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一幕,让无数目光微微一滞,疑惑的汇聚了过来。
“这人是谁?怎的从里面逃出来了?”
“莫非内中机缘现世,争抢间大打出手?”
有人不解疑问,也有人暗自揣摩,毕竟刚刚倾覆天地的帝威太过恐怖,仿佛有掌控生死的帝君临世,他们在帝威下,卑微的不过蝼蚁。
这般恐怖,极有可能是出现了惊世的宝物,内中大打出手也是可以理解。
“嘶,这人...”
突然,一道嘶哑的惊呼声传来,让围观武者的目光下意识的汇聚而去,只见一满脸褶皱的苍老老者目光惊颤,正遍体颤抖的向后退去,似是看到了什么惊恐的事情。
人群中,有武者分开人群缓步走出,看了看地上的人影,又皱着眉头疑惑的看向老者,不解的问道:“李老,你认识他?”
“他,不可能,绝不可能...”
李老苍声嘶吼,眸中的惊恐愈加浓重,体内溢散开来的气息都紊乱了起来。
见此,众人心中的疑惑更甚,那武者又紧跟了一步,追问道:“怎么回事?莫非...他是五大宗的一位长老?”
此言一出,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起来,些许嘈杂的议论声更是蓦然一滞。
“万...子书!!!”
目光颤抖摇晃,李老惨白的嘴唇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斩,岳剑派...太上长老,武宗中期强者...”
“轰!”
简单几字,犹如平地惊雷在众人耳畔轰然炸开,甚至还有武者承受不住打击,直接呆滞的跌落在地。
满场死寂了好一会儿,那武者才喉咙干涩着继续开口,艰难的传出些许嘶哑的声音:“李...老,你确定...你,没有认错?”
“绝不会错。”
有武者搀扶着李老,让他颤抖的身躯稍稍缓和了些许,摇了摇头:“四百年前,我曾有幸见过一面,那时万前辈的风采,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听得此言,再无一人质疑。
无数目光颤抖落下,看着趴在地上惊恐的瞪大眼睛,被长剑贯穿的万子书,心中冰冷骇然,不知他生前到底经历了什么,会让一武宗中期境界的强者恐惧至此。
不禁又举目看向了烟云浓雾,眸中茫然惊恐,尽都有些庆幸没有进入其中。
这时,又有一道颤抖的声音吞吞吐吐的传出,让在场武者心头生寒,直感觉有种风雨欲来的压抑:“你们说,会...不会是别天阙的人?”
“刚,刚刚那个白衣少年...”
……
群山层叠,绿枝迎风垂荡,远远的倾向山间的高大门阙。
自门阙石阶而上,直到内中宫殿高阁,尽都鸦雀无声,无数弟子茫然踏立,呆呆的看着苍穹,回味着刚刚经历过的恐怖。
山峰高处,一古朴陈旧的大殿中,有白衣人影盘坐蒲团,静静的看着前方。
视线所至,石墙上挂着一幅女子画像,画像前有一座木桌,其上放置着无数木牌,点着数十香烛,萦绕着淡淡的香火气息。
此地正是苏家的祖祠,木桌上供奉的尽都是过往的前辈。
许久,白衣人影轻轻叹息,眸中目光仿佛蕴藏星辰,口中低喃轻语:“帝威镇天,威凌众生,当世除你外,应再无他人了吧?”
数息前席卷天域的帝威,他亦是亲身所感,其中裹挟着的些许气息,有着让他熟悉的味道,能想到的,与时机相合的也只有心中闪现的人影了。
苏无羡摊开长袖,自腿上抓起一木牌,细细看了一会儿,才缓缓起身,而后将其置于下方的木桌上,伸手点上香火。
木牌上漆黑的字迹墨沉肃然,赫然是苏无安。
拱手,躬身,苏无羡冲着木牌认认真真的行了一礼,眸中神情复杂,嘴唇上下碰撞,似有万千言语想说,最后却只留下了一句:“一路走好。”
千年前的旧怨,夜幕下的血债,必须要有人付出代价。
冤有头,债有主,若是不做出抉择,苏家数万生命便要葬送此间,成为群山花林的生长养分,亦是辜负了木桌上无数先祖的心血。
无言转身,苏无羡拂袖而出,眸中目光逐渐深邃起来,背影孤寂漠然,颇有些一世枭雄的孤傲。
……
无尽大荒,烟云浓雾围绕着的荒山中。
凄厉的哭嚎声,杀戮的惨叫声,已然消失不见,只有些许鲜血汇聚流淌的潺潺寒声,轻轻滑过众人的心头。
入荒山中的五大宗弟子,仅余飞花宫众女还安然无恙,其余四宗,连同那些本着侥幸心理,欲图求取机缘的寻常武者,都无一人幸免,全部了无生息的躺在了地上。
飞花宫众女颤抖着眸子,惊恐的看着眼前,刺目的鲜血,刺鼻的血腥,几乎填满了她们的心。
一具具横斜在血泊中的尸体,一双双还未闭合的惊恐瞳孔,以及一块块不知从何处斩下跌落的碎肉,仿佛人间地狱一般,让她们毛骨悚然。
曾经身为天域五大宗之一,心中充斥着的飞花宫弟子的傲然,如今已全被眼前的血腥倾覆,再也看不到一点痕迹。
谁能相信,威震天域,雄踞一方的五大宗的长老弟子,却是被人肆无忌惮的屠杀。
哪怕是如今仅存的武宗初期境界的溪蓝,心中都无法保持平静,地上几具来自四大宗的武宗中期境界长老的尸体,还清楚的摆在眼前。
即便她在来之前还心存疑惑,但眼前的事实,已然让她不敢生出半点多余的念想,她心中清楚的明白,天域真的要变天了。
妖妖出手,以莫亦千等人的实力,几乎没有任何困难,更没有负得半点伤势,便解决了数位巅峰武王。
只有君家的子弟,在狂热的杀戮中不小心受伤,但他们却无一人在意,脸上充斥着的尽都是报仇雪恨的欢喜,以及颤抖着盈满喜悦泪水的眸子。
千年,君家的子弟还好一些,但君伏空等几位长老,他们无时无刻不在血夜的记忆中折磨,更遭受着被人圈养的残酷。
现在,他们做梦都想挥出的拳头,终于真切的轰在了仇人的身上。
“踏嗒...”
