,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莘迪一见魏鹏,冲上去狠狠地抱住,眼泪都快流下了,拍打着魏鹏背部责怪,流着眼泪道:“你怎么不接我电话,不回我微信啊!不是约好了一起跑步吗?你吓死我了!”
“我睡着了,吓死你什么呀?”魏鹏奇怪道。
“我以为你要出事了!你知道我一路跑了十几公里才找到这里,又不知道你在几楼。”莘迪委屈道。
魏鹏好生奇怪:“我人高马大,好好的,能出什么事?”
莘迪松开紧抱的双手,努着嘴要魏鹏擦眼泪。魏鹏摸摸口袋,餐巾纸没带。莘迪索性拿起魏鹏的手给自己擦眼泪,说道:“你放我鸽子,我跑了十几公里来找你,累得要命,不请我上去喝杯水吗?”
魏鹏看看莘迪穿着露腰的跑步装和运动短裤,全身还湿透着,说道:“这个,不太方便吧?”
“上面还有其他女人?”莘迪问道。魏鹏赶紧回答没有。
上了楼,莘迪嘲笑了几句房子好小而乱,把客厅的窗帘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阳台上晒着一个女人的胸罩,斜嘴问道:“你平时也用这个?”
魏鹏一看就是蔺娜忘拿走的,一本正经道:“我和女朋友前两天分手了,她刚搬走。”
莘迪接过魏鹏递过来的矿泉水,笑道:“肯定是因为我。你的前女友不会来找我寻仇吧?”
魏鹏说很可能会拿硫酸泼你脸,说完自己都笑了。
莘迪似乎毫不在意:“让她来呗。”
魏鹏拉着莘迪坐下,对刚才发生的一切好生奇怪,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家住这里?”
“我当然知道你家住这里,就是不知道你住几楼,害我喊了半天,嗓子都快哑了,你才出现。我都想好了,你再不出现,我就一层层敲门找过去。”莘迪说道。
“你还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所以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莘迪显得心情不错。
魏鹏平复一下心情,说道:“你美国回来,和你谈恋爱期间,我一直有未婚妻,前两天刚分手。”
莘迪微微一笑:“我知道啊,而且我知道你女朋友一直借着你的名义敛财,还把你出卖了。现在看透一个人,还不晚。”
“你怎么都知道?”魏鹏越发奇怪。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莘迪哼了一声,“我还知道我爸今天找你了,要你离开我呢。所以我怕你想不开,千里迢迢跑过来,锻炼了身体,也考验了自己的意志,是否足够坚定。”
“不好意思让你跑这么远这么累。这几天我是真的累了,所以手机静音,想早点睡。”魏鹏继续问道,“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所有这些事的。”
“哀家自有门路。前几天,你送我回家被跟踪了,我也是故意回过头透过窗跟你接吻的。”莘迪调皮道,“先不跟你扯了,我要借你的浴室和衣服一用,都是汗,太臭了。”
“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魏鹏以为莘迪是玩笑。
“回家?”莘迪叹息道,“哎,今天是回不去了。”
“为什么?”
莘迪白了魏鹏一眼道:“我爸让我离开你,说你是个有未婚妻的骗子,接近我就是为了借我爸好让你升值加薪谋取私利。我说其实你和蔺娜的事情我都知道,你也不是这样的人。后来跟我爸吵起来了,如果去找魏鹏的话,就让我别回来了。我没理他,这么多年在外漂泊,习惯了不回去。所以,我今晚没地方去了。”说完,冲向了浴室,一会问洗头膏在哪护发素在哪,就是没让魏鹏进来,隔着浴室门还在喊:“魏鹏,我只要穿你的衣服,将就一下就行,别给我穿蔺娜的,我胸大!”
晚上,魏鹏睡在沙发,莘迪睡房间。一早,魏鹏就醒了,看莘迪的运动服还没晾干,赶紧烘干,让莘迪赶紧起床换衣服,将她送回了家里。莘迪毕竟还要换衣服去SC上班。
尹姚给中间商老板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接,感觉好生奇怪,板上钉钉的备件项目到底墨迹个什么。想想不对,打电话给魏鹏,让魏鹏问问中间商啥情况。
魏鹏打电话给中间商老板质问状况,中间商老板说道:“魏总,一个小时前刚签,您放心。”
“那刚刚铭程为什么说还没签?”魏鹏奇怪道。
“哦,是这样的,我们买了CP公司的。”老板回答道。
“什么!”魏鹏顿时火冒三丈,“谁同意你买CP的了?我不是都跟你交代清楚的吗?”
