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弈看着眼前一幕,满心静默。
这一幕,君弈在君伏空开口时便有所察觉和预感,但眼前君家族人的齐心请愿产生的异象,却是君弈始料未及的。
怒血暴君。
君家传承至今,更是曾称霸天域的资本,其中所蕴奇异无比,即便是君家经才艳艳的先辈,都没有窥探到内中玄妙。
君弈,作为君家的传承者,如今族人中最具天赋的存在,没有人能比他更加清楚的明白,众人未曾宣泄一丝一毫的血气,便使得命相汇聚到如今地步意味着什么。
那是众人齐心,没有分毫的抗拒和不愿,成就的唯一意志。
这是所有人心念所向,汇聚而成的意志,亦或者说是绝对的信念。
“请少家主应允!”
这时,君家众人再次开口,依旧是齐齐而语,浩大的声势宛如出自一人之口,没有任何的杂音和意外。
同时,君家众人上空,那凝聚而成的怒血暴君更是神异,清晰的容貌,睥睨天下的神情,似是有神灵意志一般。
一双血眸迫人心神,似是能看到君弈的内心,传递着肯定的意念。
在君弈身侧,冰河妖魄与炎毒火精静静的站着,即便是他们也不由得心中感慨,没有想到君弈的族人会是如此的齐心。
仅仅看到这一幕,两人便心中明白,君家曾能制霸天域,亦是与空前的家族凝聚力分不开关系。
简单的来说,便是信任,族人间的相互信任。
武者世界多有纷争和算计,但在君家族人中,同辈中或许也有些纠葛或挑战,但到了真正的关头,亦是能摒弃前嫌,这便很是难得了。
在冰河妖魄身侧,炎毒火精静默而立,看着那血色身影神情凝重,脸上充斥着与自身容貌不符的沧桑,哪怕是他已经活过了无数岁月,看着眼前的命相也是不由得生出些许敬畏来。
……
莫说炎毒火精神情肃然凝重,即便是此刻君弈的识海,也是不住的翻腾,充斥着阵阵惊异的感叹和凝重的猜测。
“了不得…”
浓雾中,有一道苍声沉语轻轻传出:“没想到此地竟是有这般命相,真是让老夫大开眼界。”
浓雾深处,一颗翠绿的参天大树下,有三道身影正端坐在树下的石椅上,围着圆桌看着眼前的镜中画面。
镜中所显,正是君弈此刻目中所见的场景。
“当初在入体时,老夫便觉得这小子非同寻常。”
圆桌一侧,长须老者眯着眼认真的看着,口中轻轻低吟道:“命相,乃是武者本身天赋所在,命相越强,便意味着其未来的成就高低。”
“寻常人有盖亚同辈者,便已可断定,未来定会立于当世巅峰。”
“但是这小子,却是突破了常人的界限,拥有着常人不敢想象的命相,而且还是三道恐怖的命相。”
“不错。”
在其对面,蕴神树沉沉点头,眸子中神采奇异,看着眼前的命相似是想要将其看透一般,轻声道:“这怒血暴君可谓人中龙凤,在老夫所见中足以排到前列。”
“可在其身上,那一道阴幽的存在更加恐怖,让老夫稍作猜测,便是遍体生寒,不敢过分深入,至于最后一道…”
蕴神树言至于此竟是有些犹豫,眉眼间少见的有些忌惮,似是在斟酌着什么,好一会儿才试探着开口:“那更是老夫想都不敢想的存在。”
“果然!”
蕴神树话音落下,原始仙木便神情凝重的看了过来,两人对视,都能看出对方心中所念,脑中所想,若是此念成真,定是翻天覆地。
“前辈,你们在说什么?”
洛妃见此不由得心生好奇,但多的还是担忧,轻道:“君…他,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问题?”
两人闻言顿时从震惊中惊醒,互相看了一眼,都是摇头苦笑,有些嫉妒又有些羡慕的开口道:“他可是好的很,好的不能再好。”
“即便是我,都对他羡慕到不行,若非老夫不能成就人身,否则都想将其夺舍,看一看他身体中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蕴神树没好气的开口,说着甚至连胡子都翘了起来,可见其所言真假。
在其对面,原始仙木闻言甚至都轻轻点头,眯着眼满脸笑意,显然连他都很是同意蕴神树的言辞,或者说有着同样的念头。
洛妃闻言不由得长出一口气,温柔的脸上扬起迷人的笑意,对她来说,只要君弈好,什么都无所谓了。
只是洛妃虽然笑着,眸子中依旧有着些许挥散不去的隐忧。
蕴神树与原始仙木虽然回应了她的问题,但多少还是有些避讳,他们所言的可怕到底是什么?除了怒血暴君外的两道命相究竟有何不同?