这时,有阵阵踏步的沉威浩荡而出,一抹迎风荡起的白衣自天际缓步而至。
看着此间的血腥,君弈心中没有半点意外,眸中更没有半点波澜,他甚至觉得还不够,而且远远不够。
千年前的血夜,无情葬送在五大宗手下的君家子弟,以及旁系附属,可足有数万人,这里躺着的才有多少?
“见过公子!”
“见过家主!”
见君弈踏回,莫亦千等人心潮澎湃,尽都齐齐恭敬行礼,君伏空等人也是满脸含泪,将头颅深深垂下。
轻轻点头,示意众人起身。
紧接着目光环视,在看到石壁近前的一处时,却是让他微微一滞,眉头都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那里,苏无念满脸茫然的跌坐在石头上,身侧有妖妖相陪,不断的出声安抚。
未作犹豫,君弈便直接迈步踏出,站在了苏无念的身前,看着她苍白无色的脸,颤抖的唇,不禁心下一疼。
他看到了苏无念垂落在身侧的红鞭,更看到了红鞭尾端缠绕着的苏无安,以及其尚未闭合,满目惊恐不甘的双眼。
轻轻伸手,君弈便将苏无念温柔的揽在了怀中,轻抚着她的后背,抵在耳畔出声轻言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下意识的用力,苏无念将身前的温暖抱得更紧,似是生怕他离开消失,倒是使得颤抖的身躯好了许多。
感觉到苏无念心中传来的无助和彷徨,君弈心中万分疼惜,他知道,苏无念如此都是为了他,她不想让自己太过为难,不想让自己在君家子弟面前难做,才轻手了结。
“念儿,你这是何苦?”
君弈口中长叹,其实她不必如此,哪怕是废了苏无安的修为,让他余生做一个普通人也未尝不可。
不过他也知道,做惯了高高在上,又如何能承受被人冷眼讥讽?也算是给了苏无安一个体面的死法罢了。
苏无念轻轻摇头,并没有说话,而是强自给了君弈一个安心的笑容,从他的怀中挣脱了出来,她知道事情还未结束,毕竟飞花宫的人还未处置。
再三确认无碍,君弈才转身回眸,看向了溪蓝等人。
此刻君弈早已收起了帝玺,但周身依旧萦绕着迫人的帝威,垂目一瞬,使得溪蓝瞳孔轻颤,直感觉心头一沉,生出了些敬畏来。
以她武宗初期的境界都是如此,更遑论其身后弟子?
众女一个个目光抖颤,玉腿都不自觉的弯曲了起来,似是要再次跪伏下来,甚至都生不出丝毫不满。
帝威所至,众生臣服,这本就是天威规则,不可逆反。
“不愧是千年前冠绝天域的妖孽。”
溪蓝看着已至身前的人影,强撑着心头的敬畏,小巧的朱唇轻轻张合,而后宛如莺啼一般好听的声音微微吐出,却是不卑不亢:“现在终于该轮到飞花宫了么?。”
“希望君家主可以给我们一个痛快的死法,莫要施与欺辱,平白让我看轻了你。”
“呵,看轻?”
闻言,嘴角一勾,君弈脸上露出了一抹淡然的笑意,看着溪蓝视死如归的样子,毫不在意道:“我君弈,何须你看轻?又何须在意他人的目光?弱肉强食,武者准则,世人的评论只能烂在他们自己的肚子里,徒做一乐罢了。”
“不过你放心,我君弈虽然嗜杀,倒还不至于做这般猪狗不如的事情。”
此言一出,溪蓝与温以彤众女齐齐松了一口气,只要不受欺辱,至于死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武者行于世间,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溪蓝静静的盯着君弈,言语间没有丝毫服软:“既然如此,那便开始吧。”
“开始?开始什么?”
君弈眉头一挑,看着溪蓝的样子,似是有些不解。
看着君弈不似作假的神态,溪蓝也愣在了原地,其余弟子也是面面相觑,温以彤更是下意识的出声问道:“君家主不是要杀我们吗?”
“我为什么要杀你们?”