老板赶忙道歉,让魏总消消气,继续说道:“昨天陶部长打电话给我,说不指定品牌了,你们谁家便宜买谁家。CP给的报价便宜了20%,我琢磨了半天,不知道啥意思,问了下陶部长。陶部长推荐CP,又便宜又是进口品牌,质量VA又认可。我就明白了。魏总,我本想给你打电话的,但怕引起你和陶部长的矛盾,所以就没问,以为你知道呢。”
“你他妈的是因为陶部长是正部长,所以就不用听我的了,是不是?”魏鹏怒道。电话那头支支吾吾说不明白,魏鹏索性挂了电话。
尹姚得到魏鹏的消息后,也很平静,他多多少少也能预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只是感叹莫莉太狠了,真的要将自己置于死地。
沉思了好久,是办公室的敲门声将尹姚拉回了现实。一看是闵颖,赶紧让进来。已经快一个礼拜没跟闵颖好好聊天了,也已经连续两晚梦到她了。梦里,闵颖拿着刀子捅向了自己的胸口,还念念有词道:“你个盗心贼,我今天非杀了你不可。”醒来,一身是汗,就再也睡不着了。
闵颖拿着一份文件让尹姚签字,冷冷说道:“这是我给铭程拿的最后一份合同了,你签字吧。”
尹姚仔细看了看,是北方的备件项目,一百多万呢。照理说,这个客户肯定是DB的,铭程那边没啥关系和交集。这是忧伤中唯一的惊喜,尹姚问道:“你太厉害了!怎么从DB口中夺走这个项目的?”
闵颖面无表情道:“不用管我怎么拿到这个项目的,DB也出卖了我们,算是给他扎根针吧。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我也真的要走了。”
唯一的惊喜很快淹没在更深的忧伤中,尹姚说道:“这几天,我一直在等你的解释,也许是我误会了你。你就不能为自己辩解一下吗?这样大家也许会好受很多。”
闵颖苦笑了下,说:“辩解?有必要吗?解释了又如何?哦,你相信我了,我们冰释前嫌,然后我继续做你的小三吗?然后所有的痛苦都要我往肚子里咽吗?”
这话没法接,尹姚沉默了会,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之前发生的事,我好想等你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都是有人栽赃陷害。”
“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我也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慢慢忘掉你,大家以后各自安好。”说完,闵颖转身头也不回离开了办公室,只留下半掩的门迟迟不愿意合上,好像在说,门还没关闭,你完全可以追出去。
闵颖推开自己办公室门,犹豫了会,然后掉头直冲蔡凌云办公室。蔡凌云热情道:“小闵,你找我啊,坐坐。”
闵颖表示不坐了,站着说就行:“蔡总,已经一个礼拜过去了,U盘想必你也研究过了,我的要求你考虑怎么样了?”
蔡凌云迟疑了会,说道:“200万有些太多了,公司的状况你也知道,上哪去拿那么多钱?”
“蔡总,你就说YESorNo吧,其他的我也不想听了。”闵颖说道。
“200万太多了,50万行不行,可以的话,我让高会计马上处理。”蔡凌云说道。
闵颖冷笑道:“蔡总,我很快就要走了。我不是来讨价还价的,我可以不要一分钱,但是将来会发生什么,我不保证,你自己能承担就行。”
胆敢一个小姑娘跟自己这么说话,蔡凌云强忍着怒气,说道:“那行,给我一周的时间筹钱。一周之内,把这个事情了结,你以后再和铭程没有关系,也不能再要挟我。再发生的话,我也不是省油的灯。”
闵颖回答道:“你恪守你说的,我们就两清。”
交接工作前几天已经在做了,闵颖事无巨细地跟汤鸣交代清楚各个客户关系和项目细节,以及自己的工作经验,希望汤鸣能够成为尹姚的好帮手。杨骏打了闵颖两个电话,都没接,现在去会议室回电。
杨骏问闵颖最快什么时候能够入职。闵颖说一个月。杨骏可等不及了,说道:“闵小姐,能快点吗?我下周就要去JR销售部了,希望到时候一起出现,一起开会比较好。”
“罗军勇还在销售部了,你怎么负责?”闵颖奇怪道。
“你不知道,罗军勇今天一早就递交辞职报告了,这周结束就要走了。”杨骏说道。
问杨骏罗胖子怎么那么突然,要去哪,杨骏一无所知。闵颖说争取两周内入职吧。
蔡凌云找到尹姚,说了闵颖的事,表示自己真没钱了,这个两百万,你自己招的女人,自己部门惹出来的事情,自己搞定。
尹姚想骂娘,这明明是公司层面的事情,怪到自己头上,但自己欠钱又丢了备件,也不敢多说。
“VA项目丢了,备件也丢了,又碰上闵颖这事,现在公司已经严重紧缺资金了,下个月再不发工资,员工就要造反了。我们有协议在先,你说吧,后面怎么办?”蔡凌云说道。
尹姚也有些心灰意冷,回答道:“大哥,给我一周时间,如果钱没到位,就按照协议实施吧。我缩股或者退股。”
尹姚第一次感觉到真的累了,身心俱疲,最坏就是离开自己一手创办起来的铭程嘛,这个心结最近一个月也慢慢想通了,与其耗在一个无底洞,不如拿钱走人。公司的现金流,已经不是区区几百万就能解决的,烧不了多久就没有了,然后继续追加,如此往复,看不到铭程的将来。闵颖拿了一百多万的备件订单,北方付款不好,收到钱可能要4个月以后了。如果吴琳琳怀孕,老丈人支持资金,也要等到吴琳琳怀孕满三个月才行,现在问老丈人要钱,他不会给,尹姚的自尊也不会去开口。
尹姚让蔡凌云裁员缩减成本吧。蔡凌云笑笑,说裁员不要成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