但两人不说,洛妃也没有继续问,至少从两人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这对君弈似乎并没有什么危害,反而好处更多一些。
至少到如今所见,尽是如此。
……
君家族人身前,君弈稍作静默,目光直直的落在怒血暴君的身上,神情肃然的看着那一双血眸,久久不语。
这一道命相代表着君家人的意志,眼中所示亦是情绪的所在,心念所至。
君弈看着这一双眼睛,透过其中,看到的仿佛不是一道命相,而是人心与意志,君家每一个人澎湃的内心,每一个人坚定的意志。
良久,君弈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目光逐渐坚定起来。
千年前,君弈荣光无限,睥睨天域同辈,心中无数次的曾想过出任家族族长,承担家主的那一刻,身负起无尽光荣。
使得他能傲然的立于众强身前,站在天域群雄面前,继续延续君家的荣耀。
如他的父亲,如他的祖父,一如君家的先祖一般,受尽天下人的敬仰,拥有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强大威严。
只是千年前的血夜让他的梦想破碎,亦是让他明白。
君家的家主,不仅享受着无数人梦寐以求,穷其一生都极尽奢求的地位,亦是承担着寻常人难以企及,不敢想象的可怕重担。
那时他才明白,荣耀的背后更是责任。
千年来的折磨,君弈不知何时已经将这念头散去,万万不敢再将其拾起,此念所在,便是心中痛处所在,无一不是折磨本身的酷刑。
但现在,曾经的渴望,数百年的折磨和回避,再次出现在了面前,让他可以继续担任族长。
只是君弈明白,如今的君家族长,君家家主已经没有了千年前的荣光,没有了万众敬仰的傲然,不会是万众瞩目的所在。
君弈亦是明白,出任族长非但没有这些荣光,身上的担子却大了数倍。
可君弈会退缩吗?会畏惧吗?
答案是肯定的,并不会。
君弈会承担这份责任,会带领族人崛起,会让族人重新傲然的站在阳光下,站在天域众强的面前,不再惧怕任何人。
这,亦是当年无数用自己血肉,拼的粉身碎骨都要将君弈送出的原因,他们的血肉直到此刻,都还是热的,甚至能烧灼人的心。
“好!”
君弈目光沉下,神情坚定,看着眼前众人,以及睥睨而立的怒血暴君,肃然低沉道:“今日,我便接过家主重任,带领我族走出囚笼。”
“恭迎家主!”
“恭迎家主!”
“恭迎家主!”
众人闻言,眸子中的光芒陡然炽热起来,死死的盯着身前的挺拔身影,大声的呼喊着,浩荡的声音沸腾宣泄,化为阵阵浪潮向外扩散而去。
在众人身上,汇聚而成的怒血暴君似是轻轻点头,又随即化为大片血雾炸裂开来,随着音浪四散开去,竟是惊得远处鸟兽一哄而散,狂奔逃去。
“诸位,今日遏灵断魂水的毒已然祛除,我们已经没有必要再留在此处了。”
君弈沉声轻言,低沉的声音回荡在众人耳边,让众人眼睛一亮,只听继续道:“而且,苍炎宗的老狗也被我斩杀,以他在苍炎宗的地位,如今定然已经被知晓变故。”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那我们就杀出去,跟着少家主大闹一场,我们即便是死也不要再被人奴役,我们要站起来,堂堂正正的站起来。”
人群中,君南风踏前一步,神情肃然着大喝开口,目光却是死死的盯着君弈,其中满是狂热和兴奋。
“对,杀出去!”
“我们跟他们拼了,让他们再回想起被君家支配的恐惧。”
“不错,我君家人的血,那都是会吃人的!”
顿时,众人情绪高涨,不断的嘈杂着大喝起来,人人眼中尽都蕴含着恐怖的凶戾和杀机,那狰狞的眼神,仿佛是一头头即将破笼而出的凶兽,渴望着鲜血和杀戮。
“好,今日我们便杀出重围。”
君弈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然后吩咐道:“但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要换上黑衣,用黑罩蒙面,向外突破的时候,尽量避免使用本族手段,尽量避免与人交战,主要以脱身为主,除非是有着信心可以必杀,否则多余的交战会拖慢离去的脚步。”
“这?”
众人闻言一愣,没有想到君弈会如此安排。
不与人交战,不恋战倒是可以理解,但隐藏自身便是有些困难,因为他们大多人心中都憋着一口气,想要让世人再见君家威风。
但此刻,君弈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毕竟众人祛毒已经耗费了太多的时间,众人心中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多问,便听其继续道:“大家出去后,一定要小心隐藏,然后向着恒君庭的方向走。”
“别天阙,便是我们如今栖息的居地。”
恒君庭,当这三个字从君弈口中传出的时候,众人都不由得有些恍惚,年老者目光朦胧,他们没有想过有生之年,竟还有可能会再次前往祖地。
其中年少者,甚至是诸多中年的武者,都是神情激动,他们中大多出生便在这里,没有看过外面,没有看见过祖地。
他们中,甚至都有人以为那是传说中的地方,却不曾想,竟真的还有可能回归。
君弈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随后目光一肃,认真的双手抱拳,沉声道:“诸位,一切小心,莫要恋战,让亲人含泪。”
“恒君庭,等诸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