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柔媚颤声,萦绕着恍若如梦般的惊喜和瑟缩,只是轻轻一声,便让听者心生戚然,似久失还得的惊喜,似患得患失的心忧。
天地都为之一静,恒君庭内外,只有些许轻柔的缓风拂过茂林山岩。
“踏嗒...”
念君安一步一莲,缓缓的走向阙门,似心怀幻梦的小孩,想要触碰自己梦中的幻念,有些期待又有些胆怯。
这时,莫亦千踏前一步,站在念君安身前,皱眉凝视着其莫名的行为,手中金焱狂刀烈焰滔滔,寒声道:“念小姐,请止步!”
只是念君安恍若未觉,依旧怔怔的踩莲而行。
“嗤...”
莫亦千双目微眯,随即刀运烈焰,横断身前,在其脚下划出一条狭长的炙热火痕:“念小姐,此是最后的界限,逾越,生死莫论。”
不过任由火痕上烈焰烧灼,念君安依旧踏行,径直踩在了烈焰上,脚下青莲盛开,却是将烈焰遮掩,横跨而去。
“哼!”
莫亦千口中冷哼,不进反退,让出了眼前空地,抬眼垂目上空老者,淡漠道:“百长老,劳烦出手。”
如今,莫亦千刚刚突破武王初期,他虽然自信,但却不是傻子,面对一个武王后期境界的强者,强行出手无异于螳臂挡车。
“唉...”
百墨澈口中长叹,随即目中神情坚定,手中长戟一抬,凶煞漫天,直掠向念君安,凛然狰狞的杀机毫不掩饰,更无半点留情。
但面对眼前凶煞杀意,念君安依旧无动于衷,只是固执的迈步踏行,眼中只有那威严耸立的门阙,以及内中的烟云。
百墨澈长戟寒威,眼见便要刺穿念君安,心中却有些莫名,突然犹豫起来,正要忍不住收手,再行计较,便见风起云涌,杀意激荡。
“放肆!”
一语冷喝,裹挟着恐怖威压喷涌而出,横亘在念君安身前,将凶煞长戟阻止在外,崩退开来。
众人目光一挑,只见有两道黑袍身影踏空缓行,周身萦绕恐怖威压,激荡四方。
念君安似有所觉,身形稍稍一顿,回眸扫了两人一眼,随即又将目光移开,看向了烟云氤氲的别天阙。
“念...”
黑袍下,人影正要开口,只是看到念君安的样子却是苦笑一声,将口中的声音压下,也不再说话,也是看向阙门,眼中隐隐有华光闪烁。
“既然阁下不走,那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莫亦千目光凝重,但面对几人并没有弱了气势,别天阙如今虽然并不强大,但也不是这几人可以拿捏的存在。
一言而出,众多武王境的强者齐齐运转灵力,向着几人围裹而来,百墨澈也是将眼中神情掩下,周身萦绕煞气,凶威漫天。
“姐姐!”
“舫主!”
那黄裙女子与绿裙女子脸色一变,连忙踏前,即便双方差距巨大,也毫不畏缩,神情凝重的站在念君安身侧。
炎魔裹挟烈焰,冰璃荡漾天际,或刀威纵横,或石虎沉压,或青阳剑寒,甚至还有阴煞诡异的气息在周空流转,蓄势待发。
只是念君安不理不睬,径直踏向门阙,口中有声声伤断心肠的柔媚,轻轻传出:“我知道是你,不会错,绝不会错。”
“那一日惊鸿一瞥,虽然只是一眼,只是背影,但我可以肯定是你。”
“这天下我只有一人不会认错,你真的不见我吗?”
莫亦千等人见此眉头紧皱,周身的恐怖威势也渐渐平缓了一些,心中隐隐有了些许猜疑,让他们不敢妄自动手。
一时间,场面竟僵持了起来。
远处围观的武者见此有些发懵,距离太远,听不到念君安的声音让他们心里直痒痒,想要靠近,但碍于周围众多武王,又不敢上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干着急。
同样,原本停在周围准备伺机出手的八方门武者,也是面色茫然,冀无声眉头紧皱,几乎都拧在了一起。
这般场面,当真让他有些难以抉择。
……
别天阙。
浮空山岳上,瀑布飞流倾泄。
一道人影负手而立,只是漠然的看着远处,脸上毫无情绪波动,看不出喜怒,只是周身萦绕的寒意,让人心悸。
“君大哥。”
这时,有温婉柔和的声音徐徐传出,在君弈耳边回荡。
“妃儿...”
君弈深吸一口气,脸上扬起一抹温润笑容,轻道:“有事吗?”
“你的心,乱了。”
洛妃温柔的声音轻轻传出,宛如一缕清风拂过心田,让人焦虑迷茫的心不自觉的平静下来,只是如今的君弈,却并非如此。
“呵...”
君弈轻笑一声,只是脸上的笑容比哭都难看,眸中终于有了些许色泽,张了张嘴想要回应,却不知该怎么说。
“你不去见她吗?”
“有必要吗?”
“没有必要吗?”
“妃儿...”
君弈轻轻摇头,心中烦乱,不想做这无聊的文字游戏。
洛妃知晓君弈心中波澜,也不在意,想了想便笑道:“君大哥,去看看吧,感情的事哪里是那么容易理清楚的?”
“若是不去,真的出事了,以后,你不后悔吗?”
“呼...”
君弈口中吐气,眼中神情有些迷茫,他知晓洛妃说的有道理,但依旧有些难以面对,无法跨过自己心中的那道坎。
小情与大仇,孰轻孰重?
……
时间流逝,一炷香很快燃尽。
只是门阙内依旧毫无动静,莫亦千也并未有任何信息所得,便也不准备再僵持,拖的时间越久,恐怕会招惹来很多不确定的因素。
“念舫主,谁都有认错人的时候,若是无事还请离开吧。”
莫亦千稍稍想了想,觉得念君安也不过是一时冲动,既然不是寻仇,也没有必要过多树敌,对别天阙没有什么好处,便是好言相劝。
只是念君安好似没有听到,依旧站在门阙前,即便看不清其脸上神情,也能感觉到其周身萦绕着的期待和忐忑,还有固执。
“姐姐。”
黄衣女子轻轻开口,眼中有些犹豫,她与念君安交心,自然明白她心中所想,只是她心心念念所想,真的在眼前吗?
黑袍下,人影目光闪烁,不言不语,也不退不进,显然以念君安为主。
“呵...”
念君安惨然一笑,微微摇头,本是柔媚的可人儿,却有些病态的无力,似是万念俱灰,凄声道:“他不见我,我离开又能如何?”
“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
“姐姐...”
黄衣女子神情急切,连声开口,只是刚刚张嘴,却被念君安阻止,只见其玉指轻摆,看向莫亦千,绝望道:“既然如此,那便杀了我吧。”
“姐姐,你不要冲动!”
黄衣女子一把抓起念君安的胳膊,连连向后拉扯,媚人的脸上满是慌乱:“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只是猜测,你何必如此呢?”
“我们回去从长计议,若是你冷静下来还是坚信,妹妹便陪你杀入别天阙又有何妨?只是你现在不清不楚,死了也是白死啊!”
“无双,你不必劝我。”
念君安周身威压一震,便是将屈无双的手给推离开来,言语也平静了许多,只是少了些许生气:“任何人我都可能认错,都可能看错,但他...”
“绝不会!”
念君安声音不大,但却掷地有声,任谁都能听出其心中的自信和坚定:“千年,别说是区区千年,就是万年,十万年,我都绝不会认错。”
“那一道身影,已经刻印在了我的心中,无法抹去,或许有一天我会忘了自己,但他...绝不会。”
“你...”
屈无双闻言张了张嘴,想要劝却又开不了口,她了解念君安,她是那种认定了就绝不会回头的人,别说是撞墙,就是火坑刀山,都没有动摇她的决心。
“放肆!”
只是忽然,其身侧黑袍人怒声爆喝,低沉的声音宛如惊雷炸响,其体内的怒意轰鸣周空,如同天崩地裂般,威势骇人。
黑袍人萦绕怒威,上前一把抓住念君安的胳膊,不由分说便要将其抓回,几乎是拖行着拉向远处。
“你是谁?”
屈无双脸色微变,怒喝一声便要阻拦,只是黑袍下有一双威严的目光爆射而出,仅仅一眼,便让屈无双倒退开来,身躯瑟缩,似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景象。
念君安也不反抗,任由其拖拽,不过还不等莫亦千等人松一口气,却听其淡漠开口:“放手!”
“哼!”
黑袍人冷哼一声,并不理会,只是继续拉扯。
“放手!”
念君安声音不大,言语间却有些许寒意溢散,稍稍转头,将目光从阙门上移开,看着黑袍人一字一顿道:“放!手!”
黑袍人身躯一顿,竟真的停了下来,回首看向念君安,有些无奈道:“你简直是在胡闹!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说的是什么话?”
念君安不言不语,黑袍人似是觉得言辞有些重,稍稍放缓了语气,劝道:“这都多少年了?即便再不舍,再不信,也该有个限度吧?”
“难道你一辈子就要这样吗?”
念君安似是瞥了一眼黑袍人,却没有回应,只是返身继续走向别天阙的阙门,固执而认真,倔强的无可救药。
“你!”
黑袍人心中发怒,但最终却也没有说出什么重话,只是长长一叹,心中无奈。
远处,围观的武者面面相觑,看不懂内中的缘由,急的抓耳挠腮,想要议论都没有什么话题点,只能静静的看着。
屈无双见念君安回来稍稍松了一口气,目光下意识掠过黑袍人,不禁有些忌惮。
念君安踏步踩莲,却又是向着阙门而行,宛如一个傀儡,心中只记得这一个念头,当真让人无奈又生厌。
“念舫主,止步。”
莫亦千眉头紧皱,他从没有见过这么软硬不吃的人,简直顽固的让人生恨,而且恨得牙痒痒。
“我要见他。”
念君安柔声开口,此番却没有废话,言语深沉,甚至带着决绝:“今天,不惜任何代价,就算是血溅当场,我也要见到他。”
“你!”
莫亦千怒从心起,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火焰,金焱狂刀上金焱沸腾,只是还不等他出手,却听一道平静温润的声音从阙内悠悠传出,没入念君安的耳中。
“你,不